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盛安“哦”了声,连忙道:“没什么,就是下官看见大人方才和您夫人紧紧依偎的模样,想到了我那个亡妻。”
    谢衡之:“……”
    没等他作声,崔宗珩就冷笑了声:“是我的亡妻。”
    “哦?”
    薛盛安斜眼睨他,“你们拜过堂吗?”
    “拜过堂又怎样?”
    崔宗珩说,“她不曾与我退亲,与旁人的婚事就作不得数。”
    “你人都没了,还需要与你退亲?”
    “若不是因为我不在了,她能退而求其次嫁给你?”
    “退而求其次?”
    薛盛安最厌恶崔宗珩这般说辞,此刻胜负欲上来了,想着反正死无对证,索性挺胸上前,胡编道,“她可是亲笔写信告诉我,对我一见倾心!”
    “笑话,就薛大人这幅尊荣……”
    崔宗珩掸了掸衣襟,“写信尚可代笔,她当初可是亲口告诉我,对我!”
    “你!”
    两人争执不下,最后齐齐看向谢衡之。
    “大人,您来评评理!”
    忍耐很久的谢衡之闭上眼,捏紧了手中信件,评理道:“滚出去。”
    第77章
    第二日清晨。
    亦泠睁开眼,眼眸转动一圈,猛然坐了起来。
    她怎么就睡着了。
    懊恼地揉了揉额头,四处打量一圈,已经看不见谢衡之的身影。
    和前些日子一样,只榻上有他过夜的痕迹。
    昨晚她脑子里一团乱麻,还有很多事情想跟谢衡之问个清楚。
    可是他似乎格外忙,亦泠迟迟等不到他,竟然还是没坚持住睡了过去。
    “大人走了吗?”
    锦葵一进来,亦泠便问。
    “没呢。”锦葵说,“大人今日好像不进宫,在书房呢。”
    亦泠低沉地“哦”了声,出神地盯着那张他睡过的榻。
    已经过去了一整夜,想起昨晚所见,亦泠依然感觉十分不真实。
    而且崔宗珩的命竟然还是谢衡之救的。
    若非谢衡之亲口所说,亦泠很难将他二人以这种关系联系到一起。
    且薛盛安看着也和谢衡之私交甚密的样子。
    即便是做梦,亦泠都不敢这么梦。
    心里始终浮着一层震惊和好奇,亦泠踏出寝居,往书房看去。
    门窗都紧闭着,里头鸦雀无声,没什么动静。
    但利春和刀雨都守在外面,除他二人,没有其他下人。
    看样子崔宗珩和薛盛安可能又来了。
    但亦泠明面上和这两个男人没有任何关系,她也不可能再追问谢衡之什么。
    于是亦泠朝刀雨招了招手。
    刀雨立即走过来,问道:“夫人有吩咐?”
    亦泠让她随自己进了屋子,关起门来,才低声说:“昨夜那两个男子……又来了吗?”
    刀雨没说话,即是默认。
    亦泠又问:“他们两个现在是在为大人做事吗?”
    “是。”
    刀雨回答得简单直接,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但也不愿往深了说。
    但亦泠知道这些也就足够了。
    至于谢衡之为何要救下崔宗珩,以及他和薛盛安又是什么时候结交的,亦泠虽疑惑,也知道答案与她无关,不能且没有必要追问。
    亦泠便点点头,让刀雨退了出去。
    屋子里空了下来,曹嬷嬷和锦葵才陆陆续续地让人送了早膳进来。
    亦泠独坐在窗边,看著书房的方向,无声地叹了口气。
    当初遭遇崔宗珩之死和薛盛安离京的时候,亦泠还是难过了好一阵,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无望了。
    如今见他们平平安安地出现了。
    平复震惊之后,亦泠却发现自己心里只剩下一抹淡淡的缅怀。
    或许是因为当初她本也是迫于形势才和他们定的亲,其实互相都没有什么深厚的情谊。
    眼下对这二人,竟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
    倒是谢衡之。
    本以为他手里沾了不知多少人血。
    结果……他也不是自己想像中那么嗜杀。
    亦泠抬头看着鱼贯而入的婢女们,眨了眨眼,神色有些恍惚。
    已经大半年了,她好像确实从未见过谢衡之随意取人性命,甚至没有打骂过府里的下人。
    -
    另一边,书房。
    “流言已经放出去了。”
    崔宗珩吊儿郎当地坐在榻上,很满意自己办的事儿,“宫里的人最是闲得慌,不出三日,皇后娘娘怕是睡不了好觉了。”
    书案后的谢衡之只“嗯”了声,“仔细些。”
    “我做事大人放心,”他说完,转头想挖苦薛盛安几句,却见他眼下挂着青黑,看着像是一夜没睡。
    “夜里办事儿的人是我,”
    崔宗珩站了起来,揶揄地扫视薛盛安一圈,“怎么薛大人倒像是最忙的那个。”
    薛盛安懒得搭理崔宗珩,迳直朝谢衡之抱拳。
    “大人若是没别的吩咐,下官就先走了。”
    谢衡之打量他一眼,问道:“你今日有事?”
    薛盛安叹了口气,说道:“今日是我那亡妻的生辰,我想去祭拜祭拜她,给她烧些香钱。”
    谢衡之:“……”
    一旁的崔宗珩闻言,嗤笑道:“不过是活人自我感动罢了,死了的人又收不到,烧什么烧。”
    “你又没死过,你怎知收不到。”
    薛盛安抬起眉梢,郑重地说,“这也是我这个做丈夫的责任,总不能让她在下面被欺负。”
    “噢,这样啊。”
    崔宗珩做出一副佩服的表情,“薛大人真是尽责,只可惜……”
    薛盛安:“可惜什么?”
    崔宗珩:“可惜连日子都记错了。”
    薛盛安:“?”
    薛盛安神情僵了一瞬,下意识转头去看谢衡之。
    “你看大人做什么。”崔宗珩的语气尖酸又刻薄,“连您这个做丈夫的都记不住,难不成大人还能记住?”
    他上前两步,一字一句道:“薛大人这回记清楚了,她的生辰可不是今天,是!明!天!”
    谢衡之:“……”
    蠢货。
    是后天。
    -
    上京的春季总是多雨。
    下起来就连绵不断,接连几日都淅淅沥沥的。
    这天清晨,窗外又在下雨。
    曹嬷嬷带着人端了早膳进来,见亦泠精神不大好,便问道:“夫人昨夜没睡好吗?”
    “嗯。”
    亦泠说,“夜里打雷了,醒了两次。”
    “春雷乍动,雨水增多,最近就是这样的。”
    曹嬷嬷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晚上弄点儿什么安神的药膳,却听亦泠问:“今天什么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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