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的气息,人类鲜血的气息,混杂着死亡与痛苦的气息,随着空气中铁锈一样的金属气味飘进了江原的鼻腔。
    这味道勾人,比金钱与美色还要勾人,它勾住了居住在江原心中黑暗之地的那只怪物。江原以为那只怪物已经消失,他没想到,它不是消失,而是沉睡,在沉睡中等待着他再次向黑暗低头。
    狂龙佣兵团那百十来人挥舞着刀剑嚎叫着冲向江原。而那女人,被狂龙佣兵团的团长利贝利纠缠。
    女人,在这个混乱的世界拥有不一般的价值,特别是在这个濒临崩溃的国度,特别是精灵族的女人以及比精灵族还要美丽的女人。
    利贝利可舍不得让女人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这不是什么绅士风度,而是金钱与生理的欲望。虽然女人蒙着脸,但是长久的贩奴生意的经验告诉他这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甚至可能比精灵族的精灵还要美丽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在玛多,不,在整个亚利桑,甚至是整个圣罗大陆都价值万金。这样的能够给他带来无尽荣华的女人他可舍不得伤害。
    他有信心制服这个女人,金钱与生理的冲动已经搅乱了他的理智,让他忽视了对方可能的实力。
    他可是狂龙佣兵团的团长,即将成为斗将的高手,整个玛多城都没有一个人能够与他抗衡,即便是玛多城的城主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更不要说他还有几百人的佣兵团。
    这份狂妄,让他忘记了这个女人是如何轻描淡写地杀掉了他的手下。
    他挥舞着一根铁棒,铁棒上镶着一层软金,这是一种特殊的金属,就像泥巴一样柔软。利贝利把它镶在铁棒上,这样既能够伤害女人也不会在女人的身上留下伤痕。
    奴隶贩子经常会用包裹着棉布的木棍教训不听话的女性和精灵奴隶。通常的木棍无法伤害魔法师和武者,而利贝利的铁棍则是专门为魔法师和武者身份的奴隶制造。
    他挥舞着铁棍,一次又一次朝着女人砸去。卷起的暴风连坚硬的石头都能够撞碎。
    这是他作为高阶斗师巅峰的实力。
    女人每次挡下利贝利的攻击,铁棍上的力量就顺着她的身体导入了大地,半沙化的地面承受不住这样的攻击直接被砸出了一个大坑。
    狂风暴起,灰尘弥漫,将女人和利贝利的战场完全笼罩。
    女人的手在颤抖,皮肤开裂,淡绿色的血液从伤口流出。
    她的另一只手很多次摸向自己脖子上的吊坠,却每次收回了手,承受着利贝利的一次次重击。
    与女人吃力的战斗比起来,江原这边简直就是一场屠杀。
    他的内心不再约束,赤红的双眼,狰狞的面孔,渗人的微笑,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意味着他已经沉浸在这样的一场酣畅淋漓的杀戮当中。
    洁白的铠甲已经被鲜血染红,那些人刚刚还兴冲冲冲向他,势要砍下他的头颅的气势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恐惧与哀嚎。
    猎人在短短的时间中成为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他们想逃,但是他们逃不了。
    头顶闪过的光芒在一瞬间烧毁了周围的一切,烧穿了他们的身体,融化了地面的岩石。
    江原手中没有刀剑,他只用自己的双手,折断了猎物的手臂,拧碎了猎物的脖子,拔出了他们的骨头。
    周围的一切已经完全与他隔绝,就连大脑中诺亚不断呼喊的声音都成了空白。他的心中,他的意识,剩下的只有对死亡、杀戮与混乱的渴望。
    “怪物!他是怪物!”
