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受师傅的指派来给俞家来送收据,只是正好赶上了俞有才的超度法事,在俞家人的一再坚持下,她才同意留下,等法事结束后再走。
    “二叔公,准备的都差不多了,法事可以开始了。”俞有善来到一群长辈的中间,向中间的一位老者说道。
    “嗯,有才他是我们看着长大,他死得不平啊!”二叔公叹息地摇了摇头。
    “有善啊,都开始吧。”
    随着一声道号响起,一群道爷手拿拂尘,开始低低诵经。
    这场法事的排场并不小,院子里摆满了彩色的法旗,清脆的锣声时不时地响起,在昏暗的天色下弥漫。
    院子的四周挂着不少灯笼,一些仆人忙碌地走来走去,给道爷们端茶送水。
    “魂来!魂来!”
    一名老道爷忽然一甩手中拂尘,抬头看向院子上空,连喊了两声“魂来”。
    周围的俞家人里有些骚动,站在人群中的管琼神情漠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俞家人见了,心中纷纷赞叹,不愧是义庄传来的人,这胆量果然大。
    只有俞有善看出了一丝端倪,他发现管琼袖子里的双拳紧握,似乎内心很是挣扎。
    “难道义庄的这位管姑娘,她竟然也怕鬼?”俞有善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太大。
    “唰!唰!”
    两名年轻的道士手拿木剑围着火盆舞起剑来,夜风吹拂,火盆里的火焰颤动了起来。
    “你们快看,火变绿了!”忽然有个俞家人大声喊道。
    众人全都纷纷看向火盆,果然,原本通红的火焰竟不知在何时,变成了幽冷的绿色。
    “这……这是怎么回事?”二叔公指着火盆,身体有些颤抖。
    与那些慌乱的人们相比,管琼依旧神情不变,淡漠而孤冷,只是她的脸上似乎苍白了不少。
    “诸位不必惊慌,横死的人本就怨气极重,这火乃是三昧真火,就是为了燃尽死者的怨气。”老道爷一甩拂尘,扫了一眼众人,淡然道,“等火变回原本的红色,那说明怨气也就散尽了,冤魂自然会解脱。”
    经老道爷这么一解释,在场的俞家人也全都定下心,相信火变绿,只不过是正常的法事的一部分。
    然而管琼却和众人的想法不一样,她渐渐的感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这只是她的一种直觉,是她长期住在义庄里渐渐养成的感知力。
    “管姑娘,请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一旁的俞有善发现了管琼的异样,走了过来,客气地小声询问。
    “没有。”管琼的冷目扫了俞有善一眼,不太情愿地回道。
    就在这时,又有人尖声喊道:“你们快看!火的颜色又变了!”
    火焰的颜色又变了,这次变成了蓝色,让看的人有种莫名的寒意。
    “怎么会这样?”
    众人再次慌了起来,因为火焰并没有像老道爷说的那样变成红色,显然,这是老道爷都没预料到的发展。
    “诸位!”
    老道爷走了出来,他想再次安抚众人,耳边却传来“嘭”的一声,火盆里的火焰乍然爆开,如漫天的蓝色烟火一般。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连老道爷自己都吓了一跳,道袍更是被火焰烧去了一大块,样子很是狼狈。
    “啊!你们看,那是不是有人!”
    只见在一群道爷的身后,隐约有个黑色人影低头站着,就仿佛是忽然出现的,无声无息。
    “鬼呀!”
    惊慌的俞家人终于忍不住了,他们一窝蜂地快步向着门外奔逃而去,俞有才扶着二叔公也正要逃走,一回头就看见管琼还在原地站着,只是她的身体剧烈颤抖着,脸上那始终冷漠的表情也转为深深的恐惧。
    俞有善叹了口气,以为管琼是吓傻了,暗想原来就算是义庄的人,也和普通人一样怕死人。
    “管姑娘,还站着干什么?快逃啊!”俞有善大声提醒道。
    他没想到管琼还是没动,只是扫了他一眼,然后缓声道:“师傅常说,医馆收活人,我们义庄收死人。”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着明显的颤动,但语气里却又种莫名的坚决。
    俞有善不由一愣,又种不好的预感,连忙说道:“啊?你想做什么?你没看见连那些道爷们都跑了吗?”
    “作为义庄大师姐,没有见鬼就逃的道理。”
    管琼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回头,她只是面色苍白,眼睛还挂着泪,义无反顾的向着黑影走了过去。
    “你!”
    俞有善还有些没走的俞家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像是受到了某种感染,他们竟然也不再逃,而是要陪管琼一起留下来。
    管琼在走向黑影的时候,她已从怀里飞速的掏出了一叠黄纸,边走两手边以让人花眼的速度折叠着什么。
    很快,大家便发现她折得似乎是纸元宝,不过这个纸元宝似乎和平常的又不太一样,管琼折元宝的速度非常快,很快便折叠了一堆,抱在她的怀里。
    此刻她已经到了黑影的跟前,这个黑影依旧低着头,管琼根本不敢抬头看他,只感到有一阵阵的森冷寒气传来。
    霎时间,管琼拿起怀里的一个纸元宝向着黑影脚下的地面扔了过去,她绕着黑影边走边扔。
    随着时间分秒流逝,俞家一众发现,这些元宝并不是在乱扔,而是刚好排成了一个图形。
    “噗!”
