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连声打趣,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勋贵二代,跟随沈今川这个国公之子,身边又无旁人,说话也自然亲近。
    若非如此,这种揶揄的话断断不敢在沈今川面前说出口。
    沈今川勾唇缓缓一笑,酒楼如同白昼般明亮的光耀之下,骨节分明的手指轻举起杯盏:恩爱两不疑,正为我辈所求,你们求不到,可莫来玩笑与我。
    不过他好似忽地想起什么,在侍从身边耳语,等众人推杯换盏之时侍从又悄没声地进来,在他耳旁一阵耳语。
    对了,你那边妹妹是不是与城门的一个将领成婚?
    被问话的是他们里面不会讨好上峰,最不爱说话的,以至于本身父亲官职低,现在他的官职也最低。
    是,官职再高也就是个阍者,可我父亲与那人有旧情,妹妹也乐意,沈哥也知道了?他脸色红白交织,显然欣喜沈今川能够注意到他,又难堪丢脸。
    不,你父亲很有远见,若是有空,将你妹夫也带来见见吧,都是自己兄弟。
    被点到的人连连点头,说不出个好听的马屁话被取笑,只留着沈今川嘴角那抹笑意
    。
    白瓷做的杯盏映衬着清透的酒液,让沈今川眼底沉色浮现。
    他上辈子隐忍一辈子,才在那新帝巅峰在位时保住曹国公爵位,却对新帝提拔寒门一事束手无策。
    如今他要做的,便是把握好这个先机。
    第五章
    薛闻没有想错,灯笼映衬出微弱的光照耀整个屋子后,含桃紧赶着又迈步进来。
    裙摆飞扬,脚步比寻常快了些,不似寻常她寻常进退得当。
    大姑娘说今日九姑娘做的粥品实在美味,让她魂牵梦萦,现如今九姑娘已经歇息好了,不若再去厨房之中一展本领?
    如此姐妹之情,大姑娘必定会回报您。
    回报什么?回报一个在她看来天上地下仅此一份的夫君吗?
    这种福气,长姐还是留给自己享用吧。
    薛闻不愿意重蹈覆辙,也不愿再多省事端,她今日做菜是因为醒来就在厨房,但现在还让她做,她不想。
    我身子不好,刚刚才歇过来,就不拿上不得台面的厨艺出来贻笑大方,若长姐真喜欢,便吩咐厨房按照我的法子再制一次吧。
    含桃脸色有些古怪,却也没有多加为难,似乎早就料定了她不愿意一般:那九姑娘不如去跟少奶奶说说话?免得她夜半寂寞,身子又难受。
    这倒在情理之中,但
    姐夫今日可回来?若姐夫今日要归,那我不便过去。
    上辈子她未曾在这时候见过她那位姐夫,但不知怎么的,或许是她现在总容易把人想最坏的结果,抑或者她已经改变自己,就怕其他事情也一同改变。
    九姑娘安心即可。
    这就是说不会回来了。
    她暗叹一声自己多心,但转念又在心里夸起自己来。
    心里有事别留着自己猜,到最后瞻前顾后怕来怕去,就应该一五一十的清楚,让心里石头落下。
    薛闻面上平静点了点头,回到内里换上了外衫,被迎面而来的风一吹,她和查查四目相对,扑哧一笑又回去加了一层。
    这天有点冷。
    但比没知没觉要好。
    薛闻是确认刚才含桃已经离开了的,但等她又穿了一层外袍出来,就见她在廊下等着,身边有个小丫头撑着灯笼。
    不知怎么的,薛闻心下有些怪异。
    有些事情不在意就会忽视,但一旦在意便能从细枝末节之中查验出细小的问题。
    上辈子长姐有这么期待自己过去做伴吗?
    姐夫今日不会回来对吗?走在路上,薛闻冷不丁停下脚步,一字一句地诘问着身旁领路的含桃。
    含桃的心一下要跳出嗓子眼。
    她暗暗想着,白日里已经知晓这位九姑娘不似薛夫人口中愚笨呆愣之人,但如此一问才让她觉察出了九姑娘的气势。
    含桃不禁在心底问:这种骇人气势,不用张牙舞爪的辅助,是一个在府邸里默默无闻的小姑娘可以做到的吗?
    心下所有的疑问都涌了上来,但此刻没有人来替她解答,她只能忽略自己焦灼的心跳,挤出一个笑容:九姑娘放心,姑爷这几日公务繁忙,一直在衙中,并未回府。
    薛闻这才点点头移开了视线,如同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继续走着。
    只叮嘱:多带些灯。
    那气势收放自如,含桃侧过头悄悄再看,只觉得姑娘生得如玉一般好看,却察觉不出她刚才的骇人。
    若非胸膛内的剧烈跳动,含桃只怕会以为全然是自己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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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姐喜欢海棠,院子里这时候也栽种了许多秋海棠,此时正是这花盛开的时日,却眼看花到荼蘼。
    不过海棠无香,总让人忽略,若非薛闻能够冷静地四处查看,在暗夜之中总会无视。
    廊下一溜厨房的婆子候着,侍女们正在往内间上菜,见着薛闻过来躬身行礼,含桃为她掀开了帘子。
    薛闻见着长姐愿意用膳,心里也不由欢快不少。
    上辈子长姐便糊里糊涂,又不吃药又不爱用膳,才衰败的开春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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