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他们的帮助下摆脱保镖给对象打电话,这次没立刻被接通。
    打第二遍才接。
    “顾知之,是我,我用谢浮的手机给你打的电话,你听我说,先前的分手是假的,假分手。”
    迟帘简短地透露了事情经过,适当地省去了点东西:“就是这样,我们先分手,你给我两年时间,我两年后去找你,我后半辈子都是你的。”
    电话里很安静,连风声都没有,他的对象不在外面,是不是在被窝里哭?
    迟帘争分夺秒地道歉,一遍遍地求他给自己一个承诺,不要让其他人走进心里的承诺。
    这个时候,谢浮在地下室的通道里和人通话,用的是另一部手机。
    “我给你争取了两年时间,接下来就看你的了。”章女士坐在车里,“阿姨祝你得偿所愿,希望你得到他的心,让他彻底忘掉我儿子。”
    “那就借阿姨吉言。”谢浮微笑。
    章女士已经没了收他做干儿子的念头,年纪如此小就有这城府,不符迟家的作风。
    “视频你发给我们就算了,不该发给老人家。”她寒声。
    “望阿姨体谅一下,你儿子跟他做的时候,我在门外,我受刺激一时失去理智,那不是我的本心。”谢浮叹息,“我本心是善良的,道德的。”
    章女士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落下来,那两孩子竟然已经……
    她竭力不失态:“阿帘是你发小,他有病在身,你真能狠得下心。”
    谢浮俯视幽深的楼梯:“我也有病的,阿姨。”
    章女士心底发怵。
    “不说了,说了伤这么多年的邻居感情,到如今这地步,我无比虔诚地祝您心想事成,阖家欢乐。”谢浮谦逊有礼地送上祝福。
    章女士挂掉,她目视前方车流,深深吸了口气,但愿她不会为今时今日的举动后悔。
    .
    迟帘这边跟陈子轻说好了,两人先分开,两年后再在一起。
    陈子轻望着火盆里的炭火,等到迟帘去了国外,一切就都未定了。毕竟异地恋是很伤的。
    一团火烧得再旺,终有熄灭的时间。
    陈子轻想分得更彻底,而不是有个两年的缓冲,因为他一旦给迟帘两年,就要在这两年里不进行原主遗愿的三分之二。
    他肯定是要结束一段,调整,才能开始第二段。
    不能不结束就那么做。
    陈子轻单手托住烤热的脸,可他已经答应了,他等迟帘两年,主要原因是——他不想在迟帘对他的喜欢可能最炽热的时候分手,迟帘的身体会扛不住。
    那么可爱纯情的一个高中生,能不让他遭那个罪就不遭了吧。
    陈子轻希望两年过去,迟帘在电话里跟他分手的一幕能变成真的,他希望迟帘把他这个初恋放在可回忆可不回忆的篮子里,将来遇到更好的人,前程似锦,顺遂平安。
    “你要做心脏手术,治疗分离焦虑症。”陈子轻认真地叮嘱,“一开始肯定会不好受,你忍一忍,坚持下来,一定要听医生的话。”
    迟帘红着眼笑:“知道了,啰嗦,保证还给你一个健康出色的男朋友。”
    陈子轻撇嘴,你健康出色就好了。
    “那我们怎么联系啊?”他烤着火问,“你到国外换新号码加我?”
    迟帘没言语。
    陈子轻明白了,看来他们不能联系。
    “只能靠心灵感应了,顾知之,我们相爱,一定心有灵犀,我想你,你就打个喷嚏,你想我,我也打个喷嚏。”迟帘刚逗完就说,“假的,我跟老谢他们都能联系,到时候怎么会让你找不到我。”
    陈子轻不觉得形势会是迟帘以为的那么乐观。
    “我走后,你继续在我家住到毕业,国外的学校我爸妈答应会帮你,等他们的秘书找上你,该签什么你看好了再签,不懂的就咨询谢浮或者季易燃孟一堃,我会交代他们照顾你。”
    陈子轻说好,他对国外生活并不积极好奇。
    迟帘不能多聊了,再聊发小都撑不住了:“我下午就走,你从老家回京市见不到我不要哭。”
    陈子轻被迟帘弄得伤感了起来。
    迟帘说:“顾知之,跟哥哥说再见。”
    陈子轻用他曾经讨厌如今喜欢的夹子音说:“哥哥再见~”
    再见说过了却没挂掉,迟帘是真的受不了,还没真的分开就开始焦虑慌乱。
    “我怕鬼的时候怎么办,谁来保护我。”迟帘委屈死了。
    陈子轻哄他:“国外只有吸血鬼。”
    迟帘知道对象想让他开心,他捧场地笑了声,下一刻就冷冽到偏执:“顾知之,你记住,你只有一个男朋友,永远都只有一个男朋友,就是迟帘。”
    陈子轻心底一颤:“噢。”
    迟帘在不断拉扯的不舍中结束了通话,他去了国外就要调查视频是哪个王八蛋拍的,敢他妈的算计他,他不会就这么认栽。
    .
