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没用,那就精神力上场。
    虫母的声音本身是温和清冷的,说话时带着点儿帝都星上的贵族口音,听着就是一种享受;但当这样的声音通过精神力被无限放大后,作为倾听者的子嗣们猛然一怔,瞬间被震地停了手。
    混乱的互殴场合安静了下来,奇形怪状的子嗣们有的相互压着,有的尾勾和虫翅相绕,显然这一次,来自精神力深处的制止还是有效的。
    被虫群子嗣注视着的阿舍尔嘴角微抽,“分开站着,谁都不许打架!”
    同频的精神力传递着虫母的意思,顷刻间打架的罪魁祸首们相互分离,一个个老老实实站在地方,只是那张脸上眼巴巴的神情,怎么看都不像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主儿。
    阿舍尔抬手遮了遮眼睛。
    不论他视线往哪里移动,只要落下目光,就能解锁一个风格迥异的俊男,将近百十号的拟态外观里,除了同卵而生的兄弟,没有一个具有相似性,可谓帅地各有千秋。
    但是帅归帅,不能掩盖他们都是一群原始裸男的事实。
    要命。
    阿舍尔轻声叹了口气,他忽然发现可能自己的建设任务还任重道远——
    他以为的建设是在地表搞搞基建,用模拟器商城里的道具给虫群们来点基础建设,但现在来看,他还需要充当原始野人的大班老师,至少要让这群看起来和人类一般无二的虫族们别再光溜溜地打架了。
    阿舍尔:心累。
    清晨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先教子嗣们穿个裤子吧,至于任务内容一会儿再说。
    ……
    十分钟后,洗漱好的阿舍尔衣着清爽地站在子嗣间,他控制着视线移动的角度,抬手指了指自己腰腹间的部位。
    “看到我身上的东西了吗?”从前在实验室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给人言传身教过。
    虫群们几乎是统一点头的,清一色的颔首姿势一整个看过去,就像是粘贴复制。
    阿舍尔忍住视线,继续道:“变成人——拟态以后,不许光溜溜的,好吗?要记得穿衣服裤子,就像是像我身上的这样。”
    同样是拟态过的虫,旦尔塔底下是平的,穿不穿裤子无所谓,再者现在祂也有鳞甲遮挡,看起来和穿裤子也差不多。
    至于乌云和塞克拉,前者或许是思维比较灵活,早在第一次拟态后,便用树叶给自己围了一圈;后者来自天空之城,比起什么都不懂的地表虫族,塞克拉从一开始就衣冠整整,还极具有个人风格。
    阿舍尔不想自己的眼睛受累,所以这群才拟态的子嗣们必须学会穿衣服。
    想着,阿舍尔看着子嗣们清澈的眼睛,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懂吗?也没有很难,就是找东西,把这里——”
    阿舍尔指了指自己的腰,又指了指自己的膝盖上方。
    他道:“——到这里的部位,遮起来。”
    子嗣们点头,这听起来似乎很简单。
    阿舍尔莫名有种在幼儿园当老师的心累,他为虫群们的理解能力而浅浅松一口气,“那就现在动起来,自己找东西围上——必须围,这是命令!”
