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群臣对此也不好多说什么
    第二件事就是轻徭薄赋。
    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当真是极有难度。
    为了战争的需要,三国常年都需要保持庞大的军队,当初的后汉都不会维持这么庞大的常备军,也就是要打仗的时候才临时征召良家子,而想要维持军队,要打仗,就需要税赋徭役。
    让庙堂轻徭薄赋,就是在削弱整个国家的战斗力。
    陆抗的这个提议让皇帝极为的纠结。
    但是陆抗认为,可以减少军队的数量,保留精锐的军队,他们如今所需要的是坚守而不是进攻,减少军队的数量,国内进行轻徭薄赋,缓和这严峻的形势。
    不少将领们认为,因为荆南战场的失利,应当耗费大量的物资和人力在这里修建城墙和关卡,加固这里的防御。
    但是陆抗却很愤怒的训斥了这些说法。
    陆抗只用了一个典故,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到了如今这个局势,倘若还想要从什么都不剩的百姓手里继续压榨出油水,再让他们来修建关卡城墙,那再高大坚固的城墙也保护不了吴国,吴国一定会灭亡。
    他还拿当初的秦国来距离,认为只有得到百姓们的拥戴,才能让国家长久。
    将军们虽然有些迟疑,但是庙堂群臣却非常的支持陆抗的这个决定,大概对他们来说,天下事并不重要,而劝谏皇帝轻徭薄赋却可以让他们得到好名声。
    这比其他的都要重要。
    孙休迟疑了很久,这次还是答应了陆抗,轻徭薄赋。
    而最后一件事,是关于先前有功将士们的。
    其实作为先前立功最多的将军,陆抗是最不该提出这件事的。
    因为这让他有种急着要赏赐的感觉,对他本身的名声不是很好,但是陆抗还是上书了。
    他要求皇帝重赏在战时立下了功劳的将士们,妥善的统计他们的军功,不能漏下任何一人。
    孙休自然还是答应的。
    使者不只是带回了孙休的诏令,还带来了很多的赏赐品。
    陆抗本身的官爵是已经赏赐过的,而在上书之后,孙休又给与了他大量的赏赐,光是运输这些东西的马车就有十余辆。
    陆抗却脸色平静,完全没有任何的动容。
    他看向了面前的阉人,认真的说道:“你且不要离开,我有书信,你帮我带回给陛下!”
    “唯!!”
    陆抗随即令人取来了纸和笔,开始书写了起来。
    陆抗先是感谢了皇帝的赏赐,感谢他能听从自己的劝谏。
    而随即笔锋一转,他又开始说起了庙堂内的大事。
    陆抗如今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张布跟濮阳兴了。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好的,孙休就是不舍得丢开这两个人,屡次想要提拔他们。
    陆抗在书信里很是诚恳的说道:吴国已经经不起内乱,还请陛下勿要再提拔他们两个人,免得引起其他的争斗。
    写好了这些,陆抗方才将书信交给了阉人,让他离开。
    等到阉人离开之后,副将方才走上前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将军,那陆将军书信的事情,您是否告知了陛下呢?”
    “您原先的上奏,得罪了不少人,我担心”
    陆抗大手一挥,“这有什么好说的,倘若陛下不相信我,将我抓起来押回建业就是了!”
    副将顿时不敢言语,陆抗沉吟了片刻,方才说道:“去将陛下给与我的赏赐都拿出来,给将士们分掉吧,按着他们原先的功劳去分,勿要偏袒”
    副将大惊失色,“将军,这是陛下的赏赐”
    “无碍,这都是为了保全吴国,陛下不会怪罪的。”
    陆抗挥了挥手,转身就再次返回了内屋。
    而在此刻,建业内的孙休,也是听着麾下大臣来弹劾关于陆抗的事情。
    最近弹劾陆抗的人开始变多了。
    有的说他跟魏国私下里联络,有的说他为自己谋求赏赐。
    说什么的都有。
    无一例外,这些人都被孙休骂了个狗血淋头。
    孙休是不喜欢这些大族子弟,但是国家存亡之际,谁能拯救吴国,他心里还是清楚的。
    不重用陆抗,难道要重用你们这些蠢物吗?
    让你们前往荆南,你们怕是连乐乡都不敢去!
    孙休再次对面前的大臣破口大骂。
    “当初陆将军在荆南面对数倍于自己的大军,都敢独自去攻打江陵,不曾背叛,难道如今击退了敌人,得到封赏之后反而要背叛吗?”