    下午,迟帘带着一具空壳上了飞机,他于次日到达住处,拿着新手机躺在床上。
    他爸是做软件的,他的手机多半会被监控拦截,这招他有预料,包括他被没收证件被监视。
    明天就要去医院检查身体。
    迟帘捞起被子蒙住自己,他在黑暗中哽咽了一小会。
    两年,七百多天,很快的。
    他做手术,吃药,搞学业,大三去找同样上大三的顾知之,他们会继续谈恋爱。
    迟帘给自己的心理建设加固了一层,手机就被病毒攻击了,他坐起来的动作猛然僵住。
    病毒带进来的有信,也有照片。
    信是顾知之在原来学校给他班里一个男生写的信,照片大部分是他偷拍的男生,小部分是他趴在男生课桌上把脸贴着对方书本的合照,或是咬着对方的笔头,闻着对方的校服外套……
    迟帘两指抵在屏幕上,随意放大一封信,他看清信中不知羞耻的痴迷与爱恋,指尖森白冰凉。
    他骗我,顾知之骗我。
    不对,顾知之说没有前任,他不会骗老子的。
    迟帘要拨打熟悉到能倒背的号码,打不出去,他换谢浮的,季易燃的,孟一堃的,全都打不出去。他下床往房门口走,他要打电话问顾知之,哪怕是跪下来求他妈,他也要把这通电话打通。
    还没走到房门口,迟帘就摔在了地上,把嘴里的软肉咬破了,满嘴血腥。
    顾知之说老子是他的初恋,是他第一个喜欢的人。
    这都是以前的事了,他不在乎,他可以原谅顾知之为了得到他撒的一点小谎。
    迟帘狼狈地撑着地板想要起来,被他攥在掌中的手机上又出现了一个视频,时常不到十秒。
    画面里是他对象站在街角,对着一个陌生男生说话。
    他把音量调大,手机贴着耳朵,在电流杂声里听见对象的声音。
    “哥哥,我是不是把你撞到啦,对不起呀。”
    日期就在顾知之过年回家当天。
    迟帘“咚”地跪在地上,心口的衣物被他拧出凌乱褶皱,顾知之对别人茶,叫别人哥哥。
    他妈的,顾知之,你男朋友还没死。
    顾知之,又有人要拆散我们,老子不会让那狗逼得逞的。
    可你为什么要叫我以外的人哥哥,你在我面前的时候什么都是我的。
    顾知之,你耍我。
    迟帘上半身前倾,额头重重撞上地面,他歪倒在一旁,手指脱力,被他掐出汗印的手机静静躺在他手上。
    暗下去的屏幕亮了起来。
    又是一个视频,比上一个的时长要长一点,差不多一分钟。
    顾知之坐在餐馆里,他没吃饭,两只眼睛呆呆地看着斜对面的人。
    那人是个左撇子。
    迟帘冷不丁地想起来,去年他带顾知之回家的第一天,顾知之就是在他用左手吃面之后,抓住了他的左手。
    那是他们的第一个肢体接触。
    当时他还觉得顾知之冲他笑的样子,和之前很不一样。
    顾知之发现他是左撇子,面都不吃了,只望着他吃,眼神直勾勾的。
    原来那是在透过他看别的人。
    现在是什么情况,顾知之有个前任,是个他妈的左撇子,分了还念念不忘地找替身。
    迟帘的脸上不见一丝表情:“骗子,顾知之是个骗子,他骗我。”
    必须要顾知之给他解释,跟他道歉,把他哄好。
    不能算了。
    凭什么算了。
    他要给顾知之打电话,他要揪出想置他于死地的王八蛋。
    迟帘试图起来,却再次倒在地上,他眼前模糊,手握不住手机,青筋从他的脖子蔓延到额角。
    他在拼命守住他跟顾知之的未来,什么都不能让他动摇意志。
    只要顾知之跟着他走,其他都可以不重要,有他这么帅这么能干的现任,谁会没事去想犄角旮旯里的前任。
    好在顾知之是认定了他的。
    他从没预想过顾知之离开他的可能。
    预想过的。
    年前他就感觉顾知之在抽离,从他们的感情,以及他的生活中抽离。
    迟帘的眼里没有了生机,破裂的迷茫刺穿他的瞳孔,他的视线更见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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