    “请你住手吧!”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
    惨叫与哀嚎接连不断,弥漫在这片沙湖岸边的只有恐惧。
    自己手下的惨剧被战斗的烟尘隔绝,利贝利完全不知道自己几百个手下正在被死神收割生命。
    无人机在万米的高空中飞行,侦察摄像头将这一幕全部拍摄下来传到了云城的电脑中。
    云城中央大厦二层,这场屠杀以全息影像展示出来,在影像的范围之外,是江原的全息身体影像,在影像的一侧是江原的各项身体数据,其中在大脑的那一项不断发生醒目的警报。那是单胺氧化酶减少、杏仁核异常以及各类大脑数据异常警报。
    杏仁核管理人的情感,单胺氧化酶减少会增加人的暴力冲动。
    “该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诺亚一闪身,出现在这个全息影像中,看着四处喷溅的鲜血,以及在中央沉浸在杀戮中的江原。“不应该是这样的!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这样!该死!到底是什么地方出现了差错?元素紊乱症的后遗症吗?不行!这件事情已经超过了我的控制,也超过了你的控制。必须汇报回去,汇报给光辉!江原,虽然你是我的主人,你创造了我,但是我只能说对不起了。”
    一架猎鹰战斗机一架翼龙轰炸机从云城机库起飞,化作两道黑影,向着亚利桑的国度快速飞去,转眼之间消失不见,在天空只留下了两道光的残余轨迹。
    几分钟后,猎鹰与翼龙带着超过音速的轰鸣声音来到了江原所在的地点的上空。
    女人与利贝利的战斗仍在继续,她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光洁的皮肤暴露在外,双臂因为不断承受利贝利铁棍的重击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萦绕着微弱绿色光芒的血液将双臂染透,将她的全身浸泡。
    利贝利露出了阴狠的笑容,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就在眼前,只要制服这个女人,只要把她卖给亚利桑最有权势的人,或者是圣罗兰帝国的王公贵族??????利贝利相信,这样的女人即便是圣罗兰帝国最有权势的人都会渴望,只要把她卖给圣罗兰帝国的王公贵族,那么他不用再在蜷缩在玛多这个小城市,也不用随着亚利桑这个快要消亡的贫瘠小国一同送葬。
    这是他的愿望,不只是在亚利桑这样的边缘小国,要知道他可是即将踏入斗将一级的强者,在亚利桑这里却因为亚利桑所处的地理位置,因为亚利桑的集权统治与腐败统治,他这样的一个强者却只能够当一个佣兵团的团长。
    他的渴望他的愿景,最终在今天、在此地终结。
    打断他与女人战斗的是一次猛烈的爆炸。
    然后,是接连不断的无数次爆炸。
    炸弹像雨点一样从空中落下,吹走了利贝利与女人战斗掀起的烟尘。利贝利终于看到了自己手下的现状,可他看到的是满地的尸体还有自己手下的挣扎和惨叫。
    “这是?发生了什么?”利贝利停下了自己手中的铁棍,女人也垂下了宝剑。
    天空中仍然在不断下落炸弹雨。
    只是这张炸弹暴雨没有火焰和冲击波,没有黑烟和破坏,只有震耳的声音不断刺激人的耳膜。
    这里仍然站着的只有江原、那个精灵族女人,还有利贝利。其他人要么成为了一具尸体要么因为惨痛或炸弹的爆炸而晕死过去。
    炸弹不断落向地面,在距离地面一米处爆炸,强烈的声波伴随着一种无法看到的力量在空中扩散冲撞,撞击着江原的身体和意识。
    女人召唤出魔法盾挡下了炸弹爆炸的力量,利贝利使用斗气将声波与那不明的力量隔绝,只有江原毫无屏障处在炸弹轰炸的中央。
    手下的死亡让利贝利怒火中烧,他不在乎从天而降的究竟是什么,也不在乎这些究竟是从何而来,他将自己的怒气全部锁定在江原的身上。
    大手一挥,不远处的斧头飞到了他的手中。斧刃在空中画出了一道光芒。
    “我要杀了你!”利贝利咬牙怒喊。
    他高举斧头,双脚一蹬,整个人像江原猛地冲去。速度迅猛,女人来不及阻拦。
    眨眼之间利贝利来到了江原身前,斧头朝着江原的脑袋便砍了下来。
    “给我去死!”利贝利怒声爆喝。
    江原盯着他,嘴角上扬,露出了阴森的笑容。
    他的声音沙哑,似乎是从万丈深渊传来。他的双眼由赤红转黑,纯黑的眸子,没有眼白更没有光芒,就像是吞噬光芒的黑洞。
    那个笑容让利贝利心中一颤,斧头在落向江原的刹那间微微停顿。
    斧刃未落,卷起的空气率先削断了江原的几根头发。
    江原毫不在意,他的目光越过利贝利望着天空。
    在那里,翼龙的轰炸已经结束,机头一转,向云城飞去。紧接而来的是猎鹰。
    猎鹰机头向下猛地一压,以三十度向地面飞去。
    航炮展开,开始喷吐骇人的火焰。
    地面被子弹打出了一个个坑洞,打出了一条轨迹向着江原快速移动过去。
    “不行!必须要帮他!”女人抓住自己的吊坠,吊坠亮起光芒,强横的气势从她的身上爆发。
    手中的吊坠随着光芒的闪耀渐渐融化减小,她的力量也随之增长,顷刻间便远远超过利贝利高阶武者巅峰的气势。
    “不!”
