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德庸现在的心情有些沉重,他本就是处于弱势的一方,现在又发生了这档子事,甚至更严重一些,接下来礼部可就要脱离他的掌控了,可以预见的是,蔡金势必会趁虚而入。
    总而言之,现在的局势对他来说,非常的不容乐观。
    胡德庸思虑了良久,心里仍旧没什么太好的对策。
    对于这一幕,蔡金也只是冷眼旁观,倒是没有点破,陛下心意已决,他如果追着不放的话,只怕非但不会如愿以偿,还会得不偿失。
    这件事情暂且告一段落,在散朝之后,那些相关的人证,也都被宋祯焕带回了刑部,配合案件的调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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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德庸见到陈剑儒,先是安慰了几句,关于陈文和的事情,他也听说了,陈文和在贡院之外的遭遇,可是在长安城闹得沸沸扬扬,他就算不刻意打听,也难免会听到一些只言片语。
    对于陈文和的遭遇,他还是有些惋惜的,但也不至于难过。
    虽然陈文和从打算踏入仕途的那天起,就注定了是属于他这方阵营的人,但古往今来中途夭折的天才,更是数之不尽,在陈文和没有成长起来之前,还不值得受到他的重视。
    在发生了这件事情之后,看似不会对陈文和构成什么影响,但这件事情却跟仕途又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有时候,有才能还是不够的,还要有与之配位的名。
    陈文和经此一事之后,势必会有损士林之中的形象,这样一来,受到士林的排挤,也就在所难免了,文人相轻,自古而然。
    如果陈文和只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那这件事情势必不会有这般大的影响,流言蜚语从来都不会在一个庸才的身上出现。
    但事情没有如果,陈文和应该庆幸自己有一位礼部尚书的叔叔,才让他免受了许多灾厄。
    有着陈剑儒的威胁,那些人更不敢光明正大的表现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但背地里使绊子,却是屡见不鲜的。
    尤其是贡院之外的那件事情,让他们看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经此一事,陈文和的声名可就彻底的臭了。
    可以说,陈文和的名字,之所以能够响彻整个长安城,他们有着不可或缺的功劳。
    陈剑儒被提及伤心事,也是忍不住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多谢大人挂念,文和一切都好,只是一些皮外伤,一个月之后,势必能够恢复如初,到了殿试之上,相信文和一定会不负厚望的。”
    有着易安的威胁,陈剑儒倒也不敢说陈文和能够夺取状元之类的话了,如果到时候陈文和仍旧略差一筹,那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
    对此,胡德庸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多说什么,陈文和能够成长起来,他自然求之不得。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把那些赌场的事情弄清楚,他相信这件事情不是陈剑儒所为,但究竟是副考官之中的哪一位,那可就很难说了,胡德庸也不试探,跟陈剑儒也没有试探的必要,直接问道:“长安城发生了一件大事,不知你可有所耳闻?”
    陈剑儒怔了怔,有些不明所以,这几日他一直都在奔波陈文和的事情,再加上他本来就对那些赌场的事不关心,所以,自然就不知道那些赌场的遭遇了。
    “还请大人解惑。”
    胡德庸其实一直都在观察陈剑儒的神色,看陈剑儒这般反应,心里对陈剑儒的最后一丝怀疑,也都全部烟消云散了。
    紧接着,胡德庸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他的猜测,全部都跟陈剑儒详细的讲了一遍。
    “还请大人明鉴,这件事情如果不是大人提及,我是一概不知啊。”
    陈剑儒一听,顿时大惊失色,甚至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可比陈文和的事情大多了,这件事情如果处理不慎,那他这个礼部尚书的位置,可就要坐到头了。
    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些赌场之所以遭遇那种事情,分明就是会试的名次,提前被泄露了出去,这是毋庸置疑的。
    到了那时,所有的矛盾可就势必都要指向他了,到了那时,就算这件事情跟他无关,他也难辞其咎了。
    如果再被一些有心之人利用的话,到时丢官罢职事小,只怕对方还会借机置他于死地。
    可是,包括他在内的数名考官之中,在会试的前后,他们除了在面见陛下之时出了一次贡院,可都是一直被限制在贡院之内的,他们就算是有这个想法,但也绝对没有机会成功。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情跟你无关,不然的话,我也就不会坐在这里跟你说话了,那泄露会试名次之人,势必是那些副考官之中的一位,你不妨仔细回想一下,那些人在此期间,可有什么形迹可疑之处?”胡德庸沉吟了少许,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现在陈剑儒的处境,却是有些不容乐观。
    如果找不出那个人,那陈剑儒可就要为对方背黑锅了。
    本来这件事情并不算什么,泄露的又不是考题,对科举还构不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可是这件事情却影响到了太多人的利益,而且那些人的身份个个都非同一般,他这边阵营的可以罢休,可是蔡金呢?
    只怕蔡金会恨不得将陈剑儒除之而后快吧?
