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那个叫黄天的,利用这事儿,想让天然呆给他效力。
    我顿时觉得血液直往脑门上涌,原以为离开深圳,换个地方,也该消停了,没想到,这姓傅的,竟然跟你咬人不松口的狗一样,追到北京来了。
    我道:“他让你干什么?”
    天然呆道:“上面有监控网,他让我在他手下做事,给他收集资料,洗刷证据。”
    我道:“你答应了?”
    天然呆微微摇头:“我说要考虑下,今天给他答案。”他指了指酒吧内部,淡淡道:“我要进去了。”
    我气的一把将人拽回来:“你进去干嘛?你要答应他?”
    天然呆微微点头。
    我被他这直白又简单的情商给泼了一盆泠水,心里头又是感动,又是觉得操蛋。思来想去,我意识到有些事情不是你退别人就会退的,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可以,但是伤害我身边的人,就太他妈让人恼火了。
    我心里做下了决定,对天然呆说:“别管这姓黄的了,我的行踪,他爱告诉谁就告诉谁,明天咱们就回深圳,他妈的王八蛋,姓傅的那条小狗,老子回去跟他拼了。”
    说着,我俩准备离开,谁知这时,从酒吧里走出来一个人,年约四十来岁,穿的人模人样的,脸上挂着一种让人觉得不太舒服的笑容,拦住我们二人说:“两位既然来都来了,何必这么急着走,我们老板请二位进去喝两杯。”
    老板?
    我道:“你老板是哪一位?”
    他笑了笑,说:“朔先生认识。”
    我立刻明白了,这人应该是那个黄天的手下,反正我也不打算在北京待了,所以说话便也不怎么客气:“这么晚,我要带我兄弟回家休息了,黄老板的酒我们就不喝了。麻烦你转告黄老板,我的行踪,他爱通知谁,就通知谁,别来招惹我兄弟。”
    那中年人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一口道出了我的姓:“苏先生,我也是替老板办事的,有句话我可得忠告你,这世界上有些人,可是咱们这些人不能惹的。”
    我道:“黄家在北京城的威名,我已经知道了,用不着拿这个来吓唬我。这么跟你说了,我苏天顾无亲无故,孑然一身,有句话你听说过没有,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真惹急了我,吃不了你黄家的肉,扒你们一层皮还是没问题的。”
    对方的脸色冷了下来:“自信是件好事,自不量力就很愚蠢了。”
    我道:“黄家确实牛,我也知道你们上下勾结,但我可不相信,他黄天,还能真把所有人都收买了?忘记前不久那几个大官儿是怎么落马的了?”官商勾结,古来有之,但并不意味着就没有办法。没有办法那是乱世,现在可不是乱世。前不久那帮落马的人,可不就是被人抖落曝光出来,一但引起了关注,就算再有关系网,相瞒也瞒不住了。
    跟傅家打交道,别的没学会,但我学会了一样,越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越是注重名声,牵一发而动全身,除非有完全能制住你的把握,否则他们都是左右逢源,根本不会轻易结仇的。
    很遗憾的是,我就是那个黄天制不住的。我不担心天然呆,他不蠢,以他的能力,自保绝对没问题,这次要不是受了我的连累,被姓黄的要挟,只怕早已经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至于情商这玩意儿,和智商不一样,多吃点苦头,迟早能锻炼出来的。
    我这么一说,对方果然有些忌讳了,像我这种无牵无挂,抓不到把柄,敢豁出命去闹事儿的人,这些人是最忌讳的。
    这人打量了我俩一眼,便转身离开了,估计是请示去了。我也无心和这些人打交道,便跟天然呆还有那四川的兄弟往回走。回程的路上,四川这兄弟说:“刚才那啥子人,我看到好像不好惹。”
    我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人,兄弟,我得走了,明天晚上就不跟你一起摆摊了。”
    他道:“走?走哪里去?”
