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跑到梁津川身边,他喘着气,嘴巴刚做出“津”的口型就被打断。
    梁津川后退半步:“别说话,我现在听到你的声音就犯恶心。”
    陈子轻放下蛇皮袋,他刚刚跑太快累到了,一屁股坐在蛇皮袋上搓搓脸,仰头去看不知领了什么剧本的少年,三言两语就交代了自己这趟出门的种种。
    梁津川哧笑:“这是你说的,我睡醒了,你就回来了?”
    陈子轻哑然。
    那边的蒋桥不知何时走了,惹出的麻烦要陈子轻承担,他感叹出门没看黄历。
    陈子轻瞟梁津川垂落下来的手,真好看。
    他伸手去拉。
    没拉着。
    梁津川抬起手臂:“拉个手就想蒙混过关,你打发路边讨饭的吗。”
    “……”
    陈子轻心里一动,试探地说:“那我抱你呢?”
    梁津川居高临下,眼中尽是不屑:“你凭什么认为你和一个有对象的人搂搂抱抱被我撞见,只抱我一下,我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陈子轻头疼,怎么比起宁向致跟梁铮,梁津川对蒋桥的反应更大?那家伙刚出来就让梁津川有破防崩裂的感觉,他薅薅风尘仆仆的头发丝,拍了拍屁股站起来,拖着蛇皮袋就要走。
    梁津川冷冷地开口:“不是要抱我,又想反悔了是吗?”
    陈子轻撇嘴:“你说不要的。”
    梁津川冷若冰霜:“我现在想要了。”
    陈子轻丢掉手中的大蛇皮袋,张开手臂就准备抱住梁津川,却在抱上去的前一刻收回手,他小声说:“其实我们还没确定关系呢,我也没必要对你负责任。”
    梁津川的面色瞬间就变了,他气息粗重犹如破漏的风箱,十指握成成拳头手背血管鼓起,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人掐住,拖到马路对面的桥边扔下去,自己再一跃而下。
    眼眶却是在那之前红了起来,越来越红,色调近似要滴出血来。
    陈子轻狠狠心:“你哭有什么用啊。”
    他一口气往下说:“谁让你总是挣扎,你再挣扎,万一我找到非常合眼缘的有钱人嫁了,我看你还怎么……”
    话没说完。
    梁津川捂住他口鼻,在他耳边怨恨地吐息:“没确定关系?当初在小山坡上面,我两次问你抹不抹掉想草你的那个我,你给出的承诺算什么,算你逗我玩?”
    “那次我想搞死四叔,你拉着我的手让我摸你,说你想我当有钱人算什么,算你对我这个残疾人的激励?”
    “你丢下爹妈,陪我来首城读书照顾我的生活算什么,算你可怜我?”
    “上火车下火车你都让我牵着你的手算什么,算过家家?”
    “你在火车上那么帮我算什么,算嫂子的温柔体贴贤良淑德?”
    说到后面,嗓音里带着既委屈又愤怒的哽咽,夹杂着常年下雨散发出的阴霾。
    陈子轻湿热紊乱的喘息闷在梁津川的掌心里,他感到窒息,使劲扒开捂着他的手,断断续续地喘气:“你,你没,没说喜欢。”
    梁津川一僵,他心跳停了,浑身体温骤降,手指开始发抖:“非要?”
    陈子轻用尽全力抓住他抖动的手抱在怀里,阻止他扇耳光惩罚自己:“非要。”
    梁津川面部扭曲,牙齿打颤,半晌说:“好。”
    “站在你面前的这个梁津川喜欢你,你的小叔子喜欢你,我喜欢你。”他神经质地笑起来,“三个了,够不够?”
    第170章 寡夫门前是非多
    街头人来人往,车来车往,人声,自行车铃铛声,车喇叭声交织在一起。
    就是这个城市的这样一个普通的傍晚,陈子轻听见了梁津川的表白。
    梁津川没有再为了减轻痛苦挣扎拎出第几人格当护盾打掩护,他首次尝试着穿过所有,直面将他扎得鲜血淋漓的情感。
    尽管他手脚冰凉,整个后心都是虚汗。
    “够吗?”他的牙齿已经不在打颤,面部不再抽搐,“不够我再给你加几个。”
    陈子轻怔怔地看着他:“……够了。”都三个了,那么多了,哪还会不够。
    梁津川眼眶湿红,笑着问:“那嫂子告诉我,现在算什么?”