    在图像完成的时候,忽有一道火焰冒起,这些元宝竟然全都剧烈燃烧起来,化作飞灰。
    而就在元宝燃尽的时候,那个诡异的黑影也跟着不见了。
    这时俞有善带着一群人,迅速围了上来,战战兢兢道:“那“东西”呢?”
    “暂时走了。”说这话的时候,管琼已是虚脱。
    “他……他是有才吗?”俞有善问了一个所有人都想问的事情。
    “不知道。”管琼摇头,神情已恢复成以往的冷漠。
    .
    俞家驱邪一事,陈子轻没围观,他是在街上听人说的,除此之外,他还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郭大山死了。
    陈子轻打听得知是个柴夫发现的,他害怕不敢往外说,回家跟婆娘商量,犹豫着报了官。
    郭大山自尽而亡,他是孤家寡人一个,尸首就那么埋在乱葬岗了。
    陈子轻穿过怪石乱立之地找了过去,他想把郭大山挖出来看看,还没下手就让一个捕快给驱走了。
    这事只好暂时放一边。
    很快就迎来胡老七出殡的日子,义庄请常合作的风水师跟乐队,走大街敲锣打鼓唢呐,浩浩荡荡地送胡老七去了墓地。
    棺材进土要洒纸钱,烧元宝跟纸马。
    这都是义庄提供的。
    陈子轻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哭丧声中抓起一把纸钱,朝上空一抛,他抛了不知多少把,心不在焉地目睹棺材进坑,被一铲一铲的土掩埋,填上。
    胡老七只是普通的溺水,他的死因没文章可做了。
    陈子轻跟着师徒三人回义庄,一口水没喝上就要为俞有才的“上材”仪式做准备。
    为防止送葬途中,尸体在棺材里晃动,空隙要填满,用土包填。
    这流程只有陈子轻不熟,刑剪让他去打包土,还不要疙瘩,要细碎的,泼上水搅成微湿,他就去弄。
    陈子轻蹲草边包土的时候,冷不防地发现自己的两条胳膊神不知鬼不觉地变成了紫黑色,他惊得“腾”地站起来。
    管琼来搬纸土包,眉眼清亮地问:“小师弟?”
    “我解手去。”陈子轻匆忙丢下一个借口就跑到没人的地方,举起双臂查看。
    这是灵异区,根据正常逻辑走向,胳膊上是鬼印,但这明明更像是……
    中毒长出来的毒斑。
    陈子轻在隐蔽的地方待了很长时间,期间他听见管琼叫他,魏之恕喊他,直到刑剪那气沉丹田的吼声,他才现身。
    “又他娘的偷懒是吧,躲这儿来,看把你能的,翅膀硬了义庄不够你住了,那就滚蛋!”
    刑剪正想把小徒弟拎回去罚叠元宝,却见他那双大眼耷拉下去,小狗似的。
    不禁一乐。
    下一刻,他的眉间高耸:“过来。”
    陈子轻垂着手走向刑剪,茅草扫得他麻裤腿沙沙响:“师傅,我摊上大事了。”
    “师傅眼睛没瞎。”刑剪右手捉住他左胳膊,放下来,捉他右胳膊,两只都看了个遍,“应该是毒斑。”
    陈子轻吸气,真让他猜对了。
    原主是被毒死的,他生前在船上突然头脑发胀意识模糊,便是毒发了。
    那任务就是找出对他下毒的人,或者鬼?
    不对,肯定是人。
    因为任务不止要找出凶手,还好看着对方入土。鬼入不了土。
    陈子轻陷入深思,120区绝对是有鬼的,只不过,鬼不是这次任务的答案。
    “两只胳膊都这色了,毒性很烈。”
    刑剪对上小徒弟恍惚的眼神:“你该凉透了,长尸斑了。”
    陈子轻看他:“那我怎么没事,不疼也不痒,一点感觉都没有。”
    刑剪跟小徒弟大眼瞪小眼,瞪到眼酸干涩。
    “不是才发作,是才出斑,没死就成,别管了。”刑剪摁着眼皮往回走,像是根本不在乎小徒弟的死活。
    陈子轻站在原地:“那我为什么会中毒,谁给我下的毒。”
    “师傅哪晓得,你有点屁功夫就到处跑。”
    陈子轻拽了拽袖口,义庄师徒四人,除了邢剪穿袍子,剩下全是方便干活做事的短衫,一截小臂露在外面遮不住,可他这紫黑皮看着吓人,会被当是生了怪病,一传十十传百,最后还不知道能传出什么花来。
    先不说能不能借到邢剪的袍子,尺寸他穿太长太大,也不像那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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