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娘子对夏川萂道:“你看着做吧,让霜华给你打下手。”
    夏川萂狠狠瞪了那个说她是“哈巴狗儿”的徒四,收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这才四处走动着去找食材。
    徒四小心移动到高强身边,从齿缝里往外挤字:“老弟,你不早说是郑娘子派来的!”
    高强无奈又好笑道:“我倒是想说,你也得给我机会说不是?”
    徒四继续咬牙切齿:“老弟,是不是不想在兄弟这里混饭吃了?”
    高强用下巴点点夏川萂的方向,道:“咱们有川川,且不缺吃的,你就别打什么歪心思了。”
    徒四看着夏川萂,犹自不忿从齿缝里道:“不过是个丫头......”
    高强用眼角余光斜了他一眼,扔下一句:“话出口前想好是在跟谁说话。”
    说罢就离开一脸憋屈的徒四去到夏川萂身边,蹲身问道:“川川,你找什么呢?”
    夏川萂站在一处空地奇怪道:“我记得下午在这里放了一筐子菘菜来着,哪去了?”
    郑娘子去看徒四,徒四忙道:“放那里挡道,咱给收起来了。”
    夏川萂:“去取一个最大的来。”
    不等郑娘子催促,徒四就留下一句:“这就去。”出了庖厨,看来是拿到外面某个地方存放了。
    夏川萂道:“霜华姐姐,你来和面,面只取一勺,不用水,只打一个鸡蛋,用鸡蛋和。”
    楚霜华打开装面粉的布袋,瞧了瞧,道:“是粗面,要不要再筛一遍?”
    夏川萂还没装面的布袋高,看不到具体面粉有多粗,但搓面条嘛,还是面越细越好的。
    夏川萂:“再筛一遍。”
    不等郑娘子再开口要细筛子,在外头瞧热闹的一群人中,一个瞧着十来岁的小儿腿脚机灵的就将细筛子拿了过来,还道:“这是咱们这里最细的筛子了,姐姐们看看可还合用。”
    楚霜华拿手试了试筛子眼密度,道:“尚可能用。”
    楚霜华去筛面,徒四手拿菘菜进来了。
    这个时候的菘菜,只是大白菜的前身,远没有被筛选育种了一千多年的大白菜大且肥厚。
    这里的菘菜是塌地生长的开花散心状的,最里面的菜心尤其水嫩可口。
    但夏川萂要的是剥去黄色外皮之后,取中间那层最□□的部分。
    夏川萂:“......祛除菜叶,只留白帮,从中片开,交叠切丝......”
    高强按照夏川萂的指示拿着菜刀邦邦邦的一通切,不愧是耍刀的,这菘菜丝切的,拿在灯下一比对,比绣花针粗不了多少,根根粗细均匀,可以拿到国际大赛上拼个最佳刀工奖去。
    那边楚霜华也按照夏川萂说的,只用一个鸡蛋去和面。
    郑娘子也不坐,就站在一边看的津津有味。
    夏川萂见菘菜丝切好了,又对徒四道:“去取一片煎好的焦黄的豆腐来,我下午都闻到味儿了,别想耍赖。”
    徒四:“......”
    徒四依言从一个倒扣的箩筐里取出一盘子煎好的豆腐片,道:“呶,都在这里了,一下午拢共就做了两斤豆腐,给公子做菜用了些,剩下的都被我给煎了。”
    这两斤豆腐还是他想着公子在外没什么好吃的,临出府前随手在陶罐里泡好了豆子带在骡车上,要不然,就是想吃豆腐也来不及现做的。
    下午杀猪宰羊,剔除了好些个板油肥肉,他都给熬了油脂存起来,剩下的一些豆腐就被他就着油锅煎的两面金黄,同样是留着明早给公子做早膳用的。
    这丫头鼻子忒长,就这么几块煎豆腐都被她给闻到味儿了。
    夏川萂才不管这豆腐是怎么来的,她挑了一块煎的最好的,对高强道:“同样切丝,要切的跟菘菜丝一样。”
    高强应道:“没问题,妹妹你就瞧好吧。”
    邦邦邦又是一通切,一排整齐漂亮的煎过的豆腐丝切好了。
    徒四在旁嘀嘀咕咕:“论刀工,老徒也不差的......”
    夏川萂侧目瞧他:“可有烧开的给公子喝的水?”
    徒四呲呲牙,道:“有,这个铜壶力的就是。”
    夏川萂看着差不多只能装一升水的小铜壶,干巴巴道:“不够,再烧些,用大点的铜壶,用过膳,公子还要喝茶呢。”
    一听这膳食,这茶水都是给郭继业准备的,徒四彻底闭紧了嘴巴,决定在这小丫头离开之前,他一句话都不说了。
    切完豆腐丝,高强又去切了葱丝、姜丝、胡芦菔丝......
    楚霜华的鸡蛋面团也揉好了,小小的一团,还不到高强的拳头大。
    夏川萂戳了戳面团,有些硬了,不过没关系,硬一点更劲道。
    夏川萂:“擀成面片,越薄越好......”
