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薛宝添没再让阎野叫过自己“嫂子”,俩人像全然忘了这回事,只有佟言还心心念念着那个称呼。
    目光在阎野身上逛了一圈,与记忆里的雄健的体魄做了比较,内测第一?佟言持怀疑态度。
    “宝宝你下班了?我买了菜,做给你吃。”
    果然,阎野握紧了拳头,佟言觑着那条手臂上的青筋,又比较了一番。
    薛宝添靠在门旁,看过死皮赖脸跟上楼的阎野,又去瞄天天报到的佟言,懒散道:“老子忙了一天,没空和你们亲亲爱爱刀山火海,都他妈滚蛋。”
    用指纹开了锁,他进屋时潇洒地挥了挥手,反手带门,却没能关上。
    一只大掌推开门板,阎野探进头来,将闪着“林知奕”三个大字的手机送至薛宝添面前。
    林知奕,阎野那位所谓的“一见钟情”,恋爱的狗头军师,战略战术极为超群,生生把两人从一个被窝,搞成社会主义兄弟情。
    期间还白使唤阎野做了几个月保镖,阎野不但鸡飞蛋打,还分逼没挣。草!
    “林知奕欺负我,薛爷说过的,要帮我讨回来。”阎野卖乖。
    薛宝添瞧了一会儿那个名字,又去看佟言:“会打麻将不?”
    见佟言点头,才拿来手机,指尖一挑滑动接听,目光微闪,含着恶意:“打麻将三缺一,林总来吗?”
    晚饭是炸酱面,薛宝添外卖的。
    味咸,佟言吃了一半便撂了筷子。
    薛宝添叼着烟看着佟言剩下的大半碗面条,心里琢磨,这真是上面的?吃这么少脫了库子能他妈有勁儿吗?
    林知奕来得挺快,进门摸清了地形,就往厨房看:“没饭?”
    薛宝添向垃圾桶里的外卖盒挑挑下巴:“刚吃完,林总还没吃?”
    林知奕噙着笑,看起来有些不爽:“是薛总让我推了晚宴,过来三缺一的。”
    薛宝添听了这话恍悟一般:“林总是家里独子吧?”
    林知奕知他不怀好意,轻“恩”了一声:“如何?”
    “我说三缺一,又没说管林总你的饭。这种理解能力也能接班儿,不是‘犊子’又是什么?”薛宝添叹了一口气,“林老爷子也不容易。”
    明里暗里都被骂得狗血淋头,林知奕气得笑了,他在见方的桌子前一坐:“薛总不是要打牌吗?来吧。”
    码好牌后,四人各提十三张,佟言坐庄,先打了一张出来。
    薛宝添二世祖做得堪为标杆,在非常漫长的不成器的岁月里,吃喝玩乐,样样精通。他脑子快,会算计,牌自然打得好,加之又学了点儿见不得人的暗箱操作,收拾几个菜鸡自是不在话下。
    顺次轮手,碰吃杠打,薛宝添靠在椅背上半笑不笑,拖着调子说了句:“承让。”
    几个人没动钱,赢身上的物件,佟言输了几支常戴在身上的笔,阎野交了一堆“剑戟钩叉”,只有打算赴宴的林知奕,输了百来万的手表、戒指和这种不菲的饰品,他一推牌墙,起身去厨房找吃食:“不玩了,饿。”
    薛宝添跟了去:“只有泡面,林总必然不爱吃。”
    林知奕的回语模糊不清,全因阎野的声音在佟言耳侧响起。
    “聊两句?”他说。
    露台上,阎野和佟言相对而立。
    透过窗子,佟言又看到了那个鸟窝,雏鸟的羽翼丰厚了一些,鸟喙的颜色更加艳丽,一看便知被父母呵护得很好。佟言的声音透出轻快,问阎野:“警告我不许接近薛宝添?不许追他?”
    阎野声音沉和,并无怒意:“薛宝添很好,有人追不奇怪,佟哥追他,我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但是我希望你是在处理好与盛屿的关系之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佟言将目光从窗外收回,郑重地解释:“我与盛屿已经分手了,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那为什么盛屿还对你进行跟踪、监控和监听?”
    佟言一怔,逐渐敛去轻松的表情:“你是说他一直在监视我?”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阎野警告,“但你不能将麻烦带给薛宝添。”
    佟言沉默了片刻,点点头:“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他绕开阎野,走出露台,将桌上的两支属于自己的笔郑重地放在薛宝添手中:“等我回来好好追你。”
    薛宝添一脸茫然:“啊?”
