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树林慢悠悠地走出老鬼茶馆,来到满面狼藉,残垣断壁的大街之上。此时,军统们正在搬运尸体,整理那些被打烂的凳子和桌椅。
    看到这些被战火摧残的景象,罗树林苍白的脸色逐渐变得铁青。他心有余悸地钻进停放街头的一辆黑色轿车,那是军统们专属座驾。
    他刚上车坐定,只见左右两边分别坐上一名军统,把他牢牢地夹在后座中间。早已等候车上的司机立即启动车子,驾车扬长而去。
    刘占元仍然面无表情地坐在死人堆里等待手下拿来新的假肢救急。外出盯梢罗树林回来的刘严冬战战兢兢地走到他面前轻声禀报。
    “刘站长,二号目标已经坐上咱们的车子,被手下押送回酒店。”
    刘占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脸色忧郁,闷闷不乐地说道:“陈霸先这老混蛋又跑了,咱们这次的行动又以失败告终。”
    常遇春冷哼一声,满脸不屑地叫道:“那老狐狸就只有两个能耐,一是躲避,二是逃跑。几乎每次都是这样,我从没见他敢正面交锋。”
    过了一会儿,陆轩终于送来一个崭新的假肢。刘占元如获至宝地拿在手里看了又看,爱不释手,端详片刻之后,他开始安装假肢。
    他一边安装假肢,一边冲着常遇春冷笑道:“你别小看老狐狸这两个能耐!咱们每次对他围追堵截,他都能逃之夭夭。咱们始终无法杀死他,把这个能耐玩得这么娴熟,恐怕除了陈霸先,很难找出第二个人。茶馆里剩下的那些老家伙,你们都扣押下来了没有?”
    常遇春的脸上露出为难地神情,他唯唯诺诺,不知如何是好。
    “扣是扣下来了,一个都不少。可是这件事情很棘手,不太好办!”
    就在两人谈话间,隔壁的大堂里隐隐传来一阵喧闹与嘈杂之声。
    刘占元疑惑不解地问:“为什么隔壁那么吵闹?这些是什么人?”
    常遇春小声答道:“那些老家伙都是申城商会的人员。”
    刘占元紧皱眉头,仍然大惑不解地问:“这么说,这些不怕死的老家伙都是道上的弟兄?”
    陆轩随即插嘴提醒道:“站长,申城商会也是你的合作伙伴。”
    假肢安装完毕,刘占元挠了挠头皮,冷笑道:“我什么时候跟他们合作过啊?这不是胡扯吗?”
    陆轩伸手捅了捅刘占元的肩膀,小声提醒道:“站长,别忘了你的新身份是贺鲁。申城商会是闻名全国的经济合作组织,你在生意场上跟他们往来非常密切。”
    刘占元站了起来,满脸不屑地大喊大叫:“贺鲁是个大汉奸,那申城商会说到底不就是一个汉奸组织吗?”
    陆轩狡黠地笑了,“实际情况跟你想象的刚好相反,申城商会是一个爱国组织。会长刘业荣为人忠厚老实,刚直不阿,从来不跟鬼子做生意。每年他都捐出一大笔钱支持部队攻打鬼子。很多洋人都喜欢跟他做生意,唯独不跟鬼子的客商往来。”
    刘占元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才猛然想起赵建国曾经跟他提起过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他恍然大悟地说道:“我想起来了,刘会长有个女儿曾经到过红色革命根据地延河,她还参加过话剧社。在某次排练中跟咱们的一号目标眉来眼去被人发现而离开了那里。这么说,咱们想收拾这个老家伙也不行了?”
    常遇春一脸的难为情,他低声下气地劝告:“刘站长,你也知道咱们身处敌占区,很多事情也有不少难言之隐。眼下,如果咱们可以结交到申城商会的这些爱国人士,对咱们也没有坏处,请您务必三思而后行啊。”
    刘占元沉声反问道:“如果陈霸先也变成一个爱国人士,那么他要搞死咱们,岂不是易如反掌?”
    常遇春被问得哑口无言,他默默地看了一眼陆轩,低头不语。
    刘占元迈开步子,得意忘形地叫道:“我倒要看一看,这个刘会长到底长得什么模样?为什么你们每个人对他的评价都那么高!”
    陆轩伸开双臂,一把拦住刘占元,叫道:“不行!你不能这样冒失地去见那些老家伙,除非你使用贺鲁的身份跟他们交谈。”
    刘占元只好待在原地,没好气地瞪了几眼常遇春,开口小声地吩咐道:“既然如此,常站长,依我看还是你去吧?”
    说完,他又看了看站在常遇春旁边的刘严冬,命令道:“还有你。”
    常遇春和副手刘严冬领命而去。他们绕过所在的位置,来到老鬼茶馆的门前,两人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老鬼茶馆的每个出口都有荷枪实弹的军统封锁和把守。几乎坐满半个大堂的宾客看似老态龙钟,每个人都是申城商界的精英。
    一个跟罗树林长相有几分相似的老家伙,伸手指着打头阵的军统鼻子,滔滔不绝地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人是不是受到了鬼子皇军的命令?你们不好好待在只有弹丸之地的岛国生活,为什么千里迢迢地跑来这里打扰我们这些行将朽木的老家伙享清福?怎么?你还不服气?有种你放马过来,在老夫的额头上开枪试试?你看我的眼睛会不会眨一下?你最好给我闭嘴,否则老夫非被你们这些走狗活活气死不可。”
    骂人者不是别人,正是申城商会的会长刘业荣。只见他脸上的神情冷峻,弯曲的手指犹如铁钩,从嘴里蹦出来的每句话就像一把把无形的刺刀插进站岗军统的心坎。
    旁边站立的那些军统被这老家伙几乎不带脏字的辱骂气得横眉竖目,脸色发青。申城站长常遇春和副手刘严冬诚惶诚恐地站在茶馆的门口徘徊许久,谁都不愿意向前迈出半步,因为他们都知道眼前这个大声辱骂的老家伙十分难缠。
    刘占元的嘴角泛起一丝阴冷的笑意,他的目光透过通道的缝隙窥视会长刘业荣臭骂自己的同僚之时,也虎视眈眈地查看端坐旁边的那些姿态各异的商人。
    窥视了许久,刘占元做出一个大胆地猜测,“他会不会就是陈霸先呢?如果是,那么这些年来,老狐狸的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
    “这个也很有可能!陈霸先在申城党羽众多,他们只认得陈霸先会长而不知道他是中统头子。要养这么多门客,没有家业会饿死人。”
    陆轩也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刘占元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些观察的对象。在他眼里,似乎每个人都值得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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