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无意识地说:“吃甜的心情好。”
    “那阿姨给你做。”
    谢母没让家里厨子帮忙,她戴围裙和手套使用烘培工具,忙一早上做了香软精致的甜点。
    陈子轻吃了很多,他上楼看书写作业,碰见谢浮从卧室出来,往他这边来,和他擦肩时脚步不停,看样子是要去书房。
    果不其然,书房的门传来解锁声响。
    陈子轻的大脑跳过思考犹豫,直接就说:“你现在是要去写毛笔字吗?”
    谢浮一条腿已经迈进了书房,他情绪不高,像是没听见,另一只脚也抬起来,迈进了书房。
    背影消失在书房门口,徒留一抹雪松沉香在空气中飘荡。
    陈子轻抓抓脑门,谢浮身上的香味饱含孤傲自持,适合高冷之花装逼用,实际他在学校的人设是谦谦君子。
    谁知道谢浮真正的一面是什么样呢。
    陈子轻舔着嘴上的奶油甜味往自己的房间走,楼梯口突然响起谢母的声音:“是写毛笔字,我家谢浮从小到大每天都写,小顾你都在我家住几个月了,还没留意到吗?”
    谢母站在楼梯暗处。
    陈子轻不知怎么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转瞬即逝,他笑笑:“我留意到了,只是没和谢同学说,有个爱好坚持下来挺好。”
    “我儿最会坚持了,喜欢的就不会改变。”谢母说完不多待,转身下了楼。
    陈子轻走一步,顿了顿回头,书房的门没关上。
    过了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
    门还是没关。
    刚才莫名其妙装作听不到他的问题,现在又不关门,不怕他跑到门口再问一次啊?
    陈子轻捉摸不透谢浮,他忍了忍,没忍住,真那么做了。
    他去是去了,只是没出声。
    上次他没打量,这次才有功夫环顾一圈,书房非常大,家具陈设和物件摆放严整到是强迫症的天堂,一大片书架放眼望去没一处错乱,墙上挂了不少字画,每一幅都能称得上佳作。
    尤其是一幅幅的字,每一笔都风姿绰约。
    一张宽长的黑木书桌相当吸人眼球,上面摆着一套稀世金贵,能送去展馆当展品的笔墨纸砚。
    而展馆的主要展品谢浮立在书桌前,手立起一块淡青玉石。
    他那手,比玉石更具收藏价值。
    陈子轻不往书房里走,就在门边站着,他的鼻尖萦绕着丝丝缕缕的墨香。
    书桌那边传来平淡的一声:“进来。”
    陈子轻瞬间就从心不在焉的状态里剥离,他没制造声响,谢浮怎么知道他来了。
    “我不进去了。”陈子轻回绝道,“你写你的字吧,我也要回去写作业了,今天的学习计划我还没完成。”
    谢浮没看他:“是吗,我还以为你要问我,可不可以让你在你旁边看?”
    陈子轻语塞。
    谢浮十分奇怪地说:“顾同学,自从你知道我写瘦金体,你对我似乎就格外的上心。”
    陈子轻:“……格外这个词还用不到吧。”
    谢浮状似意识到了什么可能,他难以置信地抬起眼眸:“是在我身上找寄托?”
    陈子轻猛摇头:“不是!”
    “你脸上的表情刚好相反。”谢浮拨开玉石,拿起桌上写了几个字的纸,哗啦抖两下,“据我所知,你前男朋友可不会写这个。”
    陈子轻望着炉火纯青的瘦金体,嘴角眼角都耷拉了下去。
    像“哭”字。
    好似真的就要哭出来。
    谢浮随手把纸揉成团抛进垃圾篓:“他知道你心底还有别人吗?你们好歹谈过半年多,这么大事你都要欺骗,你这样可不厚道。”
    陈子轻的视线本能地追着垃圾篓里的纸团。
    有脚步声靠近,谢浮站在他面前,盯他几秒:“跟我说说,你有几个前男友?”
    陈子轻表情认真:“没有几个,只有迟帘。”
    谢浮沉思片刻,了然地笑:“我知道了,那就是还有个白月光。”
    陈子轻回过神来时,谢浮已经将他拉到了书桌边。
    谢浮将镇纸拿起来,往右边放一些,一只手按在纸的左边靠下,一只手执笔:“我这样像你那个会写瘦金体的白月光?”
    他又将按在纸左边靠下的那只手横放,整条小臂压住着纸,执笔的右手放在左手背上方,小学生端正坐姿:“还是这样更像?”
