方跃拿下头上的渔夫帽拂掉上面的碎雪,没帽子遮掩的发顶冷飕飕的,他哆嗦了下,赶紧将帽子戴回去。
    “刚才我跟七爷说要走了,他叫我路上慢点,要注意安全,姐,你也听到了吧,他那么关心我。”
    经纪人的表情一言难尽,她恨不得栓在裤腰上的艺人什么都好,就是恋爱脑,先前迷恋在路上惊鸿一瞥的帅哥,费心思托人打听到信息搬去做邻居,如今又迷上对方的老板。
    是个不安分的,突然想为爱做1的小0。
    “听说在几个月前的一场饭局上,喝你死对头的酒给他解围的人是个老总。”
    方跃停下脚步,敏感地问:“那老总是七爷?”
    经纪人给他一个让他领会的眼神。
    方跃白眼一翻,嘴上还要故意装作不在意:“那又怎样,七爷是绅士风度,他一点架子都没有,主动跟我握手,还夸我,哪个老总能做到他那样,谁不想他做自己的金主。”
    “而且他是个0,操俊俏的金主,快活似神仙。”
    经纪人听不下去:“你干脆把家庭作坊解散了,整个都签到畅音。”
    “那不行。”方跃的脑子没完全丢掉,“我家指着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拖航母,要是把七大姑八大姨组合的团队解散了,我爸妈第一个不认我,把我削成人棍。”
    经纪人略感欣慰,心里有数就好。
    方跃看见了什么,急着扒拉拽着他的经纪人:“七爷怎么跟那男的手牵手,他们什么关系啊,不会是十指相扣了吧?!”
    经纪人说:“他是七爷的管家庄矣,涂荦荦的前夫。”
    方跃满脸惊愕:“我去……我就说那男的怎么长得有点眼熟……我还参加了他们的婚礼。”
    “离婚了啊,什么时候的事,哦,对了,我在朋友圈吃到过这个瓜,我这破记性。”
    方跃自言自语:“涂荦荦的工作室一直都没有公布离婚,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算黄道吉日。这会儿要是让他的粉丝发现了,他前夫就是罪该万死的渣男,七爷会被扣上小三的污名。”
    “不行,我得给七爷报个信通个风。”
    方跃要过去,经纪人强行把他扯住,他们目睹管家给七爷开门,把手放在他头顶,护着他坐上车。
    直到车子开出小区,方跃才收回视线。
    周秘书没跟随在七爷旁边,估计是带小男生回公寓了。
    七爷身边不缺优质1。方跃想,他要是七爷,身居高位养尊处优,绝不会屈尊降贵地主动撩周秘书在内的任何人。除非是遇到了世无双的孤品。
    .
    车开出小区没多远就被紧急逼停。
    陈子轻坐在车里,听车门跟车窗被砸得砰砰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碰上了仇家。
    实际是他狂犬病发作的“儿子”。
    陈子轻在心里数数,耳边传来庄矣的声音:“少爷,我下去看看。”
    数到49被打断,陈子轻说:“你不用管,我等会自己处理。”
    然后接着数。
    数到304这组吉利的数字,陈子轻就打开车门下去,风雪糊他一脸,他从车里带出来的暖意瞬间就凝住,被尖锐的寒气粉碎。
    庄予恩额上有汗,青涩的面颊潮红,他气息粗喘,眼里是蚀人的黑,眼睑有一圈红。
    “肯下来了啊。”
    恶狠狠的,每个字都咬得变形。
    陈子轻问他发什么神经:“多大的人了,不知道在路上拦车是危险行为?”
    “不知道!”
    少年声嘶力竭地咆哮,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睑那圈红加深了几个色度,“我给你发那么多短信,打了十几个电话,你既不回我短信,也不接我电话。”
    庄予恩的粗喘紊乱,再开口时多了偏重的鼻音:“庄惘云,你想干什么?”
    陈子轻心说,钓鱼啊,还用问吗。
    原本他敲的小算盘是一条鱼一条鱼的钓,谁知鱼群太活跃,这不,都吃到钩子了。
    那他就不得不四条一起钓,一会盯这根鱼竿,一会盯那根鱼竿,忙得眼睛酸,就怕一不留神让哪条鱼垂死挣扎的带着一嘴血脱钩。
    陈子轻面对白眼狼的质问,脸不红心不跳,丝毫不心虚理亏,更没有自责。他严厉道:“庄予恩,我是你爸,你怎么这么没大没小?”
    庄予恩又吼:“你不是我爸!”
    陈子轻耳膜都要让他吼疼了:“我不是你爸,那谁是你爸?”
    庄予恩红着眼瞪过来。
    陈子轻在心里催促,别光顾着瞪我,说啊,你倒是失控说出来啊。
    青春期就要有青春期的样子,脑子一热干点后悔一辈子的事再正常不过.
