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爷子带着自己的大徒弟,那个长得跟头还是铁牛一般的精壮汉子——张木头,二人静静的站在正厅,对着那个写着“蓉城镖局,镖镖必达。”的牌子看了良久。
    白老爷子突然开口道:
    “木头,你还记得这块匾是啥时候被我挂在这里的吗?”
    白老爷子此时的语气不急不缓,仿佛是因为许久未曾开言说话,嗓子一下子没打开一般,就连原本十足的中气都仿佛泄掉了一半。
    “咋不记得嘞,镖局刚开的时候,您亲手写的。”
    精壮汉子打从生下来话就不多,但是在自己最敬重的师父面前,硬生生的挤也要多挤出来几个字。
    男人要稳重,但是活成个木头那人生就没滋味儿了。
    这是白老爷子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嗯,那时候你也就七八岁吧?”
    “八岁。”
    “二十年了呀,你也快三十了,三十而立,自从我金盆洗手之后,这镖局走镖卖命的活可都是你一个人盯着,不知不觉你早就过了成家的的岁数了。”
    “还早呢,等四十再说。”
    张木头生性羞涩,虽说岁数不小了,可是对于男女情爱,却从未有过任何想法。
    “四十还来得及?那老秀才经常说啥四十不惑四十不惑,那就是四十就不能祸害别人了,这是那老圣人说的话,能有假?到了四十咋成亲嘛?”
    白老爷子最爱跟弟子急眼,尤其是现在年龄大了,大概是想证明自己还没老,所以三天两头的就要跟自己的徒弟们发发火吼两声,看着自己徒弟一个个垂头丧气又满脸认真的听他教导的时候,白老爷子内心的成就感也是满满当当的。
    “那都听您的,不过镖还得我走。”
    性格木纳并不是笨,跟了白老爷子二十年,张木头最是熟悉自己师父的喜怒,师父看着唬人,实际上这么多年镖局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决定几乎都是他来拿主意,师父几乎从来不干预他的决定。
    “进去坐着。”
    白老爷子一抬手,带着自己的大徒弟进了正厅。
    老爷子坐在了一把黄花梨的椅子上,师徒犹如父子,儿子跟爸爸说话的时候,不能坐着,只能站着,所以张木头此时就站在老镖头的右侧,给老镖头端茶泡茶。
    “木头,我想了想,以后咱镖局能少走几趟镖就少走几趟镖,那些个太远太偏太危险的镖咱就必走了。”
    白老爷子想起今天中午眼皮跳的心慌,不知如何突然起了打算彻底洗手不干的主意了。
    “那咋行?镖局招牌不能砸啊。”
    张木头被师父的话吓了一跳。
    俗话说既要卖,脸朝外,自古做生意只有客人货比三家,哪有说卖货的挑挑拣拣选客人的,这不是断自己的财路吗,更何况一个镖局还要挑挑拣拣走镖的远近难易,这不是砸自己的招牌吗。
    蓉城镖局二十年镖镖必达从未失手,闯出来的名声招牌,可不能就这么砸了啊。
    这不光是镖局的脸面,更是白老爷子的脸面啊。
    所以木纳汉子罕见的跟自己的师父犯了犟脾气。
    “跟我瞪眼?”
    “那不敢嘞,但是师父您得想清楚啊。”
    白老头看了一眼,知道自己的徒弟不光长的像一头牛,犟脾气一犯那更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你们这次走镖,师父一个人在家等你们的时候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着急,说不上为啥,你说我年轻的时候就把脑袋别在自己的腰上,靠着卖命挣钱,最后挣下了这么大一座的镖局,为的是啥?不就是为了有一天不再需要提着脑袋挣钱?镖局开了二十年,二十多年前,你爹亲手把你送到我这,让你认我当师父,师父是啥?那就是你第二个爹啊,哪有爹想看到自己家孩子天天出去卖命,自己在家提心吊胆的?以前是条件不行,镖局没起来,镖局上下内外一大家子人要吃饭,没办法,必须要用命去换钱,现在我算了一下,这么多年来攒下来的家底,总够咱这一大家子吃饱喝饱干点安稳的营生了,我这几年也一直在犹豫,走了半辈子镖,打了一辈子雁,临了也不想砸了自己的名声,但是这玩意儿,老秀才说的话,舍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师父岁数大了,胆儿越来越小了,这次你们回来的晚了一会,师父都能瞎寻思半天,不过也想明白了,咱镖局也是时候停下来了,江湖闯荡累了,总该停下来好好过会儿日子。”
    张木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师父,总觉得好像师父越来越陌生。
    这么多年来,师父好像几十年都没怎么变过,无论是样子还是性格。
    虽然头发还未曾花白,但是细细的看原来黑发之间已经有着几缕银色的发丝,脸上的皮肤虽然还好红光满面,但是不知不觉已经没有年轻时那么的轮廓明显,反而细微处生起了条条道道的沟壑,尤其是脑门上,三条皱纹简直深的想一条沟一般。
    外家功夫炉火纯青的师父,居然有一天也显得有些老态龙钟,肌肉不再紧绷,原来铜皮铁骨也有被岁月侵蚀掉它的神奇的那天。
    张木头好像问问自己的师父还能不能使出当年那动若奔雷,快如闪电的奔雷手?他那一身刀砍不动,枪穿不透的铁布衫还有没有当年那样的神奇?
