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总说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不到东广不知道钱少,现在可以加上一句,不到南非不知道我们中国的治安有多好!”
    老卢拍拍大腿,由衷地感叹。
    作为一个老干警,老袁有足够理由骄傲,愤愤地说:“国内那些说公安吃闲饭的人真应该来南非看看。其它地方不知道,至少在我们思岗,晚上可以逛街,晚上可以大胆地出门,不用担心有人拦路抢劫,更不用担心有人持枪抢劫。”
    “这是现在,以前不也挺乱的嘛,所以说严打还是很有必要的。”老卢看问题很客观,对严打一直持支持态度,很怀念当年的公捕、公审、公判大会。
    跟他们这些当干部的有时候真聊不到一块去,三句话不离他们的本行。
    这次是来玩的,不是来研究南非治安的。
    韩总再次转移话题,饶有兴趣地问:“小博,听做洁具的钱老板说南非的钱好赚,是不是真的?”
    “相比国内,这边生意是挺好做的。南非许多商品依赖进口,而且南非人没什么危机感,赚多少花多少,敢消费,我们中国人吃苦耐劳,在这边干得都不错,几乎个个是老板,基本上都能赚到钱。”
    李晓蕾在使馆的时间比丈夫长,接受使馆领导的熏陶比丈夫多,笑盈盈地来了句:“也不能片面的认为南非人懒惰,每个地方人的价值观不一样,节奏慢,乐观,这是人家的生活方式,可以说是一种简单的快乐。”
    “也是啊,累死累活赚那么多钱干嘛。”
    韩总身家上千万,绝对有资格发出这样的感慨,不过想了想又不无遗憾地爆出句:“这是年纪大了,如果年轻二十岁,我倒想过来闯闯。”
    “爸,您幸好年纪大了,要是年轻二十岁,要是真来南非做生意,会把我们担心死。这边钱是挺好赚的,不过全是在枪口下赚的,在南非的华人谁没被抢过。”
    绕来绕去又绕到了治安这个话题!
    好不容易组织一次旅游,韩总不想让老伙伴们以为自己舍不得花钱,舍不得带他们去新马泰或欧美国家,再次岔开话题:“晓蕾,你现在是我们的导游,给我们介绍介绍南非。”
    “好吧,我先说说行程……”
    趁妻子讲解的空档,韩博很自然地抱过儿子,这次小絮絮没挣开,兴致勃勃地玩起警察爸爸煞费苦心为他准备的玩具。
    “对了,我们入住的酒店不像国内服务那么好,不会尽量满足大家的要求。前几天我们使馆接待了国内的一个省级商务代表团,也是在希尔顿,他们在酒店宴会厅开恳亲大会,因为要进行一些器材的摆设,需要酒店协调,在与酒店沟通时,服务员先是叫他们等二十分钟,结果,等了两个钟头都没下文。”
    “又比如酒店的叫醒服务,我们定在早上的六点钟,可能六点半才听到,甚至可能永远不会有人提醒,不仅是酒店办事效率慢,其他地方也一样。所以我们经常开玩笑说,南非的效率之所以慢可能跟总统的名字没取好有关。”
    “跟总统的名字有什么关系?”沙总趴椅背上笑问道。
    “前总统叫曼德拉,不就是‘慢的啦’;现任总统姆贝基,不就是‘莫着急’!”
    李晓蕾话音刚落,众人顿时哄笑起来。
    吕阿姨的退休生活最丰富,儿子移民美国,女儿嫁在澳洲,在国外的时间比国内多,挤过来好奇地问:“晓蕾,南非人对我们中国了不了解,南非人歧不歧视我们中国人?”
    这个问题真问对人了,李晓蕾在使馆领事部干过,经常参加使馆组织的活动(主要是帮忙),聊起这些如数家珍。
    “对绝大多数南非人来说,遥远的中国总是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对中国的了解,仅仅限于知道风味绝佳的中餐、天下无敌的功夫以及中国是世界人口最多的国度。造成这一现象的主要原因,一是我们以前没实行改革开放政策,二是南非过去推行种族隔离制度,加之两国距离遥远,形成相互了解的隔阂,人民之间自然生疏。”
    “而且,南非的报纸基本上由白人报业集团控制,它们在中国没记者站,对华报道受西方观点影响,有的报道干脆直接采用西方通讯社的稿件。这种通过‘西洋镜’认识中国的做法,报道的内容自然大多是负面的,不是说中国人权记录不佳,就是编造某个少数民族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由于建立在不了解和片面的基础上,南非新闻媒体对中国经济发展很少涉及,即使报道也是蜻蜓点水,缺乏深度。对前些年中国出现的非典,南非媒体基本上采用的都是西方通讯社的稿件……”
    西方国家瞧不起中国,没想到南非黑人也有点。
    老卢很不爽,嘀咕道:“我们申奥成功,马上要举办奥运会,他们不知道中国,难道不知道奥运会吗?”
