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裴承州远走北疆的缘故,裴承允对珩儿这孩子是有几分心疼在的,所以很少拒绝他的要求。
    他是受了伤,但到底自幼习武,还不至于抛不动一个幼齿孩童。
    只是正当他准备举高高时,背上却挨了赵瑾一巴掌。
    “那么能耐,不如再去外头跑两圈,随你父亲去京郊大营练练身手?”赵瑾冷笑一声。
    裴承允沉默一下,还是放下了珩儿:“珩儿乖,待三叔叔伤愈,再陪你举高高。”他摸了摸珩儿的头。
    珩儿扁着嘴不太满意,但他素来是个乖孩子,也很少吵闹,便只点了点头:“三叔叔要好快点呀。”早点抱着珩儿举高高。
    裴承允笑了:“会的。”
    察觉到周念慈的视线,珩儿这才想起来什么,忙像模像样的行了一礼:“珩儿给三叔叔请安。”
    这后知后觉的可爱模样逗得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裴承允脸上笑容也更深了几分,牵着他往府里走去。
    因着时间晚了,今日又颠簸了一路,赵瑾便叫他们都先回自己院子里歇着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周念慈应该有许多想问的。
    果然,翌日一早,估摸着赵瑾该醒了后,她便往正院请安来了。
    赵瑾正在用早膳,索性一边用一边慢悠悠与她说了起来。
    听完这些日子的护国寺始末,周念慈若有所思,但笑容倒是明显了不少:“羡儿想通了便好。”
    未想她第一句话是说这个,赵瑾愣了下,旋即也笑了:“人总是成长着的。”
    周念慈点了点头。
    她倒是不太关心孝纯县主如何,正如赵瑾先前考虑的那样,庆华大长公主还不值当他们费心,孝纯县主心机有余,但硬实力的确不够,他们动动力气就能压下去。
    实在没必要在她身上费心。
    而现在就更不用了。
    想来六皇子会比他们更快动手。
    “不过三皇子……”她微微蹙眉,“图尔守旧派即将覆灭,只差圣旨去到,三皇子却依旧往常,竟只是在大牢里安度时日。”
    赵瑾也点了点头,她现在倒有点明白为什么之前七皇子要不满意建文帝了。
    没有三皇子助纣为虐,守旧派还没本事翻出这么大的浪来。
    现在倒好,守旧派坟头草都要开始长了,三皇子除了坐个牢,啥事没有。
    “当今顾念血脉,想来是还未下定决心。”赵瑾道,“若论律法,三皇子此举从重处置必能捞到一杯毒酒,但想来当今是不忍心的,可若从轻处置,六皇子受的伤中的毒便是个笑话,莫说朝臣会如何反对,想必当今自己都是无颜面对六皇子的。”
    以建文帝如今对六皇子的重视程度来说,自不会这样打后者脸面。
    可若重惩三皇子……手背的肉再少,那也是肉。
    周念慈淡淡一笑:“数十子女在膝下,却未见宠爱重视多少,临到失去反倒知晓心疼。”
    没有主语的一句话,但两人心知肚明说得是谁。
    赵瑾笑着摇头:“正因为或许即将失去,才能知道珍惜啊。”
    人的本性多少都沾点什么。
    哪怕在从前的建文帝眼里,他的儿女似乎只有二皇子兄弟俩和玉华公主似的。
    但真当来事了后,他的慈父心就像忽然觉醒一样。
    周念慈还想说什么,就见外头有小厮匆匆跑来,满脸喜色。
    赵瑾疑惑过后,隐约猜到了什么。
    果然,在小厮小跑进来后,一边行礼一边就喜气洋洋道:“恭喜夫人,秋闱放榜,珏公子高中解元!”
    第656章 高中解元
    闻言,赵瑾便是有了预感,也不由面带喜色:“解元?那可是喜事一桩啊!”
    周念慈也笑了:“堂哥才高八斗,为裴氏再添荣耀,实在可喜可贺!”
