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纯粹的剑客,除了贱以外,几乎不会其他任何武器,甚至连暗器都不怎么会,拳法之上,他也没有去学什么《天魔解体大法》,只潦草的学了几招升阳派的掌法,能够形成沸腾的高热站流,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而这种沸腾的,带有冲击力的战流,和他的剑道完全背道而驰,几乎相当于泰兴医术和天魔解体大法之间的关系,使用一种的时候就不能再使用另外一种。
    只是他看起来也颇有点穷途末路的狼狈相,月白色的长袍上没有丁点寒冰护甲,与血肉之躯面对着暴雨般的剑流和剑势,而他的手里,只有一截碰到金属件,就一定会碎裂的骨头,尽管这根骨头的尖端十分锋利,可骨头本身的强度决定了,它不可能太长,至少不可能比王深海手中的破剑长出太多。
    暴雨倾城剑法的威力已经完全展开了,狰狞而弯曲的长剑刺出的轨迹,全部变成了,半凝固态的寒冰剑锋,在业态占流的推动下,从任何能想象得到的角度,朝一玄子包围过来,眼看着就要将他吞没。余宪忠此时没有任何防护,除了手里一把,一碰就碎的骨剑,也没有任何其他可以称之为武器的东西。唯一的一把剑,那我被削去尖端的制式长剑,此时正如同一杆标枪一样,砸向王深海的额头。
    “哈!这就黔驴技穷了吗?说到底,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并没有任何的长进,也不知道你总在外面混了几年,就如此狂傲起来?”王深海风出几道剑光,就将一玄子吃过来的断剑拨开了,可就是这几道额外的剑光,将原本圆润无缝的暴雨倾城剑流破坏了,暴雨般的剑光之中,忽然出现了一处,椭圆形的缺口,缺口上几道稀稀落落的冰剑架住了一柄金属断剑,发出轻灵的叮叮当当的声音,也就在这一瞬间,一道细细的灰色影子,随着一玄子一击飘然若仙的直刺,轻巧无比的钻入了那缺口之中,直冲王深海的额头而去。
    一玄子已然出剑,甚至那灰色的剑路几乎就要击中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偷袭的王深海的时候,一股不可想象的滔天威压轰然爆发,一片灰蓝色的冰光咆哮着将整座擂台完全吞没,甚至越过历史的边缘,从四周蔓延而去。密密麻麻的灰蓝色冰剑,从这迅速凝结的冰光之中穿刺出来,形成一片,新的寒冰丛林,整座擂台包括擂台四边上四位裁判,都在这一刹那之间,变成了灰色的冰雕。
    狂风虚弱地嚎叫着,灰色的古剑,幻化成蓝色的冰之剑芒,几乎如同王爵幻化出武器一样凝结成真实的冰剑。这个世上,依然只有王珏才能随便凝结出武器,所有的黑形态武器,面对真正的武器时依然显出易碎的特性,因此,离顿饭其实并不存在这种可能:剑客或者拳斗士能用寒冰凝结出武器。
    可眼前的景象,几乎变成了现实,一玄子手中发亮的狂暴风雪,几乎凝结成了一把巨大的双手重剑,但那并不是一把真正的剑,那只是一道剑芒,一道几乎绝迹于江湖的剑芒。
    一玄子这个时候才证明了自己铁剑门弟子的身份,因为它凝结出来的剑芒,宽大而厚重,完全没有一点儿万剑心的犀利与轻灵。那道巨大无比的剑芒,仿佛某种高能武器一样,重做菜的王生海的头颅之上,眼看一场颅脑破碎,青年高手被残忍分尸的惨祸就要发生,俺媳妇你挂过来一起喝吧,聚集的阴风,这阴风化作手掌,无数雪片,凝结成寒冰巨像,对于那蓝色的巨型剑芒狠狠一撞,只听一声玻璃被炸弹引爆的激烈无比的脆响,。剑芒断裂,那寒冰巨掌也破碎开来,直接化成了一道旋转着的暴风雪。
    这一下,所有观战的全都是,包括那些大内高手们,包括那些隐藏在各处的铁掌帮的弟子们,一齐变了脸色。一玄子的剑芒和爆炸般的杀道威压都不算什么,真正可怕的是他出剑的动作,或者说他此时正慢慢收回的剑势。
    “这是。……?!!!”被那巨大的寒冰手掌救下来的王深海,此时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也已经被自己的冷汗从里到外完全凉透了。
    “没错,这就是文明圣殿里,每个人都必须要练的基本功,《观澜剑诀》。”李轩只感觉到自己心中的怒火慢慢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得意,他并不清楚即将要发生什么,但他知道,他已经赢了。
    剑客比武,如果沦落到一方需要裁判出手,才能够保住性命,那这个剑客再见,网上已经被人杀了。剑客的圈子其实非常残酷,一名剑客如果输了一次,那么他除非付出比以往多出一倍的努力拼命修炼疯狂追赶,再加上一点点天赐的幸运和悟性赶超对手,否则他将永远活在对手的阴影里,因为他努力修炼的时候,那个能击败他的人,也不可能躺下来休息,反而比他更加努力。
    王深海这一次输给一玄子,便从此失去了超越一玄子的机会。因为于玄子只是一个正道剑客,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在琢磨如何使剑法变得更好,而王深海是官拜五品的朝廷大员,哪怕是最安静祥和的时候,也有应酬不完的酒席,哪有时间认认真真的修炼呢?
