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过,或许是她没有足够的包容心,没有办法见到他之后依旧能心平气和,对他说上一句,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你真好。原本她以为的那些荡气回肠的爱情桥段,那些慷慨激昂的言辞,在看到他的时候就一点一点凝结,全都是化为灰烬。
    她自始至终都不是这样大度的人。曾经那么深爱过的人,让她怎么可能心平气和地同他再做朋友?至少她没有那样的勇气和能力,她承认自己做不来这些,所以,只想远远的躲开,不去看不去想,可能时间久了,她也就能慢慢放下了,她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她一直都是说这样的话给自己听然后自己安慰自己。
    “……”这样的话在他的考虑之中,所以他没有打断她,示意她可以继续说下去。
    宋瑛璃认真的想了想,内心早已是恢复了平静,“我不想再想这些了,都已经过去了。”
    空气中透出一种诡异的气氛,两个人均是相顾无言,良久,他才出声,“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那么我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在这件事情上他已经足够尽力了,剩下的事情还是得靠他们自己解决,心结如果一直在,那么无论他说什么,那都是没有用的。
    天边的光线一点一点暗淡下去,晚风渐渐袭来,四周空旷没有任何的遮蔽物,风声开始在整个马场上叫嚣。宋瑛璃觉得空气变得有些凉了,环着手臂,她见沈嘉年一直保持沉默,神情怔怔的,以为没有什么了再说的了,就想转身离开。
    她出来逛了有段时间了,也是时候回去了。
    正在她转身之际,沈嘉年站在原地,突然回过身来,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其实,当初宋伯父并不赞同你和唯……你们在一起的是不是?”
    他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说出来,却像是一把锤子狠狠的砸在了她的心上。
    宋瑛璃听到他的话错愕的回过头来,很不理解,看向他的目光很奇怪,就像是在看待一个怪物,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奇怪的言语。
    其实当初宋伯父并不赞同你们……在一起的是不是?
    是不是?
    宋瑛璃猛地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也是一怔,再看向沈嘉年的时候,后者早已收回了目光,朝她礼貌一笑,平静地就像是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一样。
    她不自觉得握紧了身侧的手,脑袋昏昏沉沉的,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话,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呢?当初父亲宋建柏是平川很有名望的政客,性子也略古板些,当年他在知道自己与当年的秦唯晟在交往的时候,却并没有反对。
    父亲是政界要员,对尚是清贫学生的秦唯晟却没有任何的门第偏见,她本来是心惊胆颤,以为父亲会不喜欢秦唯晟,她以为她的感情会收到所有人的反对,可是令她意外的是,她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所有的一切都看似有了一个完美的结局,秦唯晟却是走了。现实就是一个狠狠的耳光打在了她的脸上,打在了宋家的脸上。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父亲的劝说,她才有所意识到,在爱情里不能单纯的去靠一厢情愿去支撑,还得要足够的后盾。以前她总是认为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韪,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可是……作为一个女孩子谁的爱情修成正果不希望的到别人的祝福呢?然而她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却是失去了爱人。
    她那个时候想,“秦唯晟,为了你,我是真的什么都可以舍弃的,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我会是你可以随时舍弃那一个。”
    爱情里我们最希望的就是两相心悦,可是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轻而易举得到的爱情。
    因为自己的感情让父亲颜面扫地,让宋家成为了人人谈论的笑点,她那个时候即使是再难过再不舍,也是真的清醒了。
    她的敏感神经突然被他挑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她的这幅样子,沈嘉年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向她解释,“瑛璃,对于景耀,我知道虽然你从来都不曾提过,但我能了解,在你的心里或多或少是怨着他的,你的心里一定很介意他当年的一走了之,如果当年不是他只字未提的离开,你们现在也不会是这样的局面。”
    “……”
    或许吧,如果当初他没有离开,她就不会遇见尚霖睿,现在他们可能还会在一起,也许不久之后他们还会结婚,一起组织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活着简单幸福的生活,就像他们曾经许诺过彼此的一样。
    可是命运安排的一切偏偏都是这样刚刚好,他们刚巧和这些完美的错过了。
    沈嘉年还是觉得应该把话向她说明清楚,“可是,瑛璃,你不知道,其实,你们都是在这段感情里被牺牲的人,所以,现在——哪怕你选择漠视他的存在,选择远离他,也不要在心里太恨他……”因为,他过的生活并不比你过得轻松半点。
    所谓的情深缘浅有缘无分就是这样吧,谁说彼此喜欢的人结局就一定能在一起,这个世界上能够修成正果的无非是寥寥几个罢了。
    宋瑛璃视线紧紧盯着他,他突然这样说出来的话真的是让她很不理解?“你这是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如果说他只是为了帮他而开脱,如果只是因为开脱……
    宋瑛璃眉心直跳,心里开始有种自己都说不出的紧张,当初她安排父亲和秦唯晟见面,并且,对于他们之间感情的事,父亲的态度是赞同的。
    父亲和秦唯晟,他们之间的相处是很融洽的,父亲还告诉自己他很欣赏秦唯晟,说秦唯晟将来会是一个有才干的年轻人,是个有前途的,他没有反对他们在一起,那么……沈嘉年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她知道沈嘉年这个人虽然是喜欢开玩笑,但从来都不会说出一些无缘无故的话,那么……
    难道是父亲瞒着自己又做出了什么决定吗?她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她摇了摇头,将脑海里的想法挥走,这怎么可能?父亲已经去世了,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最爱护自己的人,他从不舍得自己会难过,就连当初和秦唯晟在一起,父亲同样是始终做着退步。
    她想到三年前父亲说服自己的理由,他说:“感情是由你自己选择的,一旦你认定了一个人,作为父亲会始终支持你的,可是前提你得要看清楚这个人是不是真的你值得奋不顾身。”
    那个时候正是秦唯晟突然离开,父亲看着自己整天为了他失魂落魄,第一次语重心长的同她讲话,“如果没有遇到合适的人,那么你就应该提前放手,你想要的爱情,一个人的坚持是永远没办法成全维持的。如果他真的同你这样有这样深的感情,我想不到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他突然这样不辞而别。”
    她整个人都是缩在墙角里的,听到了父亲的话,从膝盖里抬起头来,怯懦的问:“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个理由都不给我?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父亲耐心地坐下来,和她靠在一起并肩做着,木地板在夏天里还是觉得有些凉,他问,“难道现在你这样的失落,仅仅是因为你需要的就只是一个理由?”
    “……”她红了眼睛,张着嘴却是说不出一个字。
    父亲摸了摸她的头发,就像在哄小孩子,拍拍她的肩膀给她鼓励,“如果你想要的是一个理由,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他现下做的选择,他的离开,就已经是一个结果了。真相往往都不怎么美好的。?”
    “……?”
    父亲起身决定给她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来思考这件事,“其实,当他选择离开的时候,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这都是他已经做好了的选择。瑛璃,你得清楚一个事实,你在他的生命中不是那个不可错过的一部分。”
    宋瑛璃皱紧了眉头,她不应该再去怀疑父亲……而且,事情都过去了,都是已经过去了的,她不应该再去揪着不放。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这样随口一说罢了。”沈嘉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只是随口说到,侧过了身躯,他走开了几步路,没有回头,她呆愣楞的站在原地会不过神来,看到他的一个侧颜,意味深长,“瑛璃,其实,即便是当年景耀不离开,你们最后也未必能够在一起。”
    “……”
    “这是真的。瑛璃,你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了解他。”既然她从始至终都是不知情,那就一直不知情好了,有些事情知道得多了,未必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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