    陈子轻看着无端兴奋的谢浮,汗都下来了。
    “怎么,都不像?”谢浮把毛笔扔到纸上,落下一道凌乱墨痕,他按着陈子轻的肩,凑近的那一瞬,目光深情而狂热。
    陈子轻怔怔望他。
    谢浮揶揄地叹息:“总算是像了。”
    话音带着令人惊悚的颤抖,像有什么被困住的东西急于挣脱束缚,随时都要冲出来。
    他气息都似压制,双眼皮褶子清晰泛着诡异的红。
    陈子轻在自我防护下后退。
    谢浮面上只是皱了下眉头,心底却是阴戾地讥笑,怎么会还怕自己的救命恩人,真是狼心狗肺。
    要不是我,你还在拖拖拉拉要分不分,是我救了你。
    陈子轻正要快步走,耳边响起谢浮意味不明的话声:“你才和你前男朋友分手,就在他的发小身上找你白月光的影子,顾同学,你这么做,不觉得自己有些,”
    谢浮顿了半拍,兴味地吐出两字:“轻浮?”
    陈子轻脸色一僵,口不择言地说:“我跟他谈的时候是真心真意的,我没有对不起他,我问心无愧,我是被分的,他也没有跟我分,我们就那么结束了,结束了就是没关系了,而且什么叫才分手,到今天已经分了三个月零7天了,都过去三个月零7天了,我不能有新的生活了吗?”
    谢浮的脑海翻搅着腥臭恶念,那些都溢不出来,他矜贵优雅,散漫地笑了一声:“sorry。”
    陈子轻只是没有搭理,谢浮就像是听见了声嘶力竭的怨哭和尖叫,他的太阳穴神经质地一下一下鼓动,喉咙里掀出不是很在意的声音。
    “不原谅我?那要我怎么做,我再演一次你的白月光,好不好?”
    陈子轻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我都说了我没有……”
    谢浮很随意地抄起重而光滑的砚台,对准他那只能拿毛笔,写出一手漂亮瘦金体的右手。
    陈子轻眼皮直跳,他的神经末梢像被一根无形的线拉扯,脑子混乱地抓住谢浮的胳膊阻拦:“谢浮,你疯了啊!你砸下去还怎么写字啊!”
    谢浮无所谓地笑:“有没有白月光?”
    陈子轻潜意识里躲避这件事,有种被窥探的不适:“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承认我有白月光?”
    谢浮挥开他的手,要把砚台往下砸。
    “没有!”陈子轻急乱地喊,“我没有白月光,我只是喜欢瘦金体,佩服写得好的人!”
    “砰”
    砚台被谢浮放回原位,他坐到书桌上面,长腿踩着地板,悠悠闲闲地笑:“看来是真的没有白月光,那是我误会顾同学了。”
    陈子轻短时间内情绪起伏过大,他脱力地蹲下来。
    谢浮蹲到他对面,他吓得往后一瘫。
    “我长得很可怕?”谢浮摸脸,“我每天放学给你补课,你的模拟一次比一次考得好,考试做到我给你出的题的次数越来越多,你不感恩,你还怕我。”
    陈子轻被他说成了白眼狼。
    “你前男朋友在国外开始全新的生活,他的三个发小,孟一堃在和朋友们享受最后的高中生活,季易燃在准备出国事情,只有我在当家教老师,教一个不知好歹的学生。”谢浮扶额摇头,“我图什么?”
    陈子轻一言难尽地偷瞄他一眼:“我只是被你要砸手的行为吓到了,还没有缓过来。”
    “竟然是我的错……”谢浮拉长音调。
    陈子轻怕了他了:“我的错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真的,全部都是我的错。”
    谢浮没有表情。
    陈子轻发怵,他眼神躲闪,小声说:“真的没有白月光。”
    谢浮噗哧笑出声:“我相信顾同学了。”他起身,对着瘫坐在地上的人伸手。
    陈子轻犹豫了下,把手放了上去。
    触碰到一片凉意。
    他下意识要把手抽走,谢浮却已经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他们离得很近,近到能闻见彼此的气息。
    谢浮睫毛长密,五官似乎又长开了些,越发深邃夺目,他身上香香的,有着青春年少时值得倾慕的所有优越品质。
    陈子轻的视线落在他们同一款式不同色的拖鞋上面。
    “既然你喜欢瘦金体,我就送你一副字。”谢浮忽而一笑,“你来提,我写了送你。”
    陈子轻不想要,不敢要,但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好啊。”
    .
    那副字写的不是金榜题名,是——随遇而安。
    谢浮不在陈子轻面前和迟帘开视频打游戏,陈子轻知道他们几个发小经常联系,感情依然很要好,只是跟他无关。
    他和网友成了能聊很多话的朋友。
    临近高考,学校有人要跳楼,陈子轻在任务者的直觉下跑了过去,谢浮也在。
    跳楼的是学生会的成员,他面容憔悴,精神状态很不好。
    陈子轻在天台后方东张西望。
    谢浮凑到他耳边:“那位被鬼附身了?语气十分的稀松平常,像在说“今天真热”。
    “……”陈子轻把手挡在嘴边,悄悄说,“站太远了确定不了。”
    谢浮抬脚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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