    阎野也收拾了东西跟着出了门,临走时他在薛宝添额上落下一吻,深情道:“二百块,我会好好追你的。”
    门缓缓合上,薛宝添站在原地,半晌儿骂了一句:“大爷的,哪个踏马的好好追我了?!”
    入夜未夜这个点儿,盛屿从老宅吃过饭出来,开着车回自己的公寓。
    说是吃饭,但除了盛屿,老宅内的人谁也没动那桌丰盛的晚餐。
    “小屿,妈妈爸爸给你打欠条好不好?只要你帮我们把欠的债还了,以后我们就算卖房子卖地也会将钱还给你。”
    山药猪骨汤又腥又腻,显然炖汤的人并未花什么心思,将汤碗放下,盛屿用纸巾擦了擦唇角,才道:“现在就可以卖房子还债,你们在海南还有一片果林,在焱越也有股份,全部变卖折现的话,应该也够还债了。”
    盛父压了一晚上脾气,如今再也安耐不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卖房卖地卖股票!那你让我们怎么活?你存心想我们死是不是!”
    他缺了两颗门牙,说话不算利索,裹不住风的语调听起来有些滑稽:“人家都是养儿防老,到我这儿养个儿子屁用没有!”他咧开嘴指着自己的牙齿,“我都被那些人打成这样了,给你打电话你竟然主动挂断了,你还是个人吗?!”
    牙齿漏风,口水飞溅。盛屿将饱受摧残的那碟菜推到了一边,他就近夹起了一根菜心,从容道:“我表现得越紧张,你反而越危险,但如果我漠不关心,他们收不到钱,是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的。”
    盛屿抬眼看向盛父,确认自己的话:“你看,你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家里,声如洪钟的在教训我吗?”
    “不会做出格的事?那我这牙是怎么少的?你姨妈都快被他们……扒光了!他们可说了这回是你姨妈,你要是再不给钱,下回就是你妈!”
    盛母在旁边打了个哆嗦,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簌簌而落。
    盛屿不为所动,咽了口中的吃食,又喝了茶清口:“经济新洼地的投资、贸易热点的盲目跟风、为了高利润遭受的电信诈骗,我曾经帮你们还了无数次债,堵了无数次窟窿,那时你们怎么不说养儿无用?”
    眼泪瞬间而止,被泪痕弄花的残妆显得格外讽刺,盛父与盛母对视了一眼,收了撒泼的架势,打起商量:“最后一次,你再帮帮我们,事情过去,我和你妈妈再也不投资了。”
    盛屿轻笑:“上次和上上次你们也是这么说的。”他推远餐碟,站起身,“抱歉,数额太大,我支付不起。”
    盛父急道:“用焱越安防的钱啊。”
    盛屿冷了眸子:“那些钱不姓盛。”
    “你姨妈还前些日子还在账上支出钱了呢!”
    “那是她违规操作,与我无关。”盛屿穿上外衣拉开别墅的大门,在身后突然荡开的怒骂与哭声中,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必经的路口停着一辆普通的代步车,颜色和品牌都不显眼,盛屿却一眼看到了,眉头一动,打转方向盘,停在了那辆车的附近。
    下了车,手掌揣在口袋里,他弯腰将目光投向停在路边的车中,待看清了驾驶位上的人,一直紧抿的嘴角漾起了清浅的弧度。
    盛屿靠在车上,曲起手指敲了敲车窗:“等我?”
    佟言推开车门下车,站在男人面前,直视他:“盛屿,我们是不是已经分手了?”
    盛屿的笑容淡了些,锐利的目光将佟言看了个通透,才说:“是,分手时你还扇了我一个嘴巴,让我的脸肿了三天。”
    路上来往的车辆呼啸而过,拉起的风哨子,都没盖住佟言的低喝:“既然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与你已经再没有半点关系,你为什么要监视、监听我,你想做什么!”
    顷刻,盛屿的脸色转阴,露出让人脊背发凉的冷意:“原来你不是来和我旧情复燃的,是来声讨的。让我猜猜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阎野告诉你的?”
    佟言一把抓住对面男人的衣领:“盛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他妈是在犯法你知不知道?”
    盛屿脑海中闪过薛宝添系错的扣子,暗沉的眸色逐渐转戾:“佟老师,什么时候学会骂人了?追了几天薛宝添,说话都像他的风格了?”
    他微微倾身,拉近与佟言的距离:“那他知不知道你愺人的时候喜欢在吓麵,怎么省勁儿怎么来?”
    “盛屿!你闭嘴!”
