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有些疑惑。
    论智谋,论带兵打仗的头脑,沈兰蘅全然不及沈顷的十分之一,但眼下的沈顷,却没有那人半分的适应。
    “此去西疆,山长路远,军队之中,更是没有个能照顾你的女婢。我知晓你不舍得离开我,我更不舍与你分别。但你身子矜贵,没吃过什么苦。我怕待到离京甚远,再想要送你回京都,那便来不及了。”
    “不过你放心,我并没有嫌弃你,更不会觉得带上你麻烦。你能跟着我来西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罔论是在京都,或是去了那穷凶极恶的西疆,刀光剑影、刀山火海,我都会护着你。”
    “衣衣,我都会护好你。”
    他想要伸手,将她的腰身环住。
    他从未有一刻这么渴望,与她的每一分、每一寸接触。
    可他不能。
    他答应过妻子,须规矩本分,不得乱动弹。
    如此思量着,他的手指蜷了蜷,生生抑制住想要揽她入怀的心思,任由那春意纷纷洒落,流连于自己每一片躁动不堪的肌肤上。
    他已不敢睁眼,不敢想象。
    自己此时此刻,又是怎样一副模样。
    他能感受到妻子再度低下身来。
    她的呼吸宛若一朵花,一朵娇柔艳丽的花,于他耳边盛放。
    她的声音亦是如花朵般娇俏。
    “你还真不动的。”
    这一声,他听不出究竟是不是打趣。
    沈顷闭着眼,薄唇抿了抿,回道:“拾音不让我动,那我便不动。”
    他尽量让声音平稳。
    那双薄唇,亦为他增添了几分清冷禁欲之感。
    见他躺得如此笔直。
    宋识音眼中笑意愈甚,也愈发生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你就这么听话啊。我不让你动,你还真就一下都不动弹了。我们这堂堂定远将军,怕不是个傻的。”
    少女倚在他身上,缓缓将上半身支起来,“啧”了一声。
    她还未坐直呢,便明显看见男人蹙了蹙眉。似乎她的动作令他有几分难以忍受的难受,身前之人嘴唇微张,终是轻轻叹了声:
    “拾音,你莫这般。”
    莫这般径直坐起来,坐在他的腿面上。
    他不大能受得住。
    也不知有意无意,少女的小拇指正勾着他的头发。那发尾处轻轻缠绕上她纤细的小指,不等他开口,宋识音忽尔抚上他的下巴,于男子耳边低低地唤了声他的名。
    “沈顷,”她道,“那你想动么?”
    他抿了抿唇。
    往日里镇定自若的一双薄唇,此时正轻抿成一条清冷的线。他只闭着眼,用颤抖的眼睫回答她。
    宋识音坐上去。
    甫一坐定,才发觉,他早已无比坚实烫热。
    便这么一瞬间,帐外忽尔刮起一阵猛烈的风,将厚实的军帐吹得呼啦啦作响。今日晨光弥散,是冬日里难得的一个好天气。宋识音想起来,今日是新春伊始,更是她与沈顷那一个全新的开始。
    这一刻,他们终于真正地相触,终于彼此接纳,阴阳两合。
    她陷落在他身上,又被硬生生撑起。沈顷的睫羽颤抖得愈发乱,几乎是从喉舌中不受控制地挤出来一声:
    “想。”
    声音干涩,如同着了火。
    他睁开眼。
    兴许是阖目太久,他眼前是一道极薄的水雾。迷雾腾腾,将整个帐帘充盈得一片暖意。沈顷拨开迷雾,去寻她。
    目光方一落在她身上,方一落在那片春色汹涌的光景上,他便觉得自己喉舌变得愈发烫,这具身子更是愈发不受控制。
    似是被人夺了舍。
    他想要坐起来。
    宋识音按住他的手:“小贱人想要做什么?”
    “小贱人?”
    “……”
    “小贱人?”