    陈剑儒可是犹如他的左膀右臂,本来他还有一副后来者居上的架势,可是一旦礼部出了问题,那他的处境,可就不容乐观了。
    陈剑儒陷入了沉默,开始仔细的回想起先前在贡院之中的一幕幕,可是思索了良久,仍然是毫无头绪,他并不觉得那几位副考官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胡德庸见状,也只能叹息一声:“明日朝会的时候,只怕蔡金一党,会借机向你发难,这件事情,我们却是得早做打算,只不过,你现在的处境可是不容乐观,想要独善其身,又谈何容易。”
    最起码,就眼下的形式,对陈剑儒来说,可是极其不利的。
    陈剑儒闻言,不禁再次陷入了沉默,额头之上不知何时,已然布满了冷汗,到了朝堂之上,他可就百口莫辩了,哪怕这件事情不是他所为,蔡金一党也有无数种手段让他跟这件事情扯上关系。
    想到这里,陈剑儒心里顿时五味杂陈,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胡德庸也是面露凝重,良久之后,他才冷声道:“虽然这件事情我们毫无头绪,但我们却不能坐以待毙,只有化被动为主动,你才能够置身事外。”
    陈剑儒闻言,顿时眼前一亮,胡德庸这般说,十有八九是心里已经有了对策。
    尤其是看着胡德庸镇定的样子,他的心中顿时大定。
    朝会。
    林诗茵沉着脸,听着下面的臣子分别汇报各地局势,总而言之,除了渭南的灾情,雁北王朝可谓是一片祥和,国泰民安。
    要是真的听信了他们的话,那雁北王朝可就完了。
    这些人就仿佛是雁北王朝的毒瘤,危害无穷。
    早晚有一天,要将你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剔除。
    又听了一会,林诗茵就兴致缺缺了,一句有用的都没有,她的心里越发的失望。
    就在林诗茵准备退朝之时,只见陈剑儒上前一步,躬身道:“臣,有事要奏。”
    “准奏!”
    林诗茵挑眉看了陈剑儒一眼,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难道是为了陈文和的事情?
    “陛下,最近长安城内发生了一件大事,就在放榜的前一日,便有神秘人光顾了长安城内几乎所有的赌场,将赌注全部都无一例外的押在了会元易安的身上。”
    “臣昨日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便辗转反侧,始终心绪难平,发生了这种事情,势必是会试的名次被提前泄露了出去,而那泄露之人,十有八九就是考官之中的某一位,还请陛下明查。”
    没错,这就是胡德庸想到的对策,既然害怕别有用心之人利用,那他们倒不如自己主动的揭露出来。
    这样一来,最起码在处境之上,陈剑儒已经扭转了被动的局势。
    当然,这才只是计划的第一步。
    林诗茵听到这里,脸色不禁有些古怪。
    不过,这件事情哪怕是将错就错下去,她也不能够承认。
    陈剑儒话音刚落,顿时在朝堂之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就连蔡金都忍不住怔了怔,确实犹如胡德庸想的一样,他已经做好了突然向陈剑儒弹劾的准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他接下来势必能够顺势将陈剑儒置于死地了。
    到时候空缺出来的礼部尚书的位置,他虽然不敢说是囊中之物,但也有着极大的把握,顺势将所属自己阵营的人推上去。
    这样一来,倒也恰好弥补了兵部的损失。
    可是陈剑儒竟然自告奋勇的揭露了这件事情,这让他接下来针对陈剑儒的一系列计划顿时大打折扣。
    至于那些考官,在听闻这番话之后,更是忍不住脸色一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卷入了这场漩涡之中,想要独善其身,又谈何容易。
    这件事情就算不是他们所为,但别人可不这样想,一旦被人陷害,那他们接下来的下场,也就可想而知了。
    会试重中之重,哪怕他们背靠着蔡金,胡德庸,但发生这种事情,只怕蔡金跟胡德庸也会选择避而远之。
    只可惜,他们人言甚微,一旦被认定,可就百口莫辩了。
    他们也只能祈祷这件事情能够尽快的真相大白,抓住真凶。
    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他们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关于这件事情,老臣倒也略有耳闻,不过嘛,想要从守卫森严的贡院之中把消息泄露出去,如果没有手眼通天的权势,那这件事情是断然办不到的,就是不知,那泄露了会试隐秘的考官,究竟是哪一位呢?”蔡金这番话暗有所指,说完还不忘看了一眼陈剑儒的方向。
    这让陈剑儒忍不住眼皮一跳,蔡金这番话,分明就是在拐弯抹角的说他就是泄露会试隐秘的真凶,他位高权重,可不是其他的那些副考官能够比拟的,所以,说他是最有机会将消息传递出去的人,倒也合乎情理。
    但这件事情真的跟他无关啊,陈剑儒感觉心里郁闷极了。
    好在,有着胡德庸先前教给他的良策,这才好不容易让他扭转了自己不利的处境。
    不过,蔡金竟然又在将这件事情朝着他的身上引导,而且再加上蔡金一党的推波助澜,只怕接下来会将他推向一个举步维艰的处境。
    想到这里,陈剑儒顿时有了对策,另有所指的说道:“蔡首辅所言极是,对方能够瞒天过海,将会试的隐秘神不知,鬼不觉的传递出去,如果没有手眼通天的本事,当然不可能办到这件事情,可以这样说,包括本官在内的六个考官,皆有嫌疑。”
    “甚至从明面上来看,本官的官职,稍高于其他的几位副考官,这样一来,那就是本官的嫌疑最大了。”
    “不过,凡事不能只看表面,据本官所知,刘锡潜最近跟某一位大人,却是走的有些近,本来按照刘锡潜的身份,还不足以胜任副考官的位置,哪怕是有着万大人的举荐,但按照资历来说,朝堂之上有着数位,无论是资历,还是官位,都远胜刘锡潜的大人,可是为什么担任副考官的却是刘锡潜呢?”
    “陈大人,你不要血口喷人。”刘锡潜一脸难以置信的指着陈剑儒,顿时感觉一阵气急攻心。
    就连朝堂之上的其他人,也都是一脸的意外。
    党争是个敏感的话题,虽然朝堂之上的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但这种事情却从来都不曾摆在明面上。
    毕竟,雁北王朝的律法,就有明确的规定,但凡是雁北的官员,都切忌结党营私,一经发现,这可是抄家斩首的大罪。
    若在朝官员交结朋党紊乱朝政者,皆斩,妻、子为奴,财产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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