    张木头挺想笑的,但是却发现自己的心里就像有块大石头坠着,任凭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就是笑不出来。
    “师父,您几十年也过来了,镖局也二十年了,没啥事儿的。”
    张木头本来犟劲儿上来了,觉得自己怎么都占着理,但是此时说出话来,却是没什么底气。
    大概有些情绪就是如春风化雨,不讲理!
    “那是以前,以前的日子没这么乱嘞,以前的日子是天下乱,但是西川道还太平,现在的日子估计西川道也不得太平咯。”
    张木头不笨自然知道师父说的是什么意思,做镖局的黑白两道的消息多多少少都要比平常人知道的多一些啊,这样走镖才能安稳。
    最近的蓉城远不如以前。
    别的不说,只说松鹤楼这一年来的油水至少下降了三成,作为蓉城一顶一的老字号酒楼,年年油水的波动都不会超过一成,足足三成的油水下降,这已经足以说明问题。
    更有甚者,最近半年蓉城宵禁的时间已经被提前到了申时,这对于蓉城这样一个以山水著称的桃源城市来说,是之前的蓉城居民们所没有想到过的。
    蓉城李氏能够被西川道布政司杜宇作为争霸天下的最大的助力,除了李持本人出色的领军才能和明朗的大局观之外,蓉城李氏本身的资质也是功不可没。
    蓉城李氏数十代的关于兵法战阵的研究,让他们家族对于兵士的演练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都说大夏皇室争霸天下首功莫过于享誉天下威名赫赫的龙雀夜骑军,可是大夏皇帝却曾经说过,西川道有一只骑军不输于龙雀夜骑军,而那只军队便是李持手下的,或者说是蓉城李氏亲手训练出来了的一等一的骑卒。
    结合最近的种种,还有蓉城李氏家族族人近半年来越来越深居简出的事实,内幕是什么别人未必清楚,但是只要是在蓉城活的稍微精明点儿的人都知道这里的猫腻儿大致在什么方向。
    张木头仅仅是看着自己的师父,不再言语,他知道师父的担心是对的,但是这镖局也是说不走镖就不走镖,两难之处便在于此。
    白老爷子看了看自己的大徒弟,莫名有点心疼,觉得自己还是着急了些,这件事儿确实也不是他一句话就能决定的,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理明白取舍掉的。
    “行啦,别在那杵着了,老子还没死呢,脸那么难看干嘛,这件事儿你要是没想好,咱就慢慢来,先缓缓再说,走镖回来,接风洗尘是最重要的,洗洗这一趟的晦气和血光。”
    开镖局的人走镖前和押完镖回来这两顿饭最为重要。
    “得,那就听您的,缓缓。”
    得了师父的命令,张木头算是如释重负,他确实没想明白,但是既然师父同意缓缓,那就还有时间,证明师父也想再看看,若是过了段时间师父还是坚定的要打算彻底洗手,那么大不了索性就顺着老爷子吧,毕竟自己长这么大,啥事儿都是师父教自己的,自己哪有不听师父的话的道理啊。
    老爷子挥了挥手让木头不用再在自己身边伺候自己,该干啥干啥去,毕竟刚刚走完镖回来,风尘仆仆,不管是自己还是自己住的屋子都有很多需要收拾的地方,而且眼看着晌午都要过去了,中午饭还没吃,收拾收拾估计也要开饭了。
    张木头离开了正厅,只剩下老爷子一个人在黄花梨椅子上闭目养神,旁边儿一个青瓷茶杯,青瓷盖碗儿盖在杯子上,只盖了一大半,杯子里的热气缓缓的向上飘着,老爷子双手合十放在肚子上,默默想着今天自己脑海中闪过的一个个想法。
    张木头走出了正厅来到了白老爷子之前坐着的那个藤椅的地方,打算回东跨院去收拾收拾自己的屋子再顺到收拾收拾自己,好巧不巧,大门外走来一个半大小子。
    说是半大小子,其实也不小了,虽然比他矮半个头,但是张木头本身长的就高大,这孩子要是放在大街上,看起来跟自家那群成年的镖师也没啥区别。
    少年今年也已经快十八岁了,只是比起那群经历丰富的镖师们,还是显得长的稚嫩了一些。
    而且少年身体本就消瘦,虽然不至于像是弱不禁风的病秧子,但是在镖局这群粗旷的镖师里就像是一群老虎里面混进来的一只小家猫。
    好歹少年张了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眼睛不大但是圆圆的也蛮好看,眉毛长得有点重,睫毛也很长,总说男生女相是个好福气,这少年应该算是长得比较俊的了。
    “小麟?又出去听书啦?”
