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信的说道:“君侯,这件事不是一次就能成的,如今诸多宗室对他们两个人都有些轻视,觉得他们只是皇帝的宠臣,往后不能承担大事,但是,陛下肯定会做出安排的,在此刻亲近皇后,亲近大臣都没有用,还是得亲近他们两个人才行。”
    “君侯勿要担心他人会揭发,过几天,可以跟着我一同去拜见两人”
    听到这句话,孙皓有些害怕。
    他怯生生的说道:“我没有诏令就来建业,已经是犯下了过错,倘若再去拜见重臣,就怕被人弹劾”
    万彧摇着头,“君侯啊,现在还想让太子继承大位的也只有皇帝一个人而已,其余众人,无论是张公,还是群臣,乃至外将,都是希望能从宗室里挑选一个人的。”
    “现在还没到争夺人选的时候,大家所争夺的只是太子还是宗室,而您就是宗室,您此番活动,不会有任何人弹劾,谁敢弹劾您,那就是帮着陛下来削弱宗室继承权,都不用我们出手,其余众人就会让他消失!”
    听着万彧的话,孙皓终于明白了,“原来如此。”
    万彧看着稚嫩的孙皓,笑着说道:“君侯啊,优柔寡断是成就不了大事的,做事一定要干脆利索!”
    孙皓很是认真的聆听了万彧的教诲,又起身几次拜谢他。
    万彧吩咐了许多,将他一路送到了门口,再次叮嘱道:“君侯啊,您可以派人多去准备些书法什么的,若是有蔡钟的最好不过大事就要开始了,绝对不能再迟疑,不能再惧怕!”
    孙皓再次拜谢,这才钻上了马车,匆匆离开了。
    万彧苦笑了起来。
    这位君侯啊,还是太腼腆,明明很想当皇帝,却又不好意思说得出口,这样的人,想要当好一个皇帝,只怕也是不容易,不过,有我来辅佐,定然无碍!
    就在此刻,张布跟濮阳兴也是在激烈的商谈了起来。
    孙皓的事情,确实让他们多了一个选择。
    只是,两人都不曾见过孙皓,还是先见一面再做决定吧。
    过了几日,万彧又来拜访,这次,他却带来了很多的书法。
    吴国也有不少的书法大家,而这些人的东西,想要弄到手还是不容易,万彧能一次性弄来这么多,显然是很费心了,张布对他更加的满意,并且让他带上玉石去拜访濮阳兴。
    显然,濮阳兴才是好玩玉石的行家,随后的几天内,万彧常常前往濮阳兴的府邸。
    濮阳兴对他的态度依旧是很恶劣,不过看在那些礼物的面上,也没有再驱赶他出去的想法了。
    终于,两人都决定跟这位君侯见上一面。
    万彧领着孙皓,前来濮阳兴的府邸。
    此刻,府邸内外都是濮阳兴的人,其余外人都不能靠近。
    当这位害羞腼腆的男孩站在濮阳兴和张布面前的时候,两人都点起了头。
    这家伙的长相还真是不错,格外英武,还真的有点当初长沙桓王的那个气势。
    光是这个仪表,做皇帝是没什么问题。
    再说他的性格,孙皓的性格并不像孙休那般的落落大方,他看起来有些腼腆,不爱说话,说了还没几句,就因为说错话而脸色通红。
    这样内敛的性格,让濮阳兴更加的满意。
    他们跟孙皓聊了许久,脸色也是变得愈发和蔼,当他们一同送走了对方之后,濮阳兴这才开心的对张布说道:“可以辅佐此子来成就大事了!”
    他们希望将来的皇帝不要太强势,好掌控,没有太多的妻族,还得具备说服力论各个方面,孙皓都是很符合的。
    可两个人的事情还没有开始,皇宫内便出了大事。
    这天夜里,濮阳兴正在休息,便有奴仆在门外大叫了起来,直接将他吵醒。
    濮阳兴甚至都来不及生气,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当他冲出内屋的时候,果然,迎面来了一群阉人,哭着让他前往皇宫。
    濮阳兴换了身衣裳,冲去了皇宫。
    当他到达的时候,张布早已等候在这里。
    孙休正躺在床榻上,痛苦的捂住自己的喉咙,整个人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随着他的咳嗽,他的嘴角甚至还在溢血,极为可怕。
    濮阳兴见状,顿时嚎啕大哭。
    孙休想要说些什么,可张开嘴却只能发出古怪的喘气声,那声音听着便让人觉得不适,犹如冶铁时的破风箱。
    年幼的太子站在了另外一边,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看到濮阳兴等人哭泣,他也害怕的哭了起来。
    孙休此刻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孩子。
    这巨大的痛苦击溃了他的意志,却这有这件事让他放心不下。
    濮阳兴靠近了孙休,“陛下,您有什么要吩咐的?”
