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们拜托领主帮忙找的人,我们将军府的少主。”傅庆说道。
    “喔……犬神保佑,让你们得以重逢,这真是最好的安排。”巴音拖着长音说道。
    说罢,他才叫来被打得半死的粗壮汉子,给灌了汤药救醒后,问清了前因后果。
    “用你们中原人的话说,这就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袁……公子,还请不要怪罪我们的鲁莽。”巴音很快换了一副热情洋溢的笑脸,说道。
    “无妨。听闻巴音领主在找画师,我正巧会些笔墨勾画,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试试。”袁铭看了他一眼,发觉其竟然也是一名炼气期修士,笑着说道。
    “袁公子是贵客,哪有劳烦贵客的道理。来来来,我们酒宴也刚开席,袁公子与傅统领一起,请入座。”说着,巴音领主便引着袁铭一行,回了宴客厅。
    几人主次落座之后,便开始饮宴。
    一番推杯换盏过后,巴音领主说起自己被骗一事,仍是有些忿然。
    吴料那厮巧舌如簧,三言两语就让所有人相信他是宫廷画师,吴道子嫡传,在府上骗吃骗喝两日后,偷了府上一些金银细软,打着外出采风寻找灵感的幌子,大摇大摆地出了领主府。
    也正是他如此“光明正大”的作态,才蒙蔽了所有人,以至于都放松了警惕,等到发现时,已经找不到那厮的人了。
    “巴音领主,铭恩楼的主家也是为其所惑,还请莫要再怪罪于他。我与其也是旧识一场,此番前来便是想帮他了解此事。不知巴音领主想要画些什么?”袁铭问道。
    “这……”巴音一时有些迟疑。
    “巴音领主,不瞒您说,我们少主乃是大晋之少年天才,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书画一道上更是不俗,您若有这需求,正当让我们少主一展拳脚才是。”傅庆也附和说道。
    袁铭笑着点头。
    “既是如此,那就麻烦袁公子了。”巴音领主一顿,旋即笑道。
    吃过饭后,巴音领主带着袁铭和傅庆二人,一路向着领主府内院而去,直到来到了一间上着硕大铜锁的房屋门外,才停了下来。
    “这是我们家族的供奉堂,和你们中原人的宗祠差不多,不过我们没有你们那么多的规矩,里面东西放得比较杂乱。”巴音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房门。
    三人先后走入房内,袁铭一扫里面状况,才知道巴音领主为什么这么说,里面东西比较杂乱了。
    原来供奉堂分了里外两间,外面摆着三座置物架,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杂乱陈设,既有做工精巧的青铜器和瓷器,也有一些弓箭刀兵,还有一些书籍古册。
    “这些都是历代先祖的喜爱之物,每个人进入供奉堂之后,都会留一件伴身之物在此,未必是什么贵重之物,但大都是各自的心头好。还有一些先祖各自的自传,也都存放于此。”巴音领主笑着解释。
    三人走入内堂,里面摆着一张硕大的供桌,上面摆放着巴音家族历代先祖的供奉牌位,而在供桌后面的墙上,则挂着一张硕大的古画。
    古画之上,绘制着一个身着卡司族服饰的高大男子,模样与巴音并不相似,气质也截然不同,一双凤目炯炯有神,看着颇有英武之气。
    不过古画年代毕竟久远,又常常经受香火熏染,纸面严重发黄,且上面遍布细微的裂痕,尽管已经反复装裱过多次,却仍旧已经有了毁坏之相。
    “袁公子看看,可有把握临摹此画?”巴音开口说道。
    袁铭闻言,却没有答话,半晌无言。
    他此刻去看这副古画,所见景象与其他人截然不同,只觉得古画之上氤氲着一层薄薄的烟雾气息,令人看不真切。
    这种烟雾一般的东西,并不是肉眼所见,而是为他神识所感知,是一种很难形容的,特殊的精神力。
    “巴音领主,这画像在此供奉多久了?”袁铭问道。
    “未曾细算过,至少三四百年是有了的。”巴音说道。
    “日日在此接受香火供奉?”袁铭再次开口。
    “倒不是日日如此,每月初一十五一次小祭,每年上元中元两节各一次大祭。小祭倒没什么,大祭则需要所有家族成员一同到场,共同祭祀祈福。”巴音虽然不明白袁铭问这些做什么,但还是如实说道。
    “怪不得此画虽然已有破败之相,但令祖气态却丝毫未损,我不敢说能临摹出十成气态,但保留个七八分,应是不难。”袁铭闻言,心中猜测得到了证实,说道。
    “如此便甚好了,不敢过多强求。”巴音闻言一喜。
    先前他也找过几个南疆画师,可连敢夸此海口的人都没有。
    “我需要七天时间,在此仔细观摩画像神韵,期间最好能够闭门不出,不受外界干扰,可否?”袁铭问道。
    “自无不可,我一会儿便让仆从搬来床榻和桌案。”巴音应声道。
    之后巴音先行离去,安排事宜,屋中就只剩下了的袁铭和傅庆。
    “少主,您受苦了。”傅庆直到此刻,才如此说道。
    “不算什么苦,也是福祸相依,才有了如今的模样。”袁铭笑道。
    “将军得知您在此后,立马就派我前来接应,迟则生变,我们其实应该尽早返回的。”傅庆略一迟疑,说道。
    “无妨,我自有打算。”袁铭摇了摇头,没做过多解释。
    傅庆欲言又止。
    “父亲可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袁铭问道。
    “将军只是说,若能找到少主,让我们誓死保护您的安全,倒是没有什么话让我代为传言。”傅庆说道。
    “是父亲的风格。”袁铭笑道。
