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城、要塞,还有那丰饶的布里市,在经历了一场来自深渊魔物的侵略之后——尽管魔物已经尽数死去,但是那浓浓的死亡和邪恶的气息却将这里肥沃的土地污染。
    巨石桥依然跨越大江,巍然挺立,连接布里市东方要塞与东部行省。那依靠魔法驱动数吨重的巨石在滚滚的江河上建立起来的、如同巨兽一般的巨石桥,即便经历了如此残酷的战争之后,即便洁白的桥身被火焰烧成了黑色,被怪物和士兵烧焦的血肉覆盖,但是仍不见这场惨战在上面留下的丝毫破坏的痕迹。
    但是巨石桥通往的布里市——布里市人引以为傲的丰饶土地,成为了黑色,翻开覆盖在泥土上的碳灰,刺鼻的恶臭顿时扑面而来,咕噜咕噜往外翻腾的黑水中掺杂着不明生物的骨头。
    这里一切的植物都已经死去,或者被战斗无辜遭殃,或者被这污染的泥土侵蚀腐烂,只留下了扭曲的枝干似乎在控诉自己的悲惨。
    瑟琳娜踩着厚厚的灰尘,她不知道脚下的灰尘是人的还是怪物的还是植物或者其他的什么,脚踩上去,就像是踩在雪地上一样,咯吱咯吱。就是几步,她洁白的靴子便成了黑色。
    从已经成为了废墟的要塞进入环形山,她所看到的,是黑色渲染下的死寂和阴暗。
    浓浓的黑紫色雾气已经被两条巨龙的光驱散,而布里市,布里市中的人??????瑟琳娜只看到了黑色下的断壁残垣和因痛苦而扭曲的各异的被碳化的尸体。那两条龙可没有感情,它们不会在乎这座城市中的幸存者,它们只是武器,为瑟琳娜征战的武器,它们的目的就是消灭威胁到瑟琳娜的敌人。现在,这两条龙消灭了布里市的,以及布里市周围的敌人,但是布里市——尽管在怪物袭击开始时这座城市就已经与毁灭和死亡画上了等号——而现在,至少在瑟琳娜的感知中,布里市已经成为了一座死城。
    瑟琳娜没有来过布里市,但是每年从布里市交给王宫的税务报表中,布里市的城市税收永远排在前十名。瑟琳娜想象得出,一座城市,粮产税收能够达到整个亚德拉王国的百分之三十,在亚德拉所有城市的粮产税收中位列首位,其丰饶、其在丰收时如海洋一般的粮食??????那种情景,瑟琳娜完全想象的出。
    瑟琳娜来到一具碳化的尸体前。
    这是一具人类的尸体,尸体的面孔依然清晰,恐惧十分明显地表现在他的脸上和他的动作上。已经分不清男女。他的脖子上有一个同样被碳化的东西,那应该就是袭击他的怪物。瑟琳娜分辨不出。
    “布里市已经毁了。”林恩对瑟琳娜道。他的铠甲上仍然带着怪物黑色的血液,眉宇间仍有长时间战斗的疲惫。
    瑟琳娜稍微沉默后说道:“搜寻布里市和四座要塞,仔细搜寻!寻找幸存者!”