    突然间,女人正要动手的时候,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声音打断了她,光芒收回,又形成了吊坠的模样。她的气势如同泄气的气球一样迅速干瘪下去。
    她看着江原,看到他仍然带着微笑,胸有成竹的微笑。
    江原身上的机甲突然发光,在斧头即将砍到他的头颅的霎那,江原突然爆发,双手牢牢牵制住利贝利的双臂。
    “你知道吗?不论多么强大的力量,不论你这所谓的斗气多厉害,只要你还用这副身体,用人的身体战斗,那么你就无法摆脱人的身体的弊病。比如发力的结构。”江原稍微用力就让利贝利粗壮的双臂无法活动,似乎是有封印魔法封住了他双臂的力量一般。
    利贝利惊慌不已,他不相信一个连斗士气势都没有的人竟然能够将他制服,只是江原没有让他有更多时间多想,紧接着一声咔嚓,断骨之痛传到了他的大脑。
    他的手臂被江原从关节处轻易折断,斧头掉在了地上。
    江原一推,利贝利倒在地上满地打滚。他的双臂反方向九十度折断,骨头刺破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江原蹲在地上,就在他的旁边,周围是炸弹尚未停止的轰响以及航炮越来越近的子弹轨迹。
    “你知道解剖学吗?人体的每一个构造,骨骼、肌肉、力量的运用,虽然你能够用斗气这种东西,但是我看清楚了,它只能够增强身体素质却无法改变身体结构。只要身体结构不改变,人的弱点就永远存在,比如这里??????”江原伸手按在他的胸口,在他的胸肌中间的那条中缝上。
    机甲覆盖的右手聚集能量,高温将厚厚的铠甲融化,露出了他宽阔结实且长满汗毛的胸膛。
    江原的手按在那条中缝上,在一瞬间,在利贝利尚未来得及调动斗气进行防御的瞬间,江原猛地向下一按肋骨,从中缝断裂,缺少肌肉保护的中锋猛地下沉,在利贝利肺中的空气全部挤出。
    胸膛的迅速下沉令他的心脏猛地一跳,血液以更快的速度流淌。肺部的血液尚未交换氧气就随着血液循环进入他的大脑。
    突然的缺氧令他窒息,大脑因为缺氧陷入了昏迷。
    而此时,猎鹰的航炮已经来到了江原的头顶。
    云城中的诺亚暗暗祈祷,向江原相隔万里缓缓说道:“江原,抱歉了,我也只能这样做了。”
    700克重的航炮子弹不断地射向江原。
    在那一瞬间,江原体表突然亮起,护盾在航炮子弹穿透他的身体前将他保护。每一发子弹都被护盾分解成最基本的粒子飘到了空中。大量的光和热是航炮子弹不断撞击分解的能量放射。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云城中的诺亚微微一笑,她对江原展开护盾并不意外,她仍然通过江原大脑皮层上的子通讯器对他发送讯息。“我知道你会这样,所以你以为这只是普通的航炮子弹吗?江原,不要忘了,有盾就会有矛,更何况这是你亲自设计的矛。”
    随着诺亚的声音在江原的大脑中荡起,江原心中突然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他猛一抬头,看到向自己倾泻的子弹在射中护盾之前就在空中爆炸。
    “能量衍射!”
    这四个字刚刚在他的脑海中出现,护盾紧接着碎成了无数光点消散。
    失去了护盾保护,猎鹰航炮一转,另一种子弹射向江原,它们穿过了江原的机甲,射到了他的皮肤上,然后没入皮肤进入了他的体内,随着他的血液循环在他的体内快速扩散开来。
    “纳米机器人。真厉害啊!”
    江原一笑,无力地倒在了地上,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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