    我道:“深圳。”
    他挺惋惜的,八成觉得以后晚上没人陪他吹牛了,分别时他还想要我电话,但我想到了姓黄的,别决定和这四川的哥们儿撇开关系,否则也不知会不会连累他,于是没给,惹得他大骂我没良心。
    回去之后,我觉得挺郁闷的,当晚便订了票,第二天下午的飞机,随后洗漱一番,蒙头大睡。
    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太多了,以前我会烦的整宿整宿睡不着,脑子里想很多,想糟糕的过去,想糟糕的现在、想那注定也会继续糟糕的未来;但人是一种适应性极强的生物,有些事情,当你想明白了,也就放下了。
    有时候,焦躁烦恼是没有用的,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傅家的事,也该来个了断了,想再多也没用。
    第二天一早,我们退了房,收拾了下东西,便在下午赶去了飞机场,晚上八点多左右,我将天然呆送回了事务所,让周玄业他们帮我照看着,免得这小子再被人拐去违法犯罪,那我可真对不起他死去的娘。
    一见我这么风风火火的回来,周玄业三人都挺惊讶的,但很快,周玄业就道:”是不是在外面出什么事了?”
    谭刃不冷不热的来了一句:“还能出什么事,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吧。”
    唐琳琳一听,立刻满眼心疼,道:“瞧瞧,都瘦了,天天,在外面受了不少苦吧,有没有人给你做饭吃?”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话说的,好像我留在事务所就有人给我做饭吃一样,每次轮流值日,哪次不是一到这丫头做饭,她就脚痛、手痛、胃痛、头疼,满地打滚让我帮忙的。
    我让她别说废话,便将傅楠的事儿大致一说,周玄业闻言,若有所思,道:“听说云南那边最近查毒查的很厉害,傅家这次似乎是得罪了什么人,再走下坡路了,他这会儿找你,只怕没安好心。”
    看到仇人落魄是最开心的事情了,我心里觉得挺舒坦,道:“傅家本来就没有那个发财的命,不过是仗着供养了一只狐仙而已,现在狐仙没了,我看他们能嘚瑟到哪儿去。”
    唐琳琳嘴里啧啧有声,说:“天天,你变坏了哦,开始幸灾乐祸了哦,不过我喜欢。”
    我道:“是吗,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为什么?我这样美艳动人,娇俏可爱,婀娜多姿,善解人意的女人你都不喜欢,除非你喜欢男的,嘶……老板,你离他远点,他这次回来,肯定是觊觎你的美色。”
    这女人最大的技能就是无故挑火,随时随地将人给引爆:“就算全天下的女人死光了,我就算天天对着墙角打飞机,我也不会喜欢你。”
    “哦……”她拉长了音,哦了一声,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道:“原来你打飞机都是对着墙角啊,心理学上说这样的男人属于内向形,外向一点的都是坐着的,天天,你真特别。”
    天然呆淡淡的问道:“什么是打飞机。”
    “……”你这种早就没有生育能力的老人家就不要问这种问题了好吗!这是我们年轻人玩的游戏!本来挺愤怒的心情,被唐琳琳这二货一带就扯偏了,到最后弄得我哭笑不得,心中的那股火气也泄的一干二净,最后我给傅楠打了个电话,约他第二天到附近的一家茶楼,我们好好谈一谈。
    茶楼离事务所并不远,这里不比北京未知因素太多,所以我也没之前那么潇洒了。
    下午三点多左右,傅楠如约而至。
    这间茶楼是陈旧的粤式装潢,看着不起眼,实际上却是一家老茶楼,来这儿喝茶的,多半是地地道道的广东人。我不好这一口,但傅楠算是地道的广东人了,既然这次是诚心谈,我决定照顾一下他的习惯。
    两方落座,姓傅的小子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憔悴了许多,一坐下就点了根烟猛抽,也不说话。
    这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我以为我送走了狐仙,害的傅家走下坡路,他一见了我,肯定会极其暴躁,恨不得掐死我的。但这种安静而颓废的场面,却是我没有预想到的。
    但我没开口。
    若是以前,我肯定早已经因为好奇而询问了,但人经历的事情越多,也就越沉得住气,用一句话来形容:哥也算是练出来了一些气度了。
    所以我让服务员上了茶果点心,慢慢喝茶,也不吭声。
    片刻后,傅楠看了我一眼,说出了一句话:“我爸走了。”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傅楠说的走了是什么意思。
    这一瞬间,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心中的感觉,有道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那老家伙,怎么就……
    为什么会突然死了?
    难道也跟我送走狐仙有关?
    说真的,我对傅家的人没有一丁点儿感情,甚至相当厌恶,但也没想过要让那老头子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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