    第三声唤,她话音未落,整个身子忽然被他猛地拉下来,一双唇将她的声息尽数吞没。
    “拾音,我受不了了。”
    他右手抚上少女的后背,眼中全然没了往日的清冷,原本清澈自持的眼底,此刻更是蒙上了一层水雾。春风拂过,水雾摇曳着,他亦是于宋识音耳边低低喘息。
    “你勾得我受不了了。”
    对方抱住她的腰,手上忽然用劲。
    “小贱人——”
    宋识音惊呼:
    “您……您放我下来。”
    她完全被他吓到,头发披散着,整个人像一头受了惊的、仓皇失措的小鹿。可此情此景,再在那一碗情毒的加持之下,沈顷完全听不见她再说了什么话,他只听闻着,那一声声莺啼映着春日,一声又一声,开在雾水中,开在池畔上。
    宋识音手忙脚乱,伸手去抓身前之物。
    沈顷反应迅速,伸出结实的手臂,任由她去抓。
    也就是在这时候,宋识音才后知后觉——她惹火了一个习武之人。
    惹火了一个十三岁上阵杀敌,从未有过败绩的习武之人。
    少女欲哭无泪。
    所幸沈顷极为温柔,相较于沈兰蘅,他更是极懂分寸的。宋识音被他环抱着,只觉整个身子好似都沐浴在这一场春雨中,身心舒适,酣畅淋漓。
    她低下头,也去吻他。
    沈顷的吻意,也一寸寸由迎合,变成了占有。
    天翻地覆,春不知休。
    ……
    不知过了多久,这一场春雨终于缓缓停歇。
    宋识音浑身湿软,有气无力地靠在沈顷怀里,四肢百骸皆已失去了力气。
    沈顷无比珍重地亲了亲她的脸颊,两手提着她的腰,也自榻上坐起来。
    他既已坐起来,宋识音也好靠着他些。少女调整了一更更为舒服的姿势,将滚烫的侧颊紧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那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声。
    回想起适才他愈发猛烈的心跳,迎着这晨光,她轻笑一声,于沈顷耳边:
    “小贱人与我,白日宣淫。”
    闻言,男人面上一烫,睁眼,伸手,将她的嘴唇轻轻捂住。
    “莫这般说。”
    “怎么,小贱人堂堂大男儿,敢做不敢当。”
    他言语又顿了顿,半晌,竟垂眼道出两个字:“敢当。”
    即便解了药,他声音仍微微透着哑,如此听上去,竟还有些诱人。
    宋识音噗嗤一笑。
    沈顷扬了扬下巴,将头轻轻搭在少女发顶,将她抱紧。
    “我先叫水,抱着你去沐浴。”
    “好。”
    刚一点头,她忽然又想起来:“今早小贱人不必晨练?”
    “今日是初一,营中休沐,不必晨练。”
    原来如此。
    她还担心会耽搁对方的正事。
    既听他如此道,郦酥衣放下心。她又将脸颊贴近,谁想沈顷此时却不安生了,非低下头来,还要再亲她。
    男人亲吻着她的脸颊:“衣衣,我好欢喜。”
    说这话时,沈顷眼神之中,明显闪烁着亮光。
    “今日之后,我终于拥有你。”
    “郎君一直拥有我。”
    她坐直了身子,看着她,认真道,“妾身这一颗心,一直在郎君这里。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闻言,沈顷眸色顿了顿,须臾,竟满足地笑了。
    他伸出手,将她抱得愈紧。
    “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他的声音极轻,却是她从未在沈兰蘅口中所听到过的斯文与温柔。
    简单休息少时,沈顷自一侧取过帕子,先是将她额头的细汗轻轻擦了擦,又欲起身、去为她叫水。
    便就在对方站起身形的一瞬。
    郦酥衣胃中一阵绞痛,紧接着便是干呕之感,竟让她在这一瞬间,白了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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