    陈子轻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态面貌,很怕他咬舌头:“算确定关系了。”
    梁津川笑容不变:“所以现在,能对我负责了吗。”
    陈子轻顿了顿,抱着他的双手把他拉过来,松开手臂环上他的腰背。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拥抱。
    真正意义上的。
    在熙攘的街头,在大蛇皮袋旁边,在电线杆前面,年轻的嫂子踮起脚抱着更年轻的小叔子。
    行人会侧目,只因为个高驼背的少年太亮眼。
    而少年连余光都没分出去,他整个生命都在感受这个拥抱。
    陈子轻今天下午三点多下火车,之后就跑郊区乡下买东西,遭遇蒋桥跟相好的双重攻击,又被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梁津川吓到,汗多着呢,他的身上不好闻。
    梁津川却将脑袋埋进他脖子里,深深地呼吸着,仿佛要将这一刻的每个细节都刻入骨髓。
    有对年老的夫妻路过,伸着脑袋看。
    陈子轻不好意思了,他拍拍梁津川的后背:“回去吧。”
    梁津川没有回应。
    陈子轻的下巴蹭在他肩头:“哥哥,我的脚踮得好酸,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脖子一痛。
    汗津津的,梁津川都能咬下去。
    陈子轻感觉自己被咬出血了,他挣不开梁津川的禁锢。
    咬伤被湿软触感抚弄,他停下挣扎。
    梁津川舔他的汗和血丝,阴戾地开口:“别叫我哥哥,我不是你哥哥。”
    陈子轻:“……”
    “情话嘛。”陈子轻含糊。
    梁津川心头泛起冷意,这句情话对多少人说过?他排第几,他后面还会不会有。
    陈子轻察觉禁锢在他腰上的力道逐渐加重,没有要停的迹象,他忍了忍,忍不住地哀求:“津川,你别掐我啊,好疼的。”
    梁津川背脊窜起一阵阵的酥麻。
    陈子轻发现梁津川的头身都要挺起来,连忙说:“我们先回去。”
    梁津川闭了闭眼缓下来,他将双手从怀里中的腰部撤开,摩挲几下指腹回味触感和细度。
    更近距离的各种事他都做过了,能拿到台面上说的,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他都做了个遍,他将书里的文字在这人身上还原,却是在这人熟睡时。
    清醒着是不一样的感觉。
    梁津川抬手擦掉终是晃下来的一滴眼泪,弯腰拿起地上的蛇皮袋。
    陈子轻反应过来,亦步亦趋地跟着:“其实还不算完全确定关系,我还没回你呢。”
    只是行走的话,梁津川的假肢已经在他膝下支配得很好,他提着蛇皮袋,步子迈得很大:“我知道。”
    三个字从口中脱落得十分利落,没有半分生涩,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像是既从容又平淡。
    好似刚才利用泪水索要名分的。不是他本人。
    陈子轻心说,我看你并不知道,你这么没自信,患得患失疑神疑鬼。
    对着快要把他甩开的少年,他用不大不小的音量喊:“我也是喜欢你的。”
    少年的身影猛然滞住。
    陈子轻唉声叹气,他说了,梁津川也不会全信。
    “诶,津川,你上哪去啊,你走错路啦!”陈子轻赶紧追上去。
    .
    回到宿舍以后,这对叔嫂没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走一路脱一路,甚至都没有亲嘴,没有牵手,没有拥抱,没有眼神对视。
    梁津川躺在下铺,面朝里面,他说他要睡觉。
    陈子轻有点懵的坐在客厅,捧着缸子喝水,等他喝下去几口才想起来自己走时缸子里是空的。他的眼睛瞟向窗台上的两个新水瓶,一一红一绿。
    水瓶底下有水迹。
    梁津川在他出门后买了水瓶,打了热水,还倒了一缸子晾着。
    陈子轻喝剩一半水就放下缸子,正常人确定恋爱关系都会很激动到想和另一半贴贴,梁津川在这方面就还好。
    梁津川抱他的时候,虽然抱得很紧,但手就在他的腰上放着,没有四处乱动。
    对他脖子下嘴期间,也仅限于咬伤那一块。
    并不会亢奋到沿着他的脖颈游走。
    陈子轻回想了一下,好像只有他腰被掐疼了求饶那会儿,梁津川才隐隐露出不顾场合的青春悸动迹象,想要当场起立。
    回去的路上,梁津川基本都在他前面走,进门没等他,进房间没叫他,全程没看他一眼。
    更是一声不吭的躺下了。
    不会是早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对他的身体了如指掌,早就单方面的进入老夫老妻状态了吧?
    陈子轻摸了摸屁股,不至于,他又不是傻子。
    那要是除了放进去,其他的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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