    陈子轻的期待落空,庄予恩在理性崩塌前恢复清醒。
    少年只是重复一句:“你不是我爸。”
    【我爸在老宅,你算个屁。】
    【操,你不算个屁,你算我……你不是我爸。】
    “你不是。”他翻来覆去地腔调,陷入难言的偏执中。
    陈子轻把敞开的大衣扣子扣上,试图挡点风,他将手伸到开着的车门边:“庄矣,把皮鞭给我。”
    车里的庄矣探出半个身子,他温声道:”少爷,有什么事可以慢慢沟通,小少爷年纪还小……”
    陈子轻冷眼一瞥:“你是个什么东西,轮到你说话了吗?”
    庄矣那张端庄文雅的脸瞬间就白了。
    陈子轻如今张口就来颠话,都不用提前酝酿.他抬了抬伸在车门边的手:“鞭子。”
    庄矣一言不发地打开木盒,将皮鞭拿出来,递到他手中。
    陈子轻将绕起来的皮鞭甩开。
    虚空那组数字只有陈子轻一个人能看得见,它在不断上涨,叫他继续颠,不要停。他看着情绪不稳定的少年。亲爸在老宅是吧,行,锁定范围了。尽管给原主找绿帽不是任务,他还是想知道究竟是谁。
    庄予恩和他叫嚣:“你就是把我抽得全身没一块好皮,你也不是我爸。”
    陈子轻蹙眉:“在老宅住几天住野了是吗,这话是爷爷教你的还是奶奶教你的?”
    庄予恩不答反问:“为什么不理我?”
    他委屈至极:“以前你希望我是兔子,我就当兔子,现在你又想我是你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狗?”
    陈子轻这会儿有些欣慰,曾几何时,庄予恩对他只有满嘴谎话,此时真情实感上了。
    为了他欺骗背叛亲爸指日可待。
    陈子轻说:“庄予恩,你是我儿子。”
    【儿子儿子儿子,成天的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我是你儿子吗,我是你前妻给你戴的他妈绿帽。】
    庄予恩大吼:“这儿子谁爱当谁当!老子不当了!”
    陈子轻一鞭子抽过去。
    庄予恩条件反射地往旁边躲。
    【妈的,不是一直想庄惘云抽我吗,我躲什么,下一次绝对不能再躲了。】
    陈子轻不抽了,他把鞭子给庄矣。
    庄予恩急了,他顾不上一路赶过来的提心吊胆和被无视的愤怒,一把抓住老男人的胳膊:“爸,我不是东西,你就抽我一下怎么行,你接着抽我,多抽一会,把我抽得皮开肉绽才能消气。”
    陈子轻差点破功,没憋住的笑出声,他象征性地挣了挣,不出意料的反被抓得更紧。
    少年人手劲重,像要把他的骨头捏碎。
    他垂下眼睛在心里打草稿,打好了就轻轻叹气:“予恩,当时我急着扶今休下楼梯,从十六楼下来没那么快,我到楼下人已经累瘫了,就没去看手机。”
    【你没看,耳朵呢,听不到短信提示音和来电的声音?】
    恰巧就在这时,庄矣的声音从车里传出来:“少爷,我给您打电话的时候,您不是就在扶周秘书下楼吗?”
    陈子轻用余光瞟庄矣,你挺会啊,老庄,火上浇油的一把手。
    庄予恩肺都要气炸了。
    【有时间接管家的电话,没时间看儿子的短信,我他妈就是个笑话。】
    陈子轻拿出帕子,擦了擦雪花飘在脸上带来的湿意,他像受伤快要死去的少年解释:“我接你矣叔电话是有要紧事,至于你的短信和电话,我想着等我这边安全了再回你,给你报平安让你别担心。”
    庄予恩怒极反笑:“那你没想过我急疯了赶过来,会在路上出事?”
    他口不择言:“爸,你是不是背着我生了一堆私生子,你让他们给你养老送终,有我没我都无所谓?”
    陈子轻说:“只有你一个。”
    “可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庄予恩吼完了,他的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哽咽,“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这话不准确。
    哪个宿主不在乎自己的任务目标呢。
    只不过宿主的在乎,不是目标想要的那种而已。
    又不喜欢,怎么会给。
    陈子轻面对砸过来的罪名,他露出失望头顶的表情,唇色都惨淡了几分,直接就是一耳光扇过去:“庄予恩,你有没有良心,我不在乎你,能在你害怕打雷的时候哄你睡觉,我不在乎你,能去学校看你篮球赛,我不在乎你,能看你元旦表演?”
    庄予恩捂住被打偏的脸,细碎雪花落下来,他的眼帘颤了颤,一滴泪不易察觉地滑落,无人知晓。
    【庄惘云打我,还是脸这种伤自尊的地方。】
    【他凭什么,我爸都没打过我。】
    【他打我了,可以两清了吗,就当我没骗过他耍过他,背地里的嘲讽羞辱都划掉,行的吧,我从头来过。】
    【不是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庄惘云不能不给我机会。】
    【我还是有用的,我能拿出父子决裂的戏份给他看,我还可以在他做上家主位置后,亲手奉上那些内鬼的名单作为投名状,成为他手里的一把刀。】
    陈子轻的手有点麻,他后退点靠着车子咳嗽:“你回你自己的车上去,别跟我一辆车,我不想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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