    孙休猛地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濮阳兴的手臂。
    孙休随即又颤颤巍巍的将另外一只手指向了自己的太子。
    他期待的看向了濮阳兴。
    濮阳兴的心里说不难过也是假的。
    他跟孙休过去相处的很好,两人是非常好的朋友,他们常常聚在一起吃酒写文章,点评天下人物。
    孙休上位之后,也不曾忘记他这个老朋友,对他多次的提拔。
    而此刻,年轻的孙休便要不行了。
    濮阳兴双眼含泪,他迎着孙休那期待的眼神,点着头,“臣知道了,臣知道了!”
    孙休听到了濮阳兴的回答,终于,他手一松,便倒在了床榻上,微弱的呼吸着,直到那微弱的呼吸也停止了。
    宫内众人放声的痛哭。
    哭声很快就传了出去,愈演愈烈。
    年幼的太子被吓得哇哇大哭,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抱住了他,抱起他的人乃是濮阳兴,濮阳兴有些吃力的抱着他,擦了擦他的眼泪。
    濮阳兴的脸上满是迟疑和纠结。
    那是一张非常复杂的脸,可在经历了无数次的变幻之后,濮阳兴将太子交给了一旁的甲士。
    “且带着殿下回后宫休息吧,他还年幼,勿要让他悲伤太过”
    张布此刻站在了濮阳兴的身边,两人对视了一眼。
    “派人封锁内殿,先勿要告知其余人”
    第143章 明君
    “皇后!”
    张布跟濮阳兴此刻出现在了朱夫人的面前。
    朱夫人乃是孙休的皇后。
    同时,她还是江东四大家族之一的朱家嫡女,她父亲乃是已故骠骑将军朱据,她的母亲是孙鲁育,也就是被孙鲁班迫害而死的朱公主
    严格来说,孙休是她的舅父,正儿八经的舅父,是她母亲的亲兄弟。
    但是对大族来说,只要不是同姓,那问题就不大,舅父迎娶侄女的事情又不罕见,那前汉时的汉惠帝刘盈便是如此。
    她看起来有些清冷,气质淡雅脱俗,举止落落大方,跟孙休极为般配。
    在得知孙休逝世的噩耗之后,她双眼通红,却不曾落下泪来。
    张布跟濮阳兴对视了一眼,濮阳兴方才开口说道:“皇后,陛下驾崩,吾等极为悲痛,只是天下不可一日无主,新君之事,还当慎重。”
    朱皇后不愧是出身大族,很快也就缓了过来,她看向了面前的两人,开口说道:“是这样的道理,两位有什么吩咐呢?”
    张布没有说话,缓缓后退了几步,濮阳兴作为丞相开了口。
    “皇后,当今天下的局势已经到了非常紧急的地步,曹贼蠢蠢欲动,王基的军队在荆南,霍弋的军队在交州,他们都妄图要劫掠江东。”
    “而内又多叛,太子尚且年幼,想让他来解决这诸多的难事,只怕是不容易。”
    濮阳兴说的已经很委婉了。
    朱皇后当然也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实际上,朱皇后虽然气质出众,但是性格冷清,从来都不会干预庙堂的大事。
    在孙休执政的时日里,她也不曾参与或者涉及任何的朝政。
    哪怕此刻所商谈的是她的儿子,朱皇后也没有半点的动容。
    她很平静的看向了面前这两位受到丈夫信任的宠臣。
    还记得孙休逝世之前,曾拉着她的手,信誓旦旦的告诉她,勿要担心自己驾崩之后的事情,那两位大臣会帮助她,扶持他们的孩子登基。
    可看到面前这两个人的表现,再想起孙休的话,朱皇后只觉得莫名的讽刺。
    孙休刚刚合上了双眼,面前这两个人却是没有半点的悲伤,马不停蹄的前来,要求更换继承者。
    嗯,自己丈夫的眼光确实不错,是找了两个很出色的大臣来交代后事。
    看到沉默下来的朱皇后,濮阳兴再次说道:“皇后有所不知,就在方才,陛下合眼之前,方才拉着我的手,指着太子,示意太子年幼,不能托付大事。”
    朱皇后很清楚这里头的真相,孙休会怎么说,她大概是最清楚的。
    可是,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即便她有着皇后乃至太后的地位,也不可能在没有大臣支持的情况下去完成孙休的嘱咐。
    她在朝中没有根基,光有她的族人支持,那也不足以跟众人去抗衡。
    何况,就连孙休寄以厚望的两人都是如此,自己又能如何呢?
    朱皇后顿时就接受了现实。
    她平静的看向了面前的两個人,冷冷的开口说道:“我现在只是一个寡妇而已,又怎么会知道社稷的大事呢?”
    “只要你们能保证事情不会损害庙堂,让宗室有所依赖,我就不反对了。”
    她这话里有点嘲讽的意思。
    张布闻言,顿时有些不自然,而濮阳兴却觉得没什么大碍,他赶忙要求皇后下令,他又向皇后举荐了孙皓。
    朱皇后当然知道孙皓,她可是孙皓的堂姐,她也就没有反对。
    在得到皇后相助之后,整个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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