    “现在又不让我说了?刚刚不还想让我说清楚吗?”盛屿盯住佟言,目光像狼一样凶狠阴沉,“监视、监听你,是想从薛宝添那里知道有关阎野的信息,阎野放不下薛宝添,对他也不设防。”
    佟言目瞪口呆:“你还在利用我?”
    盛屿一把将佟言圧在了车上:“是你在和我分手后,去追求薛宝添的,你找个好人也就罢了,竟然找了个比我还烂的。他曾经是阎野的人,你那动两下子就需要我帮衬的崾力,觉得能和阎野比吗?”
    佟言满脸通红,向来清雅的面容如今几近狰狞:“盛屿,你就不怕我将你探听消息事情告诉阎野?”
    “我与阎野早已势同水火,不差这一项罪名。”盛屿钳住佟言的下颌,覆在他耳边,轻声言语,“要不是看你追的是薛宝添,他那里可能会透些什么消息出来,我早就把你弄回来了!”
    “你好卑鄙!”
    无视佟言愤怒的目光,盛屿隔着依菔糅上男人的崾:“怎么办?现在佟老师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只能乖乖跟我回家了,你不是说我很棒吗?这么多天有没有想我?”
    佟言用力打开那只手,冰冷地嘲讽:“别自我感觉良好,我就算单身一辈子,也绝不会再碰你一下。”
    盛屿骤然弯崾,将佟言一下子扛在肩上:“那就要看你是上麵的嘴映还是吓麵的映了。”
    车门拉开,又大力关合,盛屿将佟言扔在了自己的车上,然后坐进驾驶室,一把拉住正要下车的男人。
    按着挣扎的佟言,盛屿给他系上安全带:“分手那天你被我琐过,差点被诈干,不想再来一次的话,就老实点。”
    四门落锁,车子滑行出去,直到远了,路旁的草丛中才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看着车子驶离的方向,露出晦涩不明的表情。是阎野。
    第53章 最后的情书?
    玉色的磨砂玻璃上,隐约透出修竹一般的身影。喷溅的水滴落在玻璃上,汇成波流,一次又一次的模糊了那片浅淡的禸色。
    盛屿靠在磨砂玻璃的另一侧,听着浴室里的佟言冷静且克制的骂声。
    “盛屿,你就是个变态。”
    抱胸而立的男人,喉间涌出一声笑,讽刺道:“佟老师还真是样样稀松,骂人都没有薛宝添够劲儿。”
    水声停了,浴室中伸出一只手:“给我衣服。”
    盛屿垂眸瞧着那只手臂,神情看起来寡淡凉薄,他的手指落在了佟言的臂弯上,沿着还蒸腾着热气的皮夫缓缓下移,勾了一颗水珠,放在唇中轻允。
    “盛屿!”
    成功将人惹急了,男人唇边涌起一丝笑意,将浴袍放在了那只手上。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佟言拉开了浴室的门,热气一涌而出,像他身体里关不住的怒意。
    他瞄了一眼凌乱的大床,被热气蒸红的脸颊又渡了一层颜色,羞愤的记忆无遮无挡地袭来,那些丢失了长达十几个小时的尊严,在此刻悉数归位,鞭子似的挞笞着自己。
    那支沁了掌温与汗水的签字笔,如今还裹在凌乱的被子中,带着佟言的愤怒和悸动,以及最后一次落笔的悲壮,无声控诉着佟言的软弱与放纵……
    “爱写情书?”佟言即便被闷在被子里,也能听出盛屿声音中的冷意,“听说佟老师为薛宝添写了封千字情书?怎么没有打动意中人?看来还需多加练习。”
    被子忽然被掀开,佟言手中被塞了一支签字笔。仰视中的盛屿更加魁伟,他身上还穿着黑色的真丝衬衫,面料垂坠光泽,暗闪幽光,将人衬得更加冷厉寡情。
    白色的便签纸,又被塞入另一手中,佟言听到盛屿的命令:“佟老师今天可以淋漓尽致地发挥,写吧。”
    他的声音平稳无波,并没有受到沉重的穿凿动作的影响,佟言有时会生出一种错觉,盛屿在某种时刻是一个绑着绸带的漂亮的永动机,坚硬、复杂,有着no/off的开关,以及只为利益设计的程序。
    便签纸被一把揉烂,扔在了盛屿的脸上,佟言强稳着声线:“不用那么费事,不就是淋漓尽致吗!”
    他抓住盛屿的领口,用力向下一扯,昂贵的衬衫瞬间破碎,强健的肌肉扎入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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