    “你们这些人居然敢离间朕与大军统帅,朕看伱们才像是与魏国有密谋!来人啊,给朕打出去!”
    又一个大臣在乱棍下很是羞辱的被驱赶了出去。
    孙休的脸色很是坚决,自从陆抗自爆式的来了一次直言劝谏之后,孙休就暂时放弃了搞平衡的想法,暂且先度过难关再说。
    就在他准备再次批阅各地奏表的时候,忽然,他很是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就连呼吸都变得那么困难,他捂着喉咙,发出一阵阵艰难的喘气声,随即又被剧烈的咳嗽声所打断。
    孙休满脸的痛苦,等到吃了太医令所熬制的药汤之后,他的情况方才缓和了不少。
    孙休的眼里满是深深的绝望。
    这可如何是好。
    第126章 等死吧
    西平。
    “都给我出来!!!”
    随着一声尖锐的叫声,一群骨瘦嶙峋的人从他们的“房屋”内走了出来。
    倘若这真的能算作是房屋的话。
    这些房屋只是个临时搭建在田野边的某个东西。
    用木头作为支撑,然后挂上了树叶,没有门,没有窗,没有地基
    便是那先前来上贡的倭岛野人,想来都不会住的如此简陋。
    而从这些临时民居内走出来的人,此刻大多是精疲力竭,双目无神,瘦骨嶙峋。
    他们披散着头发,老弱男女皆有,衣衫褴褛的走出来,随即整齐的站成了一排。
    在他们的周围,能看到几座用泥土和木头所打造的高台,形状类似烽火台,却又完全不同。
    几个壮汉站在高台上,隐约能看到他们手里的武器。
    就看到有個贵公子骑着骏马,平静的待在远处,他甚至都不太愿意靠近。
    一个家奴骑着马,用绳索套住了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猛地朝着他们这里飞奔而来,那人被如此拖挂,等到这些人面前的时候,那人几乎没有了动静。
    家奴满脸的凶狠,愤怒的骂道:“这就是想要逃跑的下场!”
    “此人就在隔壁的耕地里,夜里想要逃跑,被县衙的人给抓了!”
    “尔等的部族都已经灭亡了,你们的首领都已经去了洛阳,你们都是战败的俘虏!能留着你们的性命,让你们去耕作办事,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谁若是再敢犯下这般大逆不道的行为,就跟他一个下场!!”
    这家奴嘴里不断的喷射着口水,疯狂的叫嚣了起来。
    这些被抓起来的人脸色麻木,几乎没有了反抗的行为。
    家奴很是满意的点着头,纵马再次返回了自家主人的身边。
    当着自家主人的面,他的态度却又截然不同了。
    “主君,事情已经办妥了,这里的人还是很听话的,一直都不曾跑过”
    那位贵公子却是一脸的不悦,“忙活了一个时辰了,我都没睡好,还有其他要去的地方吗?”
    家奴急忙说道:“没了,这是最后一处了”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满脸殷勤的说道:“都怪这些小人,让您受苦了!”
    这位少年郎冷哼了一声,转身便离开了此处。
    众人皆跟在了他的身后。
    当少年郎骑着他那匹来路不明的宝马,走在道路上的时候,往来的人纷纷避让,没有一个敢挡在他面前的。
    在西平,郭家是无人可以招惹的。
    他们在庙堂里虽然称不上大族,但是在这县城之内,那他们就是无人敢惹的庞然大物。
    别说是他们家的族人了,就是个他们家的家奴,都可以在县内横行霸道,无人敢制。
    这豪强跟大族毕竟是不一样的,豪强都得给大族上贡!不然即刻之间让你从豪强变佃户!
    在这次邓艾击破羌胡,庙堂开始教化大事的时候,郭家是最先嗅出了利益的。
    他们留守在家族的那些老者们经过了一番激烈的商谈,随即决定对这些胡人下手。
    他们通过在凉州的强大人脉,收购了一大批的胡人,然后再以这些胡人的名义拿了公田,接下来就是对胡人进行教化了。
    他们的教化方式可能跟曹髦所想的有略微一点点的不同,他们所认为的教化就是要让对方听话。
    为了能将这些羌胡驯化成忠实可靠的奴仆,他们先是将所有的胡人都丢在了耕地里,然后对他们进行各种折磨,随即又让他们互相揭发。
    最先除掉那些不安分,想要逃跑的人,杀他们几个示威。
    然后提拔那些揭发了其余人,立下功劳的人,一点点的将他们从底层脱离出来,给与各种赏赐,让他代替自己来管教其余的胡人,最终一个合格的家奴就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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