    “提起奥运会,南非国家电台记者还真去使馆采访过,他们对中国人吃狗肉表示难以理解,问余参赞中国马上举办奥运会,中国人是否还会继续吃狗肉。对于这一突如其来的问题,余参赞做出三点回答:中西文化差异明显,中国人与外国人、特别是西方人对狗的看法不同,你们认为狗是宠物,而大多数中国人则不然,他们养狗是为了看家护院;吃狗肉在中国并不普遍,仅限于部分地区的一部分人;就那一部分人而言,他们也不是顿顿吃狗肉。”
    不愧为外交官,回答起问题很有条理。
    众人不约而同点头,认为素未谋面的那位余参赞说得很有道理。
    李晓蕾笑了笑,继续道:“应该说,南非国家电台的记者是有一定文化修养的,他们能够提出这个问题,说明南非人对中国的了解实在不多。对中国一知半解,了解一点皮毛的南非人大多能说一两句汉语,诸如‘你好’、‘谢谢’之类。
    但是,南非也不乏对中国了解全面深入的有识之士,新南非的两位总统对中国都比较了解。曼德拉读过***的著作,对***的思想、群众路线和游击战术进行过研究。知道工农红军的万里长征,当南非华人艺术团在他官邸旁的中文学校排练节目时,听到乐曲声主动找上门来,要艺术团成员为他演唱《长征组歌》。”
    曼德拉,伟人,在中国几乎尽人皆知。
    吕阿姨兴奋地问:“是吗?”
    “是啊,他对我们中国真了解。现任总统姆贝基对中非友好史也颇为了解,在建行约堡分行开业典礼上,他讲述过几个世纪以前马林迪国王向明朝皇帝赠送长颈鹿的故事。”
    众人兴高采烈的样子,李晓蕾话锋一转:“前总统了解我们中国,我们中国人更知道他,香港有一个歌星甚至为他谱写过一首歌,但在南非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都尊敬他的。很多穷人抱怨自己住在贫民区,一个像样的家都没有,而曼德拉却花好个亿在约堡为自己建豪宅。”
    “真的假的?”
    “我也不知道。”
    这个话题很尴尬,颠覆了老卢对伟人的认知。
    他回头看看逗小絮絮玩的韩博,冷不丁问道:“韩博,感觉在南非工作生活怎么样?”
    “不怎么样,治安不好,不是发生这样的事就是发生那样的事,只能疲于奔命,今天去约见你、明天跟他交涉,后天再去敦促另一个,有劲都使不上。”跟“一手提拔”自己的老领导,韩博没什么好隐瞒的。
    “不顺?”老卢微皱着眉头问。
    “不只是我,驻外工作都别指望能像在国内一样顺。现在最难受的不是我们警务联络组,是我们使馆基建处的同志和承建新馆舍的中资机构,当时不好好预算,低价中标,现在发现那点钱根本建不起来,日子一个比一个难过。”
    “他们以为是在国内,幸好做的是自己的项目,听姜参赞说部里正在研究,应该会追加预算,总不能搞个半拉子工程。”这件事使馆的人个个知道,李晓蕾微笑着补充了一句。
    “在国内自己说了算,在国外要仰人鼻息,不顺很正常。”老袁喃喃地说。
    “只能全力以赴。”韩博轻叹了口气。
    “越是不顺越能锻炼人,过去这些年,你一直顺风顺水,基本没遇到过什么坎坷。工作岗位换了不少,履历看上去挺丰富,可以说是一步一个脚印,但是呢,在每个岗位上的时间都不长。”
    老卢拍拍他肩膀,循循善诱:“当然,这不是你个人的原因,不是你能力不行,也不是犯了什么错误,全是组织上的安排,说到底是上级器重。这是好事,也不完全是好事,仔细想想真有点拔苗助长。”
    老袁越想越觉得老卢的话有道理,不禁笑道:“如果我是领导,在干部选拔任用时我也会考虑这些,这个警务联络官再难干也要干满任期,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现在需要的是打好基础,将来才能厚积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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