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重要的事情,即便圣上撒手不管,谢衡之也不可能让别人接手去抢了他的功劳。
    见亦泠愣住,谢衡之不再多话,转身便欲出门。
    眼见着他真的要走了,亦泠突然拉住他的袖子。
    “那你带上我!”
    这几日亦泠本就因舞伎误伤的事情心烦意乱,能感知到谢衡之约莫是有些心寒,她又不想解释。
    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谢衡之定然不会为了她留下。
    三五日……
    三五日不回,亦泠岂不是死定了!
    她好不容易才把西山落水的伤病养好了些,可不想又因为谢衡之的离开再次变成昏迷的活死人。
    那叫天天不灵的滋味儿真的比死还可怕。
    “你就带上我吧,我保证不给你惹事,我甚至可以不出现在外人眼里!”
    亦泠当真竖起了三根手指,“我就悄悄跟着你就行,绝不会再给你找麻烦!”
    情急之下,说了个“再”字,差点把谢衡之都听笑了。
    原来她是有自知之明的。
    “行了。”
    谢衡之眉眼里已经有几分不耐,“罗天大醮并非儿戏。”
    看样子,亦泠觉得他根本就是以为自己在无理取闹。
    于是在他试图抽出自己的袖子时,亦泠攥得更紧了。
    “我没有儿戏!你可还记得我前些日子与你说的话?”她的手轻轻颤着,一字一句道,“我真的不是胡说八道,若你一日不回,我真的会昏死过去,生死难料!”
    不只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亦泠的眼眶也红了。
    可谢衡之听了她这话,脸色却没有任何松动。
    亦泠不知他在想什么,也不知他信没信。
    片刻后,他还是沉默着从亦泠手中抽走了自己的袖子,转身离去。
    第37章
    谢衡之走后的一个多时辰,亦泠已经从绝望中缓过神,认清了现实。
    不就是昏睡个三五日,比起当初整整一个月的折磨,也算不得什么。
    待她这毛病好了,定不会让谢衡之好过!
    说起这毛病……
    还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的亦泠忽然顿住脚步。
    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她总不能被这种神神鬼鬼的玩意儿困上一辈子吧?
    窗外的天阴沉沉的,看着像是要下雪了。
    亦泠把锦葵叫了进来,让她派个人去旌安寺只会慧明大师一声,她想寻个合适的时间前去拜访。
    “旌安寺啊?”锦葵点点头,“奴婢这就去安排。”
    往外走出几步后,锦葵又回头道:“夫人,大人只是外出公干,您别愁眉苦脸的,他很快便回来啦。”
    “您若是实在想大人了,就给他写信吧。府里的护卫脚程快,很快就能送到的,比求神拜佛有用!”
    亦泠:“……”
    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出来她在想念谢衡之的?
    这一番话无疑是本就烦躁的亦泠火上浇油,好在她发火之前曹嬷嬷端着做好的红枣糕走了进来,让锦葵逃过一劫。
    “成天里话这么多做什么?还不快去办事。”
    等锦葵出去了,曹嬷嬷放下红枣糕,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亦泠的脸色。
    “夫人,今日天太冷了,夜里指不定要下雪,叫个大夫来府里候着吧?”
    “不必了。”
    她恹恹地说。
    找了大夫又有什么用?若是大夫能治好,她也不必去求助慧明大师了。
    谢衡之绝情如斯,她又不能追着他去。
    想不出什么法子,眼看着只能坐以待毙。
    外头的云层越来越低,密集又厚重,仿佛要压到屋檐上似的。
    小狸猫也不在外头玩儿了,懒洋洋地躲进了屋里舔舐毛发。
    门窗都关得紧,一丝风也透不进来。
    亦泠站在炭桌前,伸手烤着火,出神入定地看着炭火,谁都能看出她在焦思苦虑。
    外头一响起脚步声,她却立马回了头。
    进来的是锦葵。
    亦泠叹了口气,打蔫儿似的慢慢转回了头。
    “派去旌安寺的人回来了?”
    “是的。”锦葵说,“慧明大师前些日子闭关了,还不知何时出关呢。”
    亦泠闻言心头又凉了半截。
    谢衡之是一去不回了,慧明大师也闭关了,合着她就只能活生生昏睡几天吗?
    若是就此一睡不醒可怎么办?
    眼看着天色渐晚,亦泠急得又围着炭桌踱了几圈。
    她拧眉看了半晌炭火,心里安慰着自己——
    没事的,先前昏睡那么多次都醒了过来,这回不会更倒霉了。
    何况三五日后谢衡之便回来了,比起当初那一个月的活死人状态,这点时间算不了什么。
    搓了搓冰凉的手后,她又问:“今日府里抓的贼人如何了?可审问出什么了?”
    “奴婢不知。”锦葵摇头道,“似是没留在府里,被押去了别的地方。”
    她也是先前偶然撞见的押送场面,“人打得血淋淋的,鼻青脸肿都看不见眼睛了。”
    伴随着锦葵的形容,亦泠心头咚咚跳着。
    她果然没有猜错。
    若只是个普通盗贼,以谢衡之的习性应该不会下这么重的手,毕竟连那误伤他的舞伎都没什么事。
    所以今日抓着的男子果然是有来头的。
    也许是钰安公主还没死心,也有可能是谢衡之的政敌心怀不轨。
    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忐忑了起来。
    亦泠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没有谢衡之的谢府极不安全。
    若是她昏睡之中遇到歹人谋害,岂不是只能束手就擒?
    暖洋洋的屋子里,锦葵就看着亦泠走来走去走去走来,快把她脑袋走晕了。
    实在忍不下去,她问道:“夫人,您到底在愁什么?”
    亦泠看了她一眼,忽然道:“拿纸笔来。”
    锦葵立刻去拿了。
    待亦泠执笔要写字时,她笑吟吟地说:“夫人要给大人写信吗?”
    亦泠:“……”
    信是要写的,怎么从锦葵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儿呢。
    落笔写了一划,亦泠又忽觉不妥。
    她的字迹和商氏千差万别,被谢衡之看出来就不好了。
    于是她突然把笔递给锦葵。
    “你来写。”
    锦葵指着自己鼻尖:“我??”
    “对,就是你。”
    亦泠把笔塞给她,凝重地说,“你就告诉他,我病重,让他速归。”
    锦葵嘀嘀咕咕地落笔写了。
    装进信封前,她还是犹豫着问:“夫人,今夜怕是要下雪,送到大人那里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先送去再说吧。”
    亦泠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重重叹了口气。
    早知回落得如此地步,她前两日就昧着良心好生给谢衡之道个歉了。
    如此他定不会这般绝情,就算不带她一同外出,想来也会尽早赶回的。
    现在可好了,他生气离开,这封信也不知有没有用。
    “好冷啊。”
    入夜后,亦泠喃喃自语道,“果然,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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