    “已经毁成这样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幸存者了吧?”林恩如此想,但不敢提出来。他仍然按照瑟琳娜的命令派人进行搜寻,但是谁都知道,不可能有什么幸存者的。
    瑟琳娜来到了布里市中,这里已经完全没有了一座城市应有的样子。硝烟弥漫,飞灰飘扬。
    正当她想要前往市长府去看看的时候,雷鸣般的嗡嗡声由远及近很快到来。
    遮天辟日的黑影也很快盖到了布里市的天空上。
    所有士兵收起大战之后的放松的心态,很快拾起武器列阵警戒起来。索蒙领着他的剩余的军城卫队急忙将瑟琳娜保护起来,拉起弓箭对着天空。
    “准备放箭!”索蒙下令。心里想着:向女王展示本领的机会来了。
    “等等!”瑟琳娜立即打断了索蒙“放箭”的命令。
    她望着天空。
    她记得这个声音,更记得在空中涌动的那团黑影。
    “他来了!”瑟琳娜欣喜起来,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这还是索蒙第一次看到女王的笑脸。女王如阳光般美丽的笑容竟让这一队在军城这样乡野小城驻扎久了的士兵们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在瑟琳娜期待的目光中,一道光芒从闪电蜂群中突然落下,保卫瑟琳娜的一众士兵纷纷被这道光下落带来的冲击四散跌倒。
    “你终于来了!”瑟琳娜强忍住了自己激动的内心。
    江原左右一看,疑惑地侧了侧脑袋。
    “结束了?”他问。
    “结束了。”瑟琳娜点头。
    “看到阿尔法给我看的那个视频后,我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我甚至还特地让云城的那两个祭祀帮我进行了祝福仪式。”说着,江原展开了自己的双翼,氤氲着黑与白两种颜色。
    江原展开了双翼,意味着他恢复了银翼-弧光的面貌。
    瑟琳娜还是第一次看到江原这个样子。
    “这个以后有机会再和你说吧。”江原止住了瑟琳娜将要脱口的问题。然后他问:“我倒是想问,你是怎么战胜那些怪物的?我看到那段视频中还有和奥斯城的死灵很相似的怪物。”
    “是你的龙。”瑟琳娜回答。
    “我的龙?”江原愣住了。他可没有想到自己制造的两只机械龙还能有这种本事。“我的龙会光明魔法吗?”
    瑟琳娜摊开手耸了耸肩,做了一个“她也不知道”的表情。
    一向冰冷的高高在上的女王竟然还会做出这样的有些俏皮的动作表情,直接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我终究不是一个科学家啊,始终无法研究出魔法的哪怕一点的蛛丝马迹。”江原话语一顿。“云城有云城的规则,不涉入这个世界的纷争,这是云城的原则。虽然我管理云城,但是我不想把云城拉入这个世界战争的泥潭中。不过,凯瑞根挺大方的,它刚孕育出来的一万只工蜂全都给派过来了。”说着,他又把目光转到了周围被毁灭殆尽的布里市。“这就是,战后吗?”
    江原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这一场战斗竟然会如此残酷,以至于将一座城市化为一片焦土。尽管他是第二时代制造出来用以战争和杀戮的兵器,但是作为残次品的他从未有经历过任何一场战争。
    嗅着空气中浓浓的烟尘焦臭,身体里似乎有一道弦被轻轻拨动。
    他的身体猛然间一颤,感受到了那根弦微微的颤动。
    那一瞬间,他慌了,他本以为应该去除的某些东西,在这一瞬间中似乎苏醒过来。
    “如果,邪恶的种子依然在我的基因中,那么,那场手术我去除的是什么东西?”
    长达十二小时的手术时间,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结构,每一粒染色体,每一段基因段,都在那场漫长而又短暂的手术中,经过精密的手术机械人修改修剪过,如果他除去的不是另一个超级兵器的基因,那么那场长达十二个小时的手术中,他剪去的是自己体内的什么基因?