    不多时,领主府上的仆从便搬了一张小榻和一张书桌送了过来。
    后面巴音领主,亲自送来了笔墨纸砚,皆是中原最上等的文房之物。
    等到所有人离去后,袁铭关上了房门,首先将供桌上香炉中堆积着的香灰收拢了起来。
    而后他来到了桌案前,看着桌上厚厚一沓罗纹宣纸,并指如刀,在其上纵横划过,很快就将其切割开来。
    看着一张张裁剪好的宣纸,袁铭会心一笑,自行研墨后,提笔开始在纸上描绘起来。
    简单几笔勾勒,纸面上出现了一艘行驶在浪涛中的大船,船头上正有一少年面含愠怒,看着身后。
    在他后面,正有一伙强盗凶神恶煞,手持刀斧弓弩相对,竟像是要劫掠于他。
    一张画好之后,袁铭揭过放在一旁晾干墨迹,旋即开始绘制第二幅。
    第二张画面,便是少年中箭落水,追兵举刀狂欢的景象。
    然后是第三张,少年趴伏水岸,遭逢捡尸人偷窃,衣衫都被扒了一层。
    ……
    袁铭绘画速度极快,工笔勾勒十分顺畅,下笔简直如有神助,几乎不用思量,好像早有成竹在胸,不过小半日时间,就绘制出了数十张白描插图。
    整个供奉堂置物架上,能够铺放插画的地方,几乎全都摆满了图纸。
    随后,袁铭又马不停蹄,开始奋笔疾书,一个个簪花小楷整齐无比的排列在了纸张之上,看得人赏心悦目。
    “话说江南盛家公子南游,方至南疆北域……”
    与绘画一样,袁铭书写这部早已经打好腹稿的《盛公子南游记》时,同样是下笔如有神的境界,文思泉涌,笔下生花。
    他将自己在南疆的各种经历加以提炼改编,将南疆北域的各种地域风情糅杂其内,写得极为传神,令人读之好似亲身经历过一样。
    不过三日之后,袁铭就将书稿和插画全都弄好,又整体勘校了一番后,才整理排版好,收了起来。
    而后,他才真正开始临摹起巴音远祖的画像来。
    这次一提笔绘画,几笔勾勒下去后,袁铭笔锋一滞,竟然有些画不下去了。
    不是他画工出了什么问题,而是感觉不对。
    他能够画出那副画的形,却画不出那副画的意,也就是他自己先前发现的那种肉眼难以看出的气韵。
    即便勉强画出,也缺乏精气神。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什么,但他自己心里觉得不得劲,先前夸下的海口,说是能描绘出七八分神韵,现在看来能有个三四分就已经不错了。
    几次尝试,都失败后,袁铭没有执着于此,起身观摩了片刻后,却走到了外堂。
    先前巴音曾经说过,这里存放着先祖们的传记,袁铭便想着找到那位先祖的,看看他的生平经历,或许对作画也能有所帮助。
    在置物架上一番寻找之后,他果然找到了压在最下面的一本书册。
    此书装在一个正方形的檀木盒子里,里面放了除虫的樟脑,所以书册保存得十分完好,除了书页有些泛黄外,没有任何虫蛀腐坏迹象。
    袁铭当即取出来,开始翻阅。
    这一看,他才发现巴音的这位远祖,同样也是一位修士,并且还是位钻研符箓一道的修士。
    第218章 诡异符文
    巴音的远祖名为巴林,一生经历也堪称一段传奇。
    其原本是一个矿坑奴隶,整天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可以说不出意外的话,最终的命运就是一直挖矿直至累毙。
    结果机缘巧合之下,竟在矿坑中挖掘到了一块残缺石碑,从上面得到了一门残缺的修行功法。
    之后,通过暗自刻苦修炼,加之天资聪颖,竟然真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只不过由于其所修炼的功法不全,直到寿元终结也没能完成筑基,但为后世子孙攒下了一份家业,一直流传了下来。
    巴林因为始终无法在修炼上有所精进,后来就转修了符箓一道,结果在此一途上还有些天分,一度凭借符箓秘法,闯下一番威名。
    袁铭看完之后,心中倒也对这位先辈生出了几分敬佩。
    之后,他又看了一些与此人相关的事迹和遗物,脑海中慢慢勾勒出来了一个更加生动,也更加具体的形象。
    等他再回到桌案前,看向那幅画卷之时,心中立即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袁铭研磨好墨汁后,肃立于桌案前,闭目良久。
    待其睁眼之后,立即执笔作画,在宣纸上描画了起来。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宣纸上巴林的形象就已经跃然纸上,模样与原作已有九分相似,而神态也已经接近七分。
    袁铭抬眼又看了一下原来画像的细节之处,提笔正要继续绘制时,眉头忽然一皱。
    他猛地抬起头,凝视向了画卷衣衫上的一处花纹。
    只见那里纹路复杂,与周围其他花纹截然不同,甚至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一开始袁铭以为那里也有了纸张裂开的纹路,或者是有什么污迹遮掩,可等他仔细去看时,才发现并没有那么简单。
    袁铭神念微动,神识之力与法力开始一同流向双眼,双目瞳孔微微亮起光泽。
    他的视线落在画卷之上,顿时变得纤毫毕现,清晰无比。
    “这是一道符文,这肯定是一道符文……”袁铭忍不住惊喜地低语道。
    一语说罢,他又有些不解,这副画像上为何会有一道符文,观其位置和扭曲的纹路可以看出,显然是刻意隐藏在其上的。
    “不过是一个符文而已,何故要故意隐藏在画像上?”袁铭沉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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