    擀成薄片之后,夏川萂又道:“叠起来,切成细丝,最好能跟菘菜丝胡芦菔丝差不多细。”
    高强切面条的空挡,楚霜华来到大灶前开始生火。
    徒四忙过来道:“这灶可沉,姑娘恐怕用不了,还是老徒来吧。姑奶奶您放心,您说啥,咱就干啥,绝不拖后腿。”
    后一句是对夏川萂说的,看了这么老一会他也看明白了,这丫头是真懂吃的。
    夏川萂哼哼两声,她可没那么好哄,让人说两句好话就不计较刚才他骂人的话,不过,这大灶又高铜锅又大铲子还重,估计细胳膊细腿的楚霜华真用不了。
    还有火候,炒菜可最讲究火候,火候不够菜就生软,火候太强菜都糊了,更不能吃了。
    她也不知道用铜锅翻炒菜丝能不能炒出油爆菜香来,唉,真是想念铁锅啊。
    夏川萂形容道:“油不能放太多,等烧热了......”
    “烧多热?”徒四好奇问道。
    夏川萂:“......你拿手放油上面试试,觉着热了就差不多了。”
    徒四心道,还好没让我真用手去试油温,否则不就成了真真切切的下油锅了?他又没犯下地狱的罪过......
    夏川萂:“火再烧的旺些......先下葱姜丝,别都放了,这次不行还要再试下一次......香了,放菘菜丝......放胡芦菔丝......好了,放开水......”
    油烟中满室飘香,香的外头看热闹的人直抽鼻子。
    赵管事背着手进来,问一旁的郑娘子:“这是做什么呢?忒香!”
    郑娘子抿嘴笑道:“川川给公子做热汤面呢,我瞧着,挺有模有样的。”
    赵管事点头评价道:“是挺有模样,这样香,公子定喜欢。”
    郑娘子看看被高强抱着往锅里探头的夏川萂,叹笑道:“是会喜欢。”
    这样用心思,怎么会不喜欢呢?
    开水下锅既沸,夏川萂道:“过滤一下浮粉,下面。”
    楚霜华对软绵绵的面条一时无从下手,徒四放下铜壶,道:“放着咱家来。”
    夏川萂见徒四竟然要直接上手去拿面条,瞬间尖叫道:“洗手,你洗手了吗?!”
    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声给吓了一大跳的徒四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为什么要洗手?他做饭从来不洗手,这手都是做到哪用到哪的。
    楚霜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高强也哈哈直笑,对徒四道:“老徒,你拿手刚才又拿菘菜用拿烧火棍的,怎么能直接去拿吃食呢?霜华妹妹,还是你来吧。”
    夏川萂也急道:“对对,姐姐没事的,这面劲道,没那么容易断的。”
    她是真怕徒四坚持要用没洗过的手去拿面条。
    楚霜华也不再犹豫,干脆双手一捧将本就不多的面条都捧入手中撒入锅里。
    夏川萂:“快搅拌开来,别糊涂喽,对了,加盐,刚才是不是没加盐?”
    郑娘子在旁忍笑道:“我瞧的真真儿的,是没加盐。”
    夏川萂小脸微红,看着楚霜华加了盐,又加了米醋,她倒是还想再加些鸡精、味达美调味,那也得有啊。
    楚霜华道:“要不要再加点肉酱?”
    夏川萂:“不了,这汤面吃的就是个鲜美好克化,不过,公子或许会喜欢,那就单独放个肉酱碟子,看公子要不要加吧。”
    等面条浮上来汤水再次沸腾,加半碗凉水,再次沸腾,再加一次凉水,夏川萂道:“撒上两片菘菜叶子,等菘菜叶子烫熟了,就出锅吧。”
    面条切的这样细,过两次凉水,应该熟了。
    嫩生生清泠泠的一大海碗白菜鸡蛋面,吃着不知道如何,但闻着这味和瞧着这卖相可是很讨人喜欢的。
    高强特地翻出一个食盒将这海碗放进去,拿盖子盖好,小心的拎着食盒跟在郑娘子身后去给郭继业送饭。
    徒四抽空子跟高强咬耳朵:“老弟,不,哥哥,好哥哥,公子喜欢与否,好歹跟兄弟吱个声啊。”
    高强被他那一声“哥哥”给麻的够呛,扔下一句:“明天告诉你”就赶快跑路了。
    不说徒四今夜如何急的睡不着觉,就说郭继业窝在书房里翻看椒山舆图,越看越气,想说说话,一抬头,人影都没一个,更气了。
    郭继业不是个情绪外放的人,有气只能心里憋着,憋不住了就叫人:“川川?川川?”
    正在一屏之隔用晚膳的赵立忙伸头道:“川川去给公子做什么汤面去了。”
    郭继业在内室烦躁的转圈子,闻言皱眉道:“都说了不吃,瞎忙活什么?”
    赵立缩缩脖子,但还是问道:“公子可要她做什么?”
    郭继业:“本公子头皮痒,让她来给本公子洗头!”
    赵立:......
    今日又是行路又是打猎,尘土飞扬的沾了满头满脸的泥土,是该头皮痒了。
    “那我去叫她去?”
    郭继业坐下深呼吸:“吃你的吧。”继续拿起舆图写写画画起来。
    砗磲和金书都看着赵立,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赵立继续扒饭,对她们道:“你们先去准备热水吧,浴桶有拿吧?”
    砗磲忙道:“有,都有的,热水、澡豆都备好了。”
    赵立:“那就行了,等会川川回来,让她伺候公子洗头,”又嘀嘀咕咕:“唉,自从川川来了,我就不是公子最宠爱的人了......”
    “你在瞎叨咕什么呢?”郭继业听到外头抱怨声不悦了。
    砗磲和金书对视一眼,忙去右面屋子给郭继业收拾换下来的衣裳去了,这里既是郭继业的衣帽间,也是她们暂时的睡卧之处。
    这里屋子少,有限的屋子都有用处,只能这样将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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