    依然在喜悦中的瑟琳娜没有注意到江原的神情变化,更没有人敢将自己的目光一直放在女王大人青睐的“客人”的身上,顶多只是偷偷撇上两眼,更没有谁看得出江原那细微的表情。
    两个人,身后跟着一大堆士兵,头顶上又是铺天盖地的闪电蜂群的涌动,就这样在布里市的废墟中漫不经心地向前走。
    江原只是随着瑟琳娜的脚步,瑟琳娜也只是下意识地朝着江原来之前的方向继续向前走。
    此刻,隐藏在布里市的黑暗中,在布里市的市长府的地下室,迷途正隐藏在此。
    一个巨大的魔法阵,阵中堆积着十几具尸体。尸体泡在鲜血中,在刻画在大理石的魔法阵中流淌,红色的光芒从血液中闪耀流动。
    六个魔法师披着黑色的斗篷站在魔法阵的六芒星的六个角上。他们的双眼被挖出,空洞洞的眼洞中是蠕动的蛆虫正啃食他们的血肉。这些蛆虫随着不断啃食魔法师的身体,个头就随之长大一分。
    魔法师的精神力、魔法力,全部被蛆虫啃光,只剩下血肉被这些蛆虫悠闲的压榨。
    “来自深渊的魔虫啊!”迷途化作人形,双手捧在一个魔法师被挖去的眼睛前。里面的蛆虫一弹,弹到了他的手上。
    “来自深渊的魔虫啊!”他再次说了一遍。那虫子似乎有所感应,剧烈蠕动了几下。“现在,去实现主人的心愿吧!”
    迷途将虫子甩向空中,随着黑紫色的雾气一阵翻涌,虫子成为了一只蚊子,拖着肥大肚子的蚊子。虽然只有十公分左右,但是光是那个肚子就占了七公分。空荡荡的肚子好像一个气球。
    眨眼间,所有的尸体,包括了那六个站立的魔法师,全部成为了魔虫,蜂拥冲破了地下室的大门,飞向了外面被闪电蜂遮挡的昏暗天空。
    魔虫的嗡鸣声在闪电蜂的雷鸣声下显得微乎其微,但是随着魔虫出现的黑紫色雾气却如同海啸一般汹涌磅礴。
    所有人停止前进看着那些魔虫从地下涌出,气势汹汹向他们扑来。
    “那是什么魔物?”江原问瑟琳娜。
    现在江原似乎也成了一种习惯,关于魔法的问题他都会问瑟琳娜,即便是多瑞丝在的情况下。
    “我不知道。”瑟琳娜皱起了眉头。
    不用她下令,林恩首先命令双龙军列阵警戒。
    “对付虫子用刀剑恐怕不够用。”江原直接对闪电蜂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顿时,一万只闪电蜂开始释放魔法。电系魔法元素在天空翻涌,雷声滚滚,电光烁烁,似乎整个大地都被闪电不断照亮。
    电蛇在闪电蜂群中翻腾嘶吼,露出自己狰狞的面目。
    随着轰隆一声震耳的雷鸣。
    一万只闪电蜂释放的一万到雷电魔法砸正在向瑟琳娜和双龙军涌来的魔虫中。
    闪电在一瞬间的光芒让所有人都似乎感觉自己的眼睛瞎了一般。
    他们看到了一片白色,感受到闪电带来的灼热高温,他们惊叹于闪电蜂群体魔法的气势磅礴,震撼于闪电蜂魔法的威力巨大,更是惊惧于江原竟然会控制如此强大的魔兽群。
    瑟琳娜身为魔法师,更是知道这个群体魔法中魔法元素的巨大、魔法波动的剧烈。她下意识看向江原,却发现江原眉头紧缩,却不如刚才那样轻松。
    “瑟琳娜。”江原突然开口。“圣罗大陆上,有没有什么专以魔法为食的生物?”在江原的眼睛中,关于魔法的数据开始下降。为了能够对魔法进行检测,在多瑞丝的对他的魔法知识的教导的帮助下江原特地为自己的系统中加入了这一功能。这一功能能够检测魔法的波动幅度。
    “我没有听过。”瑟琳娜回答道。“难道说,这些虫子以魔法为食?”
    “魔法波动开始下降了。”江原说道。
    “可是,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瑟琳娜疑惑地看向那个方向。
    闪电的威力不减,她依然看不到魔虫的踪影。在那样强大的魔法之下,恐怕那些虫子早就化成了灰烬了吧?
