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剩下的几个小贩,本已松散下来,见此情景,忙吹响骨哨,停在街角的两辆车动了起来。
    稍远地方的马车上。
    “这回还不追吗?这几个人骑马可都是熟手!”
    “就是太熟了……于射是个文臣。况且那个留胡子的冲在最前,就不怕迎面一箭?你以为于射是我吗,能当‘雁头’,刀箭不入?这几个也是假的。”
    蕙呼一口气。令翊抬手摁他脑袋。
    鹰一边看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听他们说话,此时不免笑起来。
    “唉,你觉不觉得咱们将军自从成天跟先生在一块,似乎越发机智敏锐了?”鹰小声道。
    蕙点头。
    令翊“呵”一声:“我从前不机智敏锐?跟那位——先生有什么关系?再说,也没成天在一块……”令翊说到后面,眼睛里带了笑意,语气却悻悻的。
    这回连一直没说话的皓都笑了。
    几个人说话的空儿,从于射府内又出来一辆有篷安车并四个侍从。
    鹰眼睛一亮:“那两个,似乎就是夜袭咱们府第的黑衣人!有一个还特别厉害。”
    令翊点头,这应该就是了,他却还是没有命令皓赶车跟上。
    很快,从于射宅第旁一处宅子中出来二十余骑,追赶那一车四骑而去。
    看他们走了,令翊才道:“咱们也跟上吧。”
    就是说呢,田原这样的老鬼,派出的人不能这么废物,这些应该才是他最得力的人……令翊点头,到底是齐国上卿,能随意在别人家伏兵。
    第45章 出城追于射
    相邦田向府
    小司马田卓脚步轻快地走进田向日常起居的院子。奴仆向其行礼,田卓随意地摆手:“罢了。”
    田卓边往里走,边喊:“兄长!”
    老仆由脸上带着笑意为田卓推开厅堂的门:“您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
    田卓笑道:“这可不赖我,你得问兄长。”
    田卓迈步走进小厅。
    田向坐在案前没有起身,只是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指指自己对面,让田卓坐,又吩咐侍女:“去取两碗蜜浆,再取些梨干、蜜渍杏脯之类。”
    田卓道:“我那一碗多放些饴蜜。若有枣泥羹,也要一碗。旁处的枣泥羹没有府上的味道。我想这一口想了好些日子了。”
    侍女笑着行礼出去。
    田向微笑着责备他:“你这个年纪了,还这般爱吃甜……”
    “就是这个年纪才想吃甜就吃甜呢。十几岁的时候,左手一个蜜糕饼,右手一个梨干,不得怕人笑话孩子气吗?到我如今二十几将近三十岁了,再吃这些,谁还笑话我孩子气?”
    老仆由笑起来。田向也笑道:“满嘴歪理。”
    田卓欠着身子,对田向指指自己鬓边:“别说孩子气了,兄长,你知道吗,今日晨间,侍女给我梳头,就这里,竟然拔下了两根白头发。我这是人之将老了吗?”
    田向露出些嫌弃的笑意:“跑到这里说老……我还年长你十来岁呢。”
    老仆由笑道:“家主和您都还年轻得很。仆是真老了。”
    “老翁,你可一点儿也没变。跟我头一回见你时一样。”田卓笑道。
    他说完,或许是三人都想到当初的情景,屋里竟然有片刻的冷场。
    侍女进来,端上蜜浆吃食。只枣泥羹要庖人现做,还要等一会儿。老仆由帮侍女摆放好,便带着侍女退了下去。
    “我还记得头一回来府上,兄长也备了甜甜软软的小食——那其实是招待公子俞嬴的吧?兄长现在还会想起公子吗?”田卓问。
    田向不回答他,反而问:“你从前不是称呼她‘姊’吗?”
    “她若在这里,我自然还那样称呼。公子又风趣又有学问有见识,待我也甚好,给我讲过史,还教过我思辨之道——可惜我不是那块料,如今只能跟兄长辩论辩论这个年岁该不该吃甜。”田卓笑,“不过嬴姊是会赞许我的,她当时就时不常塞我各种小食……”
    田向微笑。
    “我有时候挺想嬴姊的,要是她还在多好。”田卓道。
    田向没有言语。
    过了一会儿,田卓问:“当日是先君还是上卿下令杀她的?”
    田向抬眼看他。
    田卓懂他的意思,点点头:“上卿是先君的手眼。谁下得令,确实也没太大区别。”
    两人又沉默片刻。田向换个坐姿:“不说这些陈年旧事,说说你今天为什么来。你如今管着都畿戍卫,不该跟公子们、跟别的朝臣走得太近,自己要懂避讳。”
    “我记着兄长的话呢,只偶尔来这里。再说宫禁甲卫、临淄城外驻军这些又不归我管,这个‘小司马’也不是太招眼。”
    田向点头:“你自己有主张就好。”
    “我今日来,与于射有关。你前两日不是让我注意些他吗?上卿让人窥视其府第,于射惧祸奔逃,那些窥视之人已经追他去了。我看于射难逃一死。我要将此事报与君上吗?”
    “你是君上之臣,当报则报,否则便是你的失职。但-是只报你职责之内当知道的,还是将你尽知的都报上,怎么报,要自己拿捏。上卿与君上是亲叔侄,情意深厚,上卿在宗族中势力庞大,莫要想着揪住一点小过就掀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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