    一步错,步步错。王深海此时此刻感觉到了最可怕的无助感,他知道面前的一玄子,再努力上100年,也不可能超过万剑心,而这个是永远也不可能追上万剑心的可怜的孩子,已经在剑法这一要命的领域里,完全超越了他王深海。
    面对一玄子尚且需要大内高手们护驾,那么面对万剑心呢?
    王深海不敢想,但他不得不去想,因为他已经知道,至少万剑心将现在的神剑盟里的每一个人,都当做此生必杀的仇敌。无论王深海是不是所谓的天下第一青年高手,也无论万剑心是不是将这个天下第一青年高手的名头当做一回事,他王深海都必须面对这样一个可怕至极的敌人,除非他真的放下一切,远遁深山,去做一个秘密传承剑法的密门弟子。
    然而那并不是一个享受惯了荣华富贵的王深海能够做出的决断。
    前呼后拥的队伍,如云如流美丽婢女,每年发下来的丰厚俸禄,还有最重要的,可以耀武扬威,欺压百姓的特权,以及这种特征带来的无可替代的满足感,早已经将王深海的灵魂与肉体一起绑架,早已经成为他生命中最不可缺失的核心部分,否则以他这样胆小善良的性格,早就应该学习万剑心,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抛下师门,远遁千里了。
    王深海不论心目中有多少种计划,多少个决心,也不论他能够将整个局势看得怎样通透,都无法做出另一种选择,都只能被命运裹挟着,飘向不可知的深渊。
    被大内高手救下之后,王深海整个人已经完全呆掉了,他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握剑的手都在狠狠的颤抖着,就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脑力,来思考应对眼前这种巨大的尴尬与耻辱的任何办法,而他的对面,北大内高手阻止住的一玄子,也似乎完全失去了方寸,有点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这算什么?”一玄子转头问那个大内高手。
    “平局。”大内高手的声音里充斥着辛辣味的傲慢,还有一股掩藏不住的挑衅意味,这个中年大汉似乎十分希望伊玄子恼羞成怒的跳起来,和他这个正牌的合道高手决斗一场,好让他有理由顺手把这小子杀了。
    大内高手百分之百肯定,此时此刻昭通城管中,大部分魔道都迫不及待的想将文明圣殿歼灭,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连一玄子这样的小兵都已经学会了那剑法中真正值高的《观澜》。
    这世上能学会《观澜》的人真的很少,而能抵挡它他的人,也同样稀少,原本魔道占据优势的道魔平衡,在那一瞬间之后荡然无存。
    不过这其中肯定有很少一部分人,还能保持最起码的理智,上一次道魔战争差点让神功文明陨落的血的教训,并不会那么快的就被天下人忘记。
    中年大汉显然不属于这一部分人,他此时还热切的盼望着,来自姑苏城的叛乱势力“文明圣殿”,遭到全天下所有拳斗士的围攻,就在这通神馆里被就地覆灭。这世上并不是每一个魔功有成的人,都经历过血阳城,潘兴城的禁咒轰击,都经历过魔法临身的恐怖。对银尘这个名字不以为然者大有人在。
    一玄子看着那位大内高手挑衅的嘴脸,只能摇头苦笑:“平局就平局吧,这样挺好。”他说着向那位中年大汉,很规矩的拱了拱手,礼数周到。
    那大汉见他如此将胜负成败不放心上,竟然有些手无足措起来。原本以为他不过是的山野刁民(他那身普通的装扮也确实很山野刁民,浑身上下找不出一块美玉),年纪轻轻就到了圣级水准,必定是目光短浅加上少年得志的类型,也必定是个只能赢不能输的主儿,更不要说,让他输给一个比他境界还低的人了。大内高手原本料定一玄子不会轻易认输,尤其是不能忍受这种外人插手,拼着破坏了天则也要干预比武结果的,不合理的,憋屈的认输方式,以此挑起他的火气,与自己争执,然后自己再靠着大内高手的身份和满座的魔道朋友一起压制,定要给文明圣殿这个数十人的小小队伍一个大大的难看,却没想到着小子居然真的就这么忍了。
    大内高手很清楚,魔道之间,平局只是认输的一个文艺说法。江湖之上,人人只争夺第一而无视第二,让一玄子这么个年轻有为的剑士承认和一个境界不如自身的人打成平手,此乃奇耻大辱也。
    大内高手心里清楚,他若是对梁云峰或者杜传昌这么干,绝对活不过三分钟,梁云峰的势力,杜传昌的圣药,都能立刻发难酿成大祸,可他眼前这个人,似乎既无势力也无毒药。