    少年刚刚跨进大门,未曾注意到院子里有人,听到声音猛的抬头一看。
    “是啊,木头哥。”
    少年长得清秀但算不上特别好看,但是怪就怪在少年天生爱笑,笑起来还有一对酒窝,任谁看了都是心情舒畅。
    “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说书先生下班了?”
    张木头这辈子只有在两个人的面前才会难得的话多起来,一个便是自己敬重的恩师白老爷子,另一个就是这个镖局上下都很喜爱的少年小麟。
    因为小麟爱听书更爱讲书,东跨院的镖师们每一次听完少年讲的书都要夸一嘴“不比茶馆的先生们讲的差嘞!”
    “没有,木头哥,听老爷子说你们今天要回来,算着时间差不多我就先溜了,今天说书先生讲的没啥意思,后面的故事我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了,我在自己倒腾一下,今晚讲给你们听。”
    少年还是满脸带笑,如沐阳光。
    张木头点了点头,眼角带到了少年右手拿着的油纸包,黄色的油纸包裹着东西,两根竹签子露在外面。
    “又买糖葫芦了?”
    白老爷子对收养的孩子都很宠爱,所以这群孩子的零花钱也都不曾省过,尤其是小麟儿,白老爷子亲口允诺他可以去书馆喝茶听书,半大小子哪里爱喝茶,所以这茶钱有时候便省了下来变成了他和小影肚子里的糖葫芦了。
    “给小影子带的,也不知道她为啥就是爱吃蜜枣的冰糖葫芦,朱果儿的冰糖葫芦才叫冰糖葫芦嘛!蜜枣的那么甜,她也不怕甜到了牙。”
    “女孩子嘛,爱吃甜的很正常。”
    张木头轻轻的招了招手好好的拍了拍小麟儿的肩头,这就是这个院子里最常见的寒暄方式,两人好好寒暄了一番,张木头和少年郎才分别回到了自己的跨院。
    小麟儿也是白老爷子收养的流浪孩子,只不过小麟儿来到院子的时候已经十岁了,那时候就瘦瘦弱弱的但是长得确实好看,满脸带笑也甚是讨喜。
    小麟儿不记得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只记得自己有个小名叫做小麟儿。
    而且小麟儿不光长得讨喜,更是十分懂事,白老爷子说过小麟儿是一个眼中有活的孩子。
    小麟儿在西跨院东转转西转转没有发现白梦影的身影,一拍脑门儿,突然想起来。
    “今天是木头哥他们押镖回来,小影大概是在厨房那边帮着秦姨他们在忙活吧。”
    小麟儿穿过东跨院来到了厨房,灶前白梦影正在手拿着劈柴一根根的往火坑里扔。
    白梦影身边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妇人体态丰腴,但是炒菜做饭的动作却是雷厉风行,麻利的很。
    “秦姨,用不用我帮着打个下手啊?”
    “小兔崽子,你不来偷吃就不错了,让你打下手?上次让你帮我切个黄瓜,你切的大大小小的,那炒出来根本不能吃,最后还不是我返工了一遍?你赶紧离我厨房远一点,别来搞破坏。”
    姓秦的妇人嘴上骂着,脸上笑意却是不断。
    正如她所说的,小麟儿在这厨房就是来捣乱和偷吃的,真要是让他干活,他能干好才怪了。
    不过妇人觉得,厨房本来就是女人的天地。
    况且小麟儿本来就是个不让人讨厌的半大小子。
    小麟儿从案板上拿了根黄瓜,在自己的衣襟上擦了擦,放在嘴里嘎吱嘎吱的嚼了起来。
    “姨,你这话说的,我不会就不能来学学了?我都十八了,又肩不能提手不能挑,更不像木头哥他们有武艺,我不学点厨艺,以后咋娶破娘?”
    小麟儿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油纸包偷偷的递给了在火灶旁生火的白梦影。
    “你呀,就你这张嘴还怕娶不到婆娘?行了,呆在这可以但是别给我捣乱啊。”
    秦姓妇人一边说着手上却是没有丝毫的慌乱,按部就班的讲处理好的食材倒进锅里,不停的翻炒,调味。
    白梦影犹豫了一下接过了小麟儿手里的黄油纸包。
    “前天给你讲白纸小人变鬼害人的故事,看你挺害怕的,所以就给你买了两个蜜枣糖葫芦,你不许生我气啦?”