    瑟琳娜越是这样想,心中的不安就越发强烈。虽然她是魔法师,而江原最开始连魔法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瑟琳娜还是不自觉的相信江原的话——魔法波动开始下降——尽管她作为魔法师都没有感觉到魔法波动的变化。
    “魔法师队展开魔法盾保护双龙军士兵!”瑟琳娜下达了命令。
    “陛下!魔法师队还没有恢复!”林恩说道。
    “就算是废了也要给我展开魔法盾!”瑟琳娜对林恩冰冷的说道。
    林恩心头一颤,很快执行瑟琳娜的命令。
    魔法师们面色苍白,拖着沉重疲惫的身体来到了前方,吟唱咒语展开魔法盾,将所有人保护起来。
    这些魔法师还没有从不久前的那一场战斗中恢复过来,那一场战斗可以说是已经榨干了他们的潜能,有几个甚至已经出现了等级下降的情况,这只有在魔法严重透支时才会发生。精力不足却又强行施展魔法,无法引起外界足够的魔法元素产生共鸣,自身的魔法元素就会自动补充外界魔法元素的不足离开进行共鸣。基本上禁咒就是这样,在精力、魔力和魔法元素都无法满足的情况下,消耗的就会是自己的生命力。
    魔法盾刚刚展开,对魔虫施展的群体魔法便轰然瓦解。魔法波动瞬间停止,魔法元素消耗一空,魔法停止。在这一瞬间中,闪电蜂失去了对魔法的控制,外界魔法元素的突然消失令它们的精神力来不及收回,在惯性之下,自己体内的魔力自动补充外界的魔法元素,产生了魔法反噬。
    一只只闪电蜂承受不住魔法反噬,纷纷从天空掉落。
    一万只闪电蜂顷刻间便死伤大半。
    而那些魔虫仍然十分精神,它们的嗡鸣声更盛了一分,它们的肚子闪耀光芒。
    它们兴冲冲地,盯着保护着双龙军的魔法盾,然后在一阵疯狂的涌动后冲了过来。
    “以魔法为食的魔物。有意思!这得好好研究研究了!说不定能研究出魔法的真面目来。”江原冷冷一笑。
    心中的那根弦突然剧烈抖动,那种来自他体内的最根本的欲望开始兴奋起来。
    他是兵器,为战斗而存在的兵器,不论他是否残次,他经历了几次轮回,他的基因被改造了几次,作为兵器,战斗的欲望是他始终无法摆脱的。
    江原双翼展开,分成了十万片刀片向魔虫飞舞而去。
    刀片旋转飞舞,像一把钻头,直接钻进了魔虫群中。
    起先魔虫因为刀片上覆盖的黑暗和光明的气息引诱,它们将刀片组成的钻头包裹,啃食上面的光和暗的气息。
    但是接下来,十万片刀片突然爆发,向四周暴射而出,斩断了这些魔虫的身体。它们的肚子掉在地上纷纷爆炸,就像是一个个的炸弹,但爆炸的不是火药,而是聚集压缩的魔法元素。
    江原向前迈了一步,但下一瞬间他却出现在百米之外,在魔虫群的中央。
    短距离超距移动让他完全无视这百米的空间和时间的限制。
    尽管超距移动无法超过光速,但是这样跨越空间的移动方式,在这片大陆上没有人能够与之相比。
    一瞬间跨越一百米,让瑟琳娜似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江原不是魔法师,体内没有多少魔法元素,他没有引起这些魔虫的兴趣。
    尽管一部分魔虫死在了江原的双翼之下,但是剩下的仍然被魔法盾引诱,继续向着双龙军飞去。
    江原又一次超距移动,直接来到了魔虫群的前方,右手一挥,暴虐声突然响起,强大的电蛇从他的右手爆发,瞬间电死了前方的几百只魔虫。
    “江原竟然会电系魔法!”瑟琳娜惊讶万分。但是转而仔细感受了下,却没有感受到多少电系的魔法元素。
    有魔法元素但却不多,与闪电蜂的电系魔法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他的电,和闪电蜂的电??????”瑟琳娜似乎冥冥中抓到了什么东西。“电系魔法的电是用魔法元素驱动制造电,所以以电系魔法元素为主。而他是用他的名为科技的力量驱动制造电,所以电系魔法元素只是吸附了周围空间中的电系魔法元素??????”这样的一个念头在瑟琳娜的脑海中转瞬即逝。目光一转,江原竟然将魔虫抵挡在了双龙军五十米之外。
    江原挥手之间,双翼飞舞变幻,一会儿成盾,一会儿成刀,一会儿又恢复了双翼的形态,猛地一扇,将一群魔虫扇飞。他双手的电就像两把标枪,也像是拥有生命的某种魔兽一般,一边吼叫嘶鸣,一边将魔虫消灭。
    专门以魔法为食的魔虫却遇上了不运用魔法的敌人。这让躲在暗处的迷途咬牙切齿。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世界上竟然还有人不用魔法还能够如此强大。这些手段,如果不用魔法还有什么可以办到吗?
