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看向陆道莲,这个掩饰不住高贵姿态的出家人,竟连她的腰都没看一眼,甚至目光都不在宝嫣身上。
    而是对着晏子渊道:“正好,我也有事找你。”
    “去把暖阁的屋子空出来。”
    晏子渊对着宝嫣指挥,“还有茶,煮好了再送过来。夫人,听见了吗?”
    陆道莲这时终于将眼神放到她这来了,只是没有方才的一丝调忄青意味,甚是冷漠玩味。
    那张很会含吻人的嘴也轻抿着,微微笑,却令人感受不到半分善意。
    宝嫣当真看不懂他。
    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他难道不应该对她满是怜惜吗?
    “夫人。”
    发现她在出神,晏子渊又开口念了句。
    宝嫣这才回过神,黯然地垂下眼眸,答应道:“知道了,夫君。”
    晏子渊让她亲自煮茶,宝嫣只有将陆道莲送的猫儿递给婢女,然后再正屋烹好再给他们送去。
    宝嫣身姿袅袅,广袖削肩,一把细腰刚从他们眼前离开。
    晏子渊瞬间变了脸色,质问陆道莲:“怎么,兄长想还俗了吗?”
    “你在气急败坏?”
    陆道莲反问,他神态堪称轻松:“还是在发疯。”
    晏子渊冷笑:“方才,你以为我什么都没瞧见?”他将怀疑两人暗生情愫的事说出来。
    “我那新妇看你,两眼发直泛春,别说你不知那是什么意思。”
    有句话叫旁观者清。晏子渊确信自己没看错。
    但是陆道莲说:“那我确实不知。”
    他几乎是没有停顿,甚至在听到晏子渊的话后,表现得有一丝惊讶,不知道是在做戏,还是当真那么想。
    陆道莲:“就算知道,又与我何干。”
    晏子渊眼皮一跳,朝着他身后的方向望去。
    不知什么时候,宝嫣去而复返,面色惨白地站在台阶上,冷酷地说出那番不负责任的话的陆道莲微微侧首,朝她看过来。
    他眉眼都没变一下,也看不到一丝慌乱和不忍,就好像真的跟他没有干系一样。
    很安静淡漠地盯着宝嫣问:“少夫人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没,没有……”
    女娘开口的声音透出一丝伤心和虚弱。
    “只是来问问,兄,兄长……要不要留下来用午食……”
    宝嫣没离开太远,就听下人来报,说是庄子里送来了孝敬她的山中野物,一些肉和野果,问她要怎么处理。
    宝嫣便想到了送了她一只猫的陆道莲,他既然要留下和晏子渊喝茶谈事,那么也应该不会那么快离开。
    此时已经隅中,该用午食了。
    想着为了感谢,以及分享野物,于是过来问问,他们的意思。
    没成想,好心办坏事,弄巧成拙了。
    晏子渊和陆道莲的话,刚刚好叫她听个一清二楚,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
    看来下回还是不能再烂好心了。
    宝嫣我见犹怜,故作不在意地朝他们笑了笑,掩盖不住地低落道:“是我不好,打扰到二位了。”
    她不再看一眼陆道莲,倒是任由他们二人盯着自己,形容狼狈地快速离开。
    这回真就没再回来。
    第二次闯了祸事的陆道莲与自个儿弟弟对视,他面无表情,晏子渊得逞样,抬手恭维道:“轻易叫一个女娘心如死灰,还是兄长厉害,阿弟当真自愧不如。”
    他免不了得意地笑,陆道莲淡淡问:“是吗。”
    晏子渊再朝他看去时,陆道莲的眼神无风无浪,纯粹的黑,幽深而静默,晏子渊想到了后山之中的沼泽地。
    瞧着无害,却藏满杀机。
    午食,宝嫣并未与他们一起享用。
    她推脱天热,胃口不佳闭门不出,暖阁里的茶水她开始还去送过一次,后来就换了松氏去了。
    陆道莲的神色平平,没有受丝毫影响,斯文地将伙房准备的野果肉片吃得干干净净,擦了下嘴,等不到人来便走了。
    和他一比,晏子渊瞧着也没胃口多了。
    他开始回味过来,这人是没有心的,新妇伤心难过,代表差点栽在他身上,这岂不是说明她对自己的不忠。
    新妇若是不在意,他才应该高兴才对。
    而不是得意,有人令她难过了,看似两败俱伤,实际上真正受损的只有他和宝嫣而已。
    他这位兄长,才是真正的赢家。
    “女郎,这只猫儿该叫什么?可要给它取个名儿?”
    在看通体雪白的狸奴时,宝嫣心中并没有泛起丝毫涟漪,但这等天生博人宠爱的小兽,还是很可爱的。
    就像她再次听见那两兄弟背后谈论她,她还是没想将这等宠物扔掉,或是还回去。
    也许还是有考虑过这么做的,但会显得她太刻意了。
    就仿佛十分在意那个人的话一样,宝嫣有了上回的经验,学会了改正,有了进步,没有将自己弄得可怜兮兮。
    免得松氏和小观又为其担心,宝嫣披着薄衫,手里攥着写给家里的家书一角,等待墨干。
    一边轻吹,一边瞥着在小观手里不大安分的猫儿,想了想:“就叫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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