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飞僵怒不可遏。
    然而先于所有人的反应,躲藏在柜子里的霍承玄在听到这个回答后,脑子里一直紧绷骤然绷断了。
    “霍!承!望!”
    霍承玄“哐”地一声从柜子里冲出来,怒气冲冲地瞪着霍承望:“你够了没有?你为什么总是喜欢这样自作主张?”
    “你难道以为自己很英勇吗?很无私吗?谁让你牺牲自己救我了?”
    谁也不知道,当自己躲在黑暗中,眼睁睁看着霍承望走出来送死的时候,霍承玄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霍承玄的心理复杂极了。
    霍承望明明就是个大混蛋,自私自利,见钱眼开,还特别蠢,被父亲哄骗的团团转。他前一天还掐着霍承玄的脖子往水里按,霍承玄的脖子现在都还疼呢。
    可是现在霍承望跳出来要牺牲自己又算是怎么回事?
    霍承玄本来还躲在柜子后面争取一线生机,但既然飞僵已经点出了他们所有人的位置,那再躲藏也没什么意义。
    霍承玄只觉得一股热气往头上涌,刚才憋在肚子里的话全都喷洒了出来。
    “霍承望,你是不是有病?哪有人自己送上门给别人吃的?你要是有这种癖好你不如趁早……”
    “那你说怎么办?!”霍承望突然用更大的声音吼道,“难道大家一起死就好了吗?”
    “不过怎么看都是以一换二更划算吧!”
    如果是在商场上,遇到了这么便宜的买卖就偷着笑吧!
    霍承望怒气冲冲地想道。霍承望觉得自己一点错也没有,正确极了。
    霍承玄怒吼:“那也不能用你的命去换吧!”
    霍承望更凶地吼回去:“那你说用谁的命去换?!”
    霍承玄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是啊,用谁的命去换都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在这种时候,霍承望怎么就能这么冷静地和怪物进行交易,把自己的性命放上赌桌换成筹码呢?
    霍承望不管不顾地一股脑说道:“反正这本来就是我的错吧,是我要带你们来惊悚城堡的,也是我先讨厌你,对你冷漠以待的。”
    “就当我欠你的。”
    霍承望撩起额前被冷汗浸湿的头发,定定地注视着霍承玄,棕黑色的眼睛里像是倒映着火光。
    “我是你们的哥哥,我把你们好端端带出来,就有责任再把你们好端端地带回去。”
    所以,能用命去换的人必须是霍承望。
    哪怕霍承望再害怕,怕得浑身发抖、汗流浃背了,霍承望也不会退缩,而是会勇敢地站出来,以一己之力开辟出弟弟妹妹们的生路。
    霍承玄愣住了,他有点不敢直视霍承望不避不闪的眼睛,撇开视线,小声咕哝道:“……明明是你说不要再叫你哥哥的。”
    明明是霍承望先不做人的!
    是霍承望先把霍承玄推开,浇灭了他的满腔热情,把他推进冰冷而又绝望的冰湖里。可是现在只是这么短短的几句话,却好像又在霍承玄的胸腔里点燃了一簇小小的火苗。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霍承玄感觉浑身莫名地发烫。
    霍承玄突然就明白了家里对霍承望的评价,那是一次偶然,霍承玄在路过书房时听到了爷爷和父亲的谈话。
    他们谈论的声音不高,书房的隔音门又紧闭着。但是霍承玄天生耳聪目明,他的听力极其敏锐,故而总是能发现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时候霍承望在霍家里正是最风光的时候,如日中天,为所欲为,听说吃橘子让人家把上面的白线剥得一干二净,吃草莓要把每一粒小黑点点都扣下来。
    但父亲却对霍承望的这些做法听之任之,十分包容。
    霍爷爷略有点担心地问:“云柏,这孩子这样下去没关系吗?好逸恶劳,张扬跋扈,别到最后反而让大好的天赋蒙了尘。”
    但父亲却平静地说:“没关系,父亲。因为——承望是一个好孩子。”
    “那孩子看着傲慢冷漠,其实没有多少坏心。他只是有点极端,对待他没那么在意的人,便如同珠宝之于人类,再精美漂亮也不过是人掌心中的一点装饰而已。”
    对待死物又能有多少感情呢?
    只会不断揣测珠宝的价值,贵的便拿起来把玩利用,不贵的便弃如敝履,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但对于在意的人呢?他就是全天底下最好的孩子。”
    爱则欲其生,恨则欲其死。就是霍承望性格最真实的写照。
    “原来如此。”霍爷爷若有所思地说道,“那这样的孩子,你必须要加倍精心地对待才行。”
    “我明白的,父亲。”
    即使隔着门,霍承玄也能想象得出父亲说这话时的神态,大概是坐在书桌之后,那张冷冽俊美的脸上微微露出一点尽在掌握中的笑来。
    因为父亲的声音里带着笃定,和一种诡异的意味深长。
    “我知道该怎么养承望。他一定会成为我最乖最有用的那个孩子。”
    那时候小小的霍承玄还听不明白父亲和爷爷之间高深的对话,他只是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踝一路窜上了他的脊背,于是把这些话深深地记在了脑子里。
    直到现在,霍承玄都不明白父亲究竟是“怎么养霍承望”的。
    霍承玄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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