    这个世界,即便是魔鬼的契约都是建立在魔法上的,即便是亡灵,即便是光明和黑暗,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神灵。
    这些以魔法为食的魔虫本是深渊培育来专门作为对抗人世间的魔法的。本来迷途还以为自己能够轻轻松松拿下瑟琳娜的灵魂,交给自己的主子。
    “没有想到还是要自己亲自出手!”迷途恢复了自己本来的面貌。
    刚要上前,突然传来了自己主人的声音:“不需要瑟琳娜的灵魂了。解除结界有更方便的方法!回来吧!”
    迷途接着便化作一阵黑烟离开。所有人都只关注江原和魔虫,没有人注意到有一团黑紫色的雾气从不远处窜了出来向着西边飞走。
    ······
    在亚德拉城中,毁灭了大半的亚德拉城依然笼罩在黑紫色的雾气中。
    原本的王宫中,王位上,坐着的是一只魔鬼。尖细的尾巴甩来甩去,抽打身后的开国之王亚德拉的画像。
    它的下方,是已经与他签订了契约的武者公会会长阿帕德,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子。
    刚毅的面容,孔武的身材,敢与魔鬼对视。
    “人类啊!”它露出了阴森的笑容。它的声音也让阿帕德颤抖不已。“永远沉迷自己的欲望。情爱、背叛、仇恨,人类永远着迷于这个。尊贵的爱德华?维勒-亚德拉竟然还有一个私生子!凯?维勒,你可知道亚德拉王的位子本来应该是你的?”
    凯大惊,不敢相信的看着魔鬼。
    魔鬼露出了它招牌的微笑。一挥手,黑紫色烟雾在凯的面前聚集,化作了一幅幅画像在他的面前演绎。
    “得到圣火认定的本来是你!”魔鬼的话如水中涟漪,一圈圈的撞在凯的心中。
    “你与瑟琳娜同一刻出生,可是你却成了让瑟琳娜踏上王位的工具。爱德华用你的血让瑟琳娜得到了圣火的认定。他瞒过了所有的人,瞒过了圣火,更瞒过了亚德拉王国所有的人民。而且,让你失去了亚德拉的王位。”
    在凯的眼中,出现了亚德拉的王冠。
    金色的王冠,上面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绯红宝石。王冠的光芒是那样让人沉醉,那颗红宝石,让人着迷,就像是漩涡,深深吸住了凯的目光。
    魔鬼离开了王位,一闪身来到了凯的身后。他扶着凯的双肩,推着他,向着王位一步步走去。
    “你可知道,你的存在,只是爱德华酒后的一场放纵。你的母亲不过是荒野乡村的妇人,甚至那个村子都未曾有人听过。爱德华为了自己的欲望为了自己的名誉,享受完你母亲的美貌后将你的母亲抛弃。而你的诞生,是他爱德华为了保证自己的名声,保证自己真正的贵族血统的孩子能够顺利登上王位的工具。他要的只是你的血。用完后,你还记得你在哪里长大?”
