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嫣终于睁开眼,没想到她偷念祈福词的事被小观发现了,她不自然地收回手,解释说:“大兄过两日要走了,我祈神保佑他们一行一路平安。”
    “原来是这样。”
    宝嫣点头,不好意思再讲方才举动,躺下合眼道:“我也睡了,你且去歇息吧。”
    白日。
    宝嫣的面色肉眼可见的虚弱憔悴。
    替她连夜缝了护膝的松氏,在绑上之前,盯着青印皱眉道:“女郎今日不要再去了,奴婢去长公主院里替女郎告个假,身子不适歇息一日又何妨?”
    宫廷礼仪什么时候练都行,身子弄坏了可就得不偿失。
    宝嫣摇头,拍了拍松氏捏着护膝的手,“要告假也是我去告,乳母你去会被为难的。”
    松氏身份低微,怕是到了那些宫廷出身的侍女面前,也讨不着好脸色。
    宝嫣不愿她这般年长,还要遭小辈冷眼,犹豫片刻,决定道:“乳母放心,我现下还撑得住,若实在不行了,我便亲自和长公主说去。”
    贤宁无非就是想看她痛哭流涕的求饶。
    宝嫣虽然对她折磨人的法子心生忌惮,颇有畏惧,但也哽着一口不想认输的气,让人看笑话。
    她猜今日不过又是些顶盘行走的练法。
    然而一去才知道,这些宫廷出身的又想出了另外的法子折腾她。
    “还请少夫人莫怪,奴婢等也是奉命行事。”
    侍女中的管事让人给她脚踝绑上沙袋,“稽首礼是宫中面见圣颜最隆重的拜礼,不知少夫人在家中习过没有。没有也没什么要紧,这次奴婢等会精心教导少夫人的。”
    那沙袋一个就有两斤重,说罢宝嫣四肢都被安排上了,她还被精明的侍女发现了松氏给她缝制的护膝。
    一摸到就去禀告了管事,然后请宝嫣允许她们将东西拿下。
    若宝嫣不答应,就会再去告状到贤宁那去,说她要违背婆母的一片好心。
    宝嫣在被卸下护膝时,远处院门口,在通往她们这边院落的连廊屋檐下,来了一道侍女们从未见过的身影。
    他是由贤宁是身边最倚重的亲信领进来的,白衣僧袍,手握佛珠,一张白的没有纹路只露出眼睛的面具戴在脸上。
    脚下步步生莲,俊秀高大,气势淡漠拒人于千里。
    旁人不认识他,宝嫣从侍女们好奇的关注中,一抬眸就认出了来人是谁。
    她简直呆住了。
    那道身影越来越近,明明很长一段路,却不过眨眼间,陆道莲就走到了正对着她们这边的位置停下,他显然已经发现了她。
    只不过两人的处境天差地别,毕竟一个正在连廊上两袖清风,冷眼旁观样,一个在庭院空地处顶着烈日受罚,可怜兮兮丑态百出。
    宝嫣和那双面具下的乌黑双眼对视,顷刻后,对方便十分冷漠地挪开了视线。
    陆道莲瞥了她一眼,继续和管事走开了。
    留下宝嫣一个人目光如影随形,心潮泛滥,思绪万千,最大的震惊莫过于,他居然来了。
    他怎么会来?她那天才说,他惹贤宁不喜,不受待见。
    他这是,来证明给她看她说错了?是她眼界小心眼小,误会了?
    还是……
    宝嫣纠结地拧起眉梢,没过太久,就被侍女发现她出神了,以为她偷闲,用来惩罚她的雉鸡翎威胁地晃了晃,“少夫人快练吧,不然身边的小婢可要替夫人遭殃了。”
    她们是不敢亲自动手怎样她的,但是小观不同,宝嫣要是做得不好,那些惩罚小观可以代劳。
    到时吃苦的就是小观了,那松氏见了,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宝嫣强迫自己收回心神,专注于跟前的练习,可是因为对陆道莲来这的事太过好奇,还是会忍不住去分心,望向他进去的门口想知道他怎会出现在这里。
    贤宁:“你在看什么?”
    她听说人来了,坐在内室万分紧张,本以为在下人通传后,那道影子会直接进来。
    没想到她等了片刻,主动出去,就看见身形挺拔修长的影子,伫立在窗前,对着外头的一幕盯了不知多久。
    贤宁踮脚,透过一角看到庭院中的景象,郁闷被解除,瞥着宝嫣手绑沙袋,双膝跪地朝着他们的方向,笨拙行礼的姿态,不屑地冷哼一声:“你在看你兄弟的新妇?”
    她语气中透着对宝嫣的不满,“你应当见过她吧,南地的女娘,身娇体弱一看就不像是能多子多福的样。我还是觉得,阿渊应当配我们北地的贵女,上京多少好女不挑,偏只看上这样的。”
    “就是因为她仕途还没走到尽头的阿翁是吧?”
    “她阿翁枯木一样的年纪,早已离开上京多年,依他的影响,当真还能拉拢一帮人站在我们这边?”
    她话多,且在不同人跟前是两个样。
    晏子渊在时,贤宁就是一副威严母亲的做派,到了陆道莲这里,她既没有将其当做是自己的子嗣看待。
    也没有拿他当小辈似的一脸孤傲,而是跟能真正商量议事的帮手一样,还颇为生疏客气。
    贤宁抱怨了一通,本以为对方会接住她的话,继续往下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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