    话落,这群赤条条的雄性虫族均开始行动。
    有时候阿舍尔不得不赞美虫族子嗣们的行动能力,在他们之间,虫母的话语就像是一支军队领袖的指令,作为士兵的子嗣们不会询问为什么,只会用最短的时间去执行。
    不过执行的结果……一言难尽。
    这群顶着张帅脸的虫族子嗣理解能力各有特色,当阿舍尔扫过一堆花花绿绿,被围在胯间的花、野草、树枝、掏空的木桩,甚至还有一条被打结的蟒蛇,忽然开始感慨旦尔塔的聪慧。
    不是所有会拟态的虫都聪明,大部分可能是只有脸出色的笨蛋帅哥。
    这个清晨,阿舍尔的叹气声不住增加。
    ……
    想要教导一群自小生活在野外,习惯有甲壳、虫翅就能裸奔的虫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好在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他们足够听话。
    阿舍尔收回了他们对于“裤子”自由发挥的权利,而是指定所有拟态的子嗣们用树叶、藤蔓为道具,组成一条简易的裙子,至少不用再继续赤裸。
    等解决了遮挡问题,阿舍尔开始进行下一项——
    “刚刚打架的都有谁?站出来。”
    虽说是混战,但到底有无辜成员,阿舍尔需要做的就是加强受罚者和受奖者之间的落差感,从而加深自己在子嗣面前的赏罚威信。
    虫群纯粹,在他们之间几乎不存在对虫母说谎的可能,因此阿舍尔话刚落,几十个高壮俊美的雄性起身,个个身高腿长,在褪去了之前打架时的凶戾,看向虫母时只剩下了满满的渴望和痴态。
    ……怪充沛人虚荣心的。
    一下子多这么多追求者,谁不迷糊啊。
    从前冷心冷肺惯了的阿舍尔不自然地偏了偏头,轻声道:“你们大多数虫,应该还没正式成为我的子嗣吧。”
    芬得拉家族的每个小分队都在努力地宣传着虫母的名望,从他们分离至今,天空、荒漠、海洋、丛林,均有数量不同的雄性虫族闻言而来,变成虫母的追随者之一。
    但因为之前聚集地匆忙,再加上处理天空之城的事情,导致阿舍尔还没时间把新来的待收子嗣们划进族谱起名,自然这群子嗣和他也仅限于口头上叫“妈妈”的虚假关系。
    虽然虚假,但叫着“妈妈”的雄性们已经很上头了。
    子嗣:想叫一辈子的妈妈!
    盯着虫群们亮晶晶的眼神,阿舍尔忽然嘴角一动,露出笑容,“刚刚没打架的过来,我给你们取名字吧。”
    取名,意味着被虫母接纳,意味着虫群们朗朗上口的“妈妈”两个字,将被冠以真正的母亲与孩子、未来妻子与伴侣之间的意义,那是认可、是联系,更是挂在每一只雄性虫族脖子上的身份牌。
    看,他们也是有妈妈的虫了。
    还未曾跨越高等级的虫群们露出了羡慕的神情,因为混战被罚站的好斗者一个个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被罚虫群:当事虫就是后悔极了!
    很快,蛛丝床周围形成了这么一片场景——
    阿舍尔盘腿坐在床上,面前排着大几十号人马的队伍;在他的另一侧,则是一群眼睛里都快要冒红光的罚站者。
    旦尔塔继续如守护神一般守在虫母身侧,乌云则肩负起给虫母准备早餐的工作,至于其他几个已经被划入族谱、拥有名字,但还没机会上前的子嗣……
    伽德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妈妈现在很忙,估计没时间注意我们。”
    伽斓点头,“那我们先给妈妈摘浆果吧,我记得妈妈很喜欢之前那种。”
    体贴细致的两兄弟拟态后,均是温柔系的俊美,眉眼深邃却不具有攻击性,第一眼望过去是舒服,第二眼再望则是极其耐看的惊艳。
    他们就像是两块需要深入观察很久,才能看出端倪的玉石,俊得和风细雨、润物无声,是一种极典型的东方韵味。
    在阿舍尔无暇顾及他们的时候,伽德、伽斓保持着自己原有的脾性,一起向不远处的小树林走去,准备为虫母摘取浆果。
    或许是和他们天生细致的心性有关,比起其他虫群乱七八糟的树叶围裙,伽德、伽斓反的则透着一种精致感——