    小麟儿嘴里嚼着糖葫芦,对着白梦影说到,但是眼神却不是朝着白梦影,甚至还想要避开白梦影的视线。
    白梦影很开心,其实那个坏家伙也没有那么坏,虽然老将鬼故事吓自己,喜欢捉弄自己,但是每次都知道给自己带好吃的,至少这点不坏。
    最主要的是他记得自己喜欢吃什么,这点更不坏。
    大概每个少年在懵懂无知的时候都有一个想要欺负的少女,其实少女不知为何他总喜欢欺负自己,或许少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像引起她的注意。
    少年只是知道,自己欺负完她,就有借口给她买她爱吃的东西了,屡试不爽。
    或许等他们不在懵懂之时,才会明白。
    秦姓妇人在白老爷子的府上呆了十余年之久了,白老爷子最喜欢的就是她这雷厉风行的性格,做饭从不拖拖拉拉,别管多麻烦的菜,多少人吃,秦姓妇人总是能快速的归置出一桌子像模像样的可口饭菜,从未出过差错。
    这次也一样,为张木头他们接风洗尘的饭菜也是及时的准备好了,摆开了宴席,甚至张木头都没来得及收拾自己,就又被叫到了大厅吃饭。
    而西跨院的这群孩子们因为年纪太小不能上桌,所以干脆就在自己的小院子里面,一人捧着一个饭碗,搬来了小板凳,坐在板凳上吃起来。
    蓉城镖局上上下下一片欢歌笑语,这是这二十年来最常见的场景了。
    每一次走镖归来,整个蓉城镖局上上下下都仿佛是过年一般热闹非常。
    走一趟镖相当于过一趟生死门,能够安然无恙的回来就算是老天眷顾,便是最值得庆祝的天大的事,也是能带给整个镖局快乐的事儿。
    酒尚未过三巡,饭也未足五味。
    可是偏偏不巧,就在此时镖局门口有人叩门,要拜访蓉城镖局。
    白老爷子无奈只能亲自去把人接了进来,却没有进正厅,只是在院子中的石桌藤椅那里请客人坐下。
    “先生实在来的不巧,家里正在吃饭,人太多,屋子里乱,只能委屈先生在这院子中暂坐,若是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白老爷子平生最注重声名,而且对方来的也着实不巧,哪里有吃饭的时候拜访别人家的,不过白老爷子也是亲自出来接见来表达自己的歉意。
    来人看起来是个中年人,高高瘦瘦,比白老爷子还要高一些,要知道白老爷子从小练武,长得已经是十分魁梧了,这个访客居然比他还要高。
    来人看起来约摸着五十左右的年纪,面容严肃,衣着打扮看起来也是一丝不苟,一身黑色的丝绸大褂,西川道产丝绸,上好的丝绸马褂那可是不便宜,也不是什么都能随便穿的,手上揉着一对核桃,核桃的表面泛着红色的光泽,宛如璞玉。
    “无妨,是我叨扰了。”
    “不知道先生来我蓉城镖局所为何事?”
    客若登门必有事,江湖规矩。
    “既然来的是镖局,那么必然是要保镖。”
    穿马褂的中年人面无表情,只是揉着自己的核桃。
    白老爷子思量一番,对方的穿着打扮肯定不是一般人,那么这趟生意也就注定不好做。
    “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
    “巧了,老夫和白老镖头还算是本家,老夫也姓白。”
    “白先生,不知道白先生想托什么镖?”
    黑褂子中年人缓缓停下了手中的核桃。
    “这趟镖,不用走镖,而是寄存。”
    “寄存?”
    “没错,就是寄存,老夫手上有个宝贝受人之托要来蓉城交给一个朋友,只是来时不凑巧,在下的那位朋友出了趟远门,三日之后才能回到蓉城,而老夫家中又有要事放不下,明日便要动身回家,如此一来双方便是错过了,所以老夫想要将东西寄存在这里,等到三日之后老夫的朋友自然会来取走。”
    白老爷子犹豫了一会儿,行走江湖,人话只能听三分,这种不合规矩的怪事,自动找上门来,白老爷子也拿不准,万一对方真来个仙人跳,倒时候可真是没打死狐狸惹了自己一身臊。
    “白老镖头先不必拒绝老夫,老夫不是什么心怀叵测之人,找到蓉城镖局也是朋友说白老镖头的人品信得过,镖局的口碑信得过,而且在下的朋友也知道这事不符合镖局的规矩,所以有书信一封,老镖头看过再给我答复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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