    乡绅贵族的马厩里,凯蜷缩在麦秆和马粪中,忍受着缝隙中吹来的冷风,艰难入睡。第二天,被贵族老爷一盆冷水浇醒,然后重复一天的,清理马粪,供贵族子弟游戏玩乐的工作。
    “还记得村里那些人是怎样对待你的母亲吗?”魔鬼的话在凯的耳边一次次响起。
    那样的场景一次次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被咒骂,被殴打,食不果腹,靠的仅是母亲为贵族老爷洗衣赚得几个马铃薯。
    他的母亲美丽吗?在他的眼中是美的,在旁人的眼中是丑陋的。美丽的容貌成为了一种罪孽,丑恶的罪名被压在头上,即便是那些经常戏弄女性的流氓也要远离她。很快的,美丽的容貌不再,但丑恶的罪名依旧。她的母亲不得不带着他背井离乡来到外地为某个不知名的男爵贵族洗衣度日。然后,后来,一场大病夺走了她的生命,留下了他成为了那名贵族的下人。下人也是好听,其实与奴隶也没什么区别。
    “瑟琳娜的母亲是诺日王国的公主,而你的母亲只是乡野村妇。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你就该被抛弃?凭什么你就不该成为王位的继承人?他爱德华也是私生子的后代,亚德拉王国历史上多少私生子被圣火认定成为了国王,凭什么你要遭受这样的悲惨?”
    “凭什么我要遭受这样的悲惨?”凯重复了一遍魔鬼的话语,连续不断的重复起魔鬼的话语。
    他自己主动地,戴上了那个虚假的王冠。
    魔鬼转过他的脸,让他看着阿帕德。
    “你知道他吗?”
    阿帕德的脸色突变,他开始惊慌起来。他想要逃走,可是魔鬼的力量束缚着他,让他动弹不得,连斗气都无法动用。
    凯疑惑地看着魔鬼。
    “就是他把你还在襁褓时,把你从你母亲的手里抢了去,取走了你身上的血,让瑟琳娜完成了圣火的认定仪式。爱德华已经死了,可是他,他是爱德华的兄弟,是他让爱德华见到了你的母亲,也是他建议爱德华抛弃你的母亲。那么,你不对他做点什么吗?”魔鬼变出了一把匕首放在了凯的手中。
    凯紧握着匕首,走近阿帕德。
    阿帕德想解释,可是他张不开嘴。他的嘴巴被魔鬼封锁,想要大叫也叫不出来。
    凯毫不犹豫的将匕首刺入了他的胸膛,然后握着刀柄,一点一点,往他的肚子割去。他被魔鬼勾引出来的对命运对王国对世人对父亲的仇恨全部发泄在阿帕德的身上。
    武者公会的会长就这样惨死在不会丁点斗气的莽夫手上,而他的灵魂也被魔鬼吞食。
    “充满恐惧和绝望还有愤怒不甘的灵魂最为美味了!”魔鬼舔了舔嘴唇后说道。“现在,坐上王位,解开死亡沙漠的结界吧!”
    凯丢下匕首,愣愣的坐到了王位上。
    他的双手扶着王位的扶手,血液自动渗出了皮肤在王位上流淌。
    亚德拉的影子再次出现。
    它高举宝剑,化作了一道金光,向着死亡沙漠中央的方向飞去。
    死亡沙漠中央,沙海停止翻涌,一块巨石从沙海中慢慢浮现。
    影子化作的光成为了一把剑,将这块巨石劈碎。
    裂缝出现,将沙海一分为二。
    黑暗的裂缝中,冰冷的风吹了出来,在那风中,似乎有无数的人在哭泣哀嚎。
    一双双眼睛在黑暗中睁开。
    它们没有动,它们平静地伏在黑暗中,等待着最终时刻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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