    交叠的树叶长度正好,足以展现出优越的腹部线条,而大腿部位的肌肉则半露不露,多了几分吸引人的欲拒还迎。
    ……嗯,温柔的子嗣能有什么坏心眼呢?他们只是想让妈妈多看自己几眼而已。
    不过分的小心机,只会为生活增加情趣。
    ……
    伽德伽斓和乌云都有事可做,至于其他几个没事做的,便只能蹲在远处,苦大仇深地数着自己未来情敌的数量。
    小象鹰蛾伽玛小声道:“那个家伙也有毛茸茸的翅膀,万一到时候妈妈更喜欢他怎么办?他还是绿色的……”
    类三叶虫阿尔法:“哎,这次多了好多……也不知道妈妈会不会喜欢我的样子。”
    食骨虫族缪:“是按照妈妈的喜好拟态的,应该不会被讨厌。”
    雪鬼蝉塞克拉:“……早知道就不该在天空之城取名字,不然现在我也能排队领取妈妈亲自想的名字了,啧……”
    雪鬼蝉二号库亚:突然感觉自己格格不入.jpg
    ……
    起名字是一件可以很简单,也可以很艰难的事情,如果只是简单的“小花”、“小绿”、“小黑”,阿舍尔觉得自己一口气收完一两百个子嗣都绰绰有余,偏偏模拟器拒绝敷衍,以至于每轮到一个虫族,阿舍尔就得盯着对方的外貌特征,试图激发一些起名灵感。
    这绝对是比配制药剂还要费心费力的事情。
    蓝眼睛的叫布鲁,绿眼睛的叫格瑞,红头发的叫瑞德,黑皮肤的叫布莱克……
    被列入族谱的名单越来越长,随着被赋予名字而添加的精神力联系,阿舍尔的感知似乎也因家族的壮大而向外延伸。
    当他凝神刚刚起完上一个名字,下一秒就看到了一个眼熟的排队对象。
    是另一只始初虫种。
    气质比起旦尔塔更有危险感的始初虫种站定在虫母的面前,祂拟态之际也如旦尔塔般赤裸,却又层层叠叠、折射幽光的鳞甲从下腹开始覆盖,它们贴合得就像是一条纳米裤,能完美地展现出当事者的身材优势。
    不过对于看惯了小怪物的阿舍尔来说,除了颜色外长相一模一样的始初虫种二号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在欣赏这一方面,喜新厌旧是人类的天性。
    见此,阿舍尔眉头都不抬一下,只淡着唇角的弧度,声音里不含任何情绪:“……你来做什么?”
    那副“嫌弃但我不说”的模样让始初虫种气得牙根发痒,在旦尔塔虎视眈眈地注视下,前者低声道:“妈妈好偏心。”
    祂似乎在装可怜。
    阿舍尔轻笑一声,反问:“有吗?”
    “妈妈不是说喜欢听话的狗吗?”始初虫种眨了眨眼睛。
    祂似乎知道自己这具皮囊的优势在哪里,便直勾勾盯着虫母,缓缓半跪下去,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拢住对方的脚踝,然后带着阿舍尔的足底踩到了自己的膝头。
    像是臣服,像是仰头伸着脖子,等待来自主人的项圈。
    咔。
    ——是看在一旁的旦尔塔握拳的声音。
    阿舍尔轻飘飘瞥了小怪物一眼,后者立马低眉敛神,防止虫母生祂前一天的气,但心里已经把跪在地上的那家伙杀死几百回了。
    面对另一只始初虫种的讨好,虫母铅灰色的眼底闪过微芒,他忽然抬脚下压,使了几分力道。
    大腿对于任何生命来说,都是一个比较敏感的地带,虫族对疼痛的钝感不至于让他们觉得遭罪,却会升起一种阿舍尔并不知晓的难耐感。
    始初虫种的眉眼有一瞬间颤抖,而旦尔塔的脸色则瞬间阴沉下去,祂立马蹲下,抬手捏住青年的踝骨,将对方踩实的脚握在了自己的掌心里。
    绿旦:?
    阿舍尔:?
    旦尔塔低眉顺眼,用掌心轻轻在虫母的脚底蹭了蹭,像是在擦什么脏东西。
    祂道:“妈妈,祂刚才在土里滚了一圈,很脏。”
    说着,小心思十足多的旦尔塔还补充了一句:“那里有幼蜥的排泄物。”
    绿旦:???
    幼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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