    她这话是说到点上了。
    虽然分了家,但裴承珏到底姓裴,还是裴西岭的嫡亲侄子,他高中解元,这不仅是他二房的荣耀,更是整个裴氏一族的荣耀。
    毕竟在此之前,裴氏在秋闱里成绩最高的便是裴承允,但也惜败寇丞,只中了亚元。
    裴承珏的解元,在裴氏族里也算前无古人了。
    赵瑾当下便叫惜夏给了小厮一个大红封。
    周念慈也道:“在得知堂哥参加秋闱后,我便备好了贺礼。”她笑了笑,“以堂哥之才,高中没有悬念,只是未想他竟一举夺魁,我备的礼倒轻了些。”
    “那便再重三分。”赵瑾笑道,“我库里还有方澄泥砚,也一并送去给他。”
    惜夏应是,立即下去准备了。
    周念慈也笑着从自己私库里出了集锦墨,一并添上作礼。
    近来除去六皇子转危为安的消息外,就数秋闱最引人注目,所以很快京城众人便收到了秋闱放榜的具体消息。
    解元一向是焦点。
    在得知今年解元竟是裴承珏后,不少人都吃了一惊。
    ——在裴二叔去世后,一向在京中颇有才名的裴承珏便沉寂了下去,静心在家守孝。
    京中每日迎来送往,你喧我闹,不出来刷存在感,大家自然很快便忘了这个年轻人。
    未想在今年秋闱,他竟以如此强势和夺人眼球的方式复又杀回了众人视线。
    这瞬间叫人想起上届秋闱,惊呆他们的裴承允。
    那时大家盛赞其少年英才,未及冠便高中亚元,意气风发。
    未想裴承珏竟比他更胜一筹,虽晚了三年,却一举高中解元!
    这不免叫人将更多的视线放去了平阳侯府。
    裴家第二代里,裴承州兄弟俩一文一武,称得上出类拔萃、年少有为,而裴承珏后来居上,竟一举赶超裴承允,甚至连裴家女儿都不逞多让——如今的裴羡规矩文采与涵养风度样样不差,是在京城贵女里都称得上顶端的存在。
    赵瑾虽未曾叫如意糕糕在外卖弄过什么学识,但他们常跟随赵瑾一起出门赴宴,是众多女眷都看得出的机灵聪颖。
    一时间,众人复杂又略微泛着酸气地将眼神都投向了平阳侯府。
    ——人家的风水,怎么就这么好呢。
    第二代里别说废物,连个平庸无能的都没有。
    就算曾被满京唾弃的裴承志,也曾惊艳京城,年少成才。
    若不论人品,单论资质才气,数满京城竟都找不出几个能压得过裴承志的存在。
    裴氏这运道……实在叫人嫉妒啊。
    而此时的平阳侯府,赵瑾正在归类各方送来的贺礼。
    ——甭管众人心里怎么想,面上都只能高高兴兴送礼贺喜。
    裴西岭与赵瑾在外从未掩饰过对二房一家的照顾,更别说裴二叔临死前还留下个爱兄护兄的名声,所以在如今的京城众人眼里,裴家两房是显而易见的感情深厚。
    裴承珏高中解元,对于平阳侯府绝对是喜事一桩。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赵瑾是很高兴的,裴承珏有资质有良心,待日后入朝,绝对是个不小的助力。
    “见过侯爷。”外头传来丫鬟的行礼声。
    赵瑾从礼单里抬起头来,裴西岭正含着笑意走了进来。
    “你知道了?”话是疑问句,但语气是肯定的。
    “外头传得沸沸扬扬,满街都是珏哥儿高中解元的好消息,我怎会不知?”裴西岭对行礼的周念慈挥了挥手,大步上前坐在赵瑾身边。
    他鲜少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可以看得出来他是真的高兴。
    “我已着人送去贺礼,珏哥儿这回可争气极了。”赵瑾笑道。
    裴西岭也欣然点头:“我裴氏人才辈出,未来可期啊!”
    赵瑾喝了口茶,藏起笑意。
    裴西岭自己也蛮未来可期的,文化水平都日益见长。
    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啊。
    周念慈也衬着气氛,说笑几句,言语间称赞不绝。
    裴西岭难得开口:“你若为男子,以你之才,秋闱也必有你一席之地。”他语气有些感叹。
    虽然他与儿媳妇没怎么说过话,但从如意糕糕和裴承州兄弟俩那里无意间知道的倒是不少。
    那会儿他只恨自己没个学富五车的太傅祖父。
    当然这是玩笑话,他私心里也知道读书看的是先天资质与后天勤奋,而恰好这两者他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羡慕别人。
    此时周念慈听到他的称赞,也如从前的裴承州兄弟俩一样,竟满是受宠若惊。
    “父亲谬赞了,儿媳愧不敢当。”
    裴西岭知道这是谦虚话,也没再说什么,只对丫鬟吩咐再开一回库房,他要自己去给高中的大侄子挑贺礼。
    “侯爷,夫人,承珏公子求见,说来给二位长辈道喜请安。”丝雨进来禀报。
    “快请!”裴西岭喜上眉梢,“他来得正好!”
    赵瑾也习惯他这种范进中举式的作风了,只笑着叫人再去叫裴承允和裴羡。
    中举当日便来侯府拜见他们,他倒是有心了。
    裴承珏很快就到了。
    人逢喜事,又得到了读书人最是期望的东西,裴承珏一向稳重淡然的脸上也不免带出些喜色。
    “承珏给伯父伯母请安。”他行了大礼,“得二位长辈悉心照拂,承珏不负所望,一举高中,故今日特来给伯父伯母报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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