    大内高手愣神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只能面上和煦地笑着,内心里狠狠骂着,冲着一玄子拱手还礼:“谢谢公子给了面子,平局的话,还请公子试试下一场。”
    “不必了,我不过是来探探风向,久闻王大公子剑法奇绝,今日能得一见,至少今年无憾了。承让承让,下一场,我一玄子就不献丑了。”一玄子说完哈哈笑了笑,潇洒转身,潇洒地走下台去。
    大内高手盯着他的背影,眼睛里闪过一丝暗色的凝重,他能感觉出来,文明圣殿似乎水很深啊。
    “他们到底想什么?这争夺青年高手榜的名额少一个,那么门派榜就大大不利了。”中年大汉自顾自琢磨起来,他其实就是越皇的眼睛和半个脑子,负责为越皇观察和分析整个江湖的局势,白龙榜这种盛会,对于朝廷掌握江湖动向,民心向背,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一玄子有些摇晃的走下场来,仿佛突然间视力不够用了一样,摸索着在万剑心的身边坐下来。他那摇摇晃晃的样子,在外人看来,似乎已经虚脱,可实际上,我的眼前飘动起了许多行金色的字,遮挡住视线。
    “文明圣殿全体同仁,作为宗主,我是奉理解,但不太赞同诸位想在白龙榜上为正道正名的想法。固然如同万剑心所说,我等正道已经到生死存亡之际,若白龙榜上能有我正道之名,压服阁路魔道,则天下正道,还可以证明,邪不压正是天地至理,若榜上无名。被魔道得逞,昨天叫人看我正道,亦无希望。天下人心,皆为魔道沦丧。天地不仁,生灵自灭,无有信仰,便无所坚持,无所坚持,并无所禁忌,一切人性之丑恶妖魔,都可以招摇过市,滕王于朝堂之上,横行于江湖之中,放肆于市井之下。买而食女,以母喂兽,礼崩乐坏,人人争当奴才,以卖国卖祖为荣,以为国为民为耻,做中原文明,天下神功,必遭灭绝。此番论述,在我看来,并非危言耸听,而是实实在在面临的危机,正如现在,凛冬已至,魔道豪强们仍然不顾民力,去做万千百姓于户外广建城池,奢修宫殿不说,奸商恶贾,依然囤积居奇,哄抬米粮市价,逼迫万民将妻女售与人牙子,以换得一顿饱饭,或者一夜安眠。更有甚者,卖兄弟为药奴,供万魔门毒龙教之流试药,种种惨剧,不一而足。是为君臣父子之情谊,夫妻兄弟之恩义,皆随着证道之信仰而消亡。我等正道挫败,天下人便再也不会相信所谓的公平正义之希望。天下书生,将被大才奴道彻底统治,天下拳师,也将完全沦为建州奴儿的爪牙。诸位同仁能够看到这一点,并且自发组织起来,组成正道之文明圣殿,为天下人请命,为天下公义而战,以一死之决心,挑战重重黑幕之下的白龙榜,其心可贵,其行可歌,然而其效未必能让天下人看见。诸位也看到了,一玄子原本已经获胜,却因为那四位合道高手,只能以平局收场,这还只是第一次,谁也无法保证,下一次会不会直接逼我认输。因此在我看来,与其夺榜,不如毁榜,若不能毁谤,那便将整个应天府之伪朝伪帝一起毁去。反正如今赵光义先生已经登基继位,选地制度,势在必行,而天下所有奴役别人的人,视我等公民选帝为洪水猛兽,无端抹黑毁谤,甚至栽赃陷害,不日就将接踵而至。这种大才奴道的慕洋犬们,既然认我等为仇寇,可以用一切正当的或者不正当的手段打压欺辱,那么我两配合,还要去争取他们的认同?还不如将它们也一并从肉体上直接消灭为好。诸位同仁,或许作为传统的剑客,以江湖道义为优先,还是希望按照规矩来办事,这一点,我很欣慰,因为助威牢记这一点的同时,也一定会以身作则,用我等争地开辟一番天地,则规则守序之理,必然深入人心,与我的文明之守则,遥相呼应,此即为正道立足于天下之根本。但如今的情势,已经不能让我等按规矩来办事了,他们既然能够,强迫一玄子平局出场,也就可以让万剑心或者我莫名其妙地输给某个人,反正规则在他们手里,他们想怎么改就怎么改,我们根本无权辩解,我们的声音也不会传到天下普罗大众那里去的。因此,与其我们为白龙榜捧场,不如直接拿白龙榜祭天,诸位虽然不过四十人众,但我这个法师若是能与各位进克精诚合作,40人,足以灭掉应天府了。因此,诸位不要再抱任何侥幸,也不要再和,那所谓的大内高手有任何冲突,甚至如果可能,不要再参加,任何比试,不要再去做任何徒耗精力的事情——”
    “可是银尘,那白龙榜是一件圣器,难道你有办法将它夺取或者毁灭不成?虽然你可以造出圣器,可是——千年文明以来,还从来没有一件圣器能够被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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