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
    “疏”!
    墨迅教他练功运气之时,也是着重这两个字。
    这一凝一疏就如同一呼一吸,人身讲究精气神,其中“气”字,分内气外气,外气生外力,也即炼体,内气亦叫真气,能生内力,是为炼气。
    外力在乎呼吸之间,内力在乎凝疏之间。
    司徒慕云曾听墨迅说起,他师门俱修刀法。精修之时,内力聚于手,趋附于刀,是为刀气,而仅凭刀气,便足以伤人无形于百丈之外。
    当然,这种刀法的境界,也只存在于江湖传说。
    司徒慕云暗想:且不说练武功是不是都有凝疏之法,单单只说胡小黛爷孙俩的步法与掌法,就和墨叔所教的,都有很大程度上的相似。墨叔曾说掌法非他所长,但是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掌上功夫也尤为重要,所以才教了一些。以往以为这掌上功夫也没什么大不了,这些天看来,墨叔所教的掌上功夫也是极为了得的啊!可见,墨叔和胡小黛这对爷孙,就算不是同门,也必定有极深渊源。
    仔细看胡小黛运功,不自觉的,司徒慕云也挣扎着盘坐起来,运起墨迅所教凝疏诀,隐隐觉得丹田内气略有增长,暗暗心喜,以为自己练功有长进。殊不知,那多出来的内气,是糊涂老人输给他的。
    数个时辰之后,胡小黛运功调节身子,已经运行满五大周天,金木水火土五大经脉都略有成效,个人气场也随之复苏到了平时的六成左右。
    而司徒慕云却是度时如年,皆因他经脉两次重创,或断或阻,根本无法运行一个周天,内力所至,经脉无不疼痛难忍,便是死命强忍,也是难免发出微弱的痛呼。
    不是他不想停下来,只是内气已经运转起来,便一定要在各大经脉顺畅流转,至少要运转一大周天,或停或继续运转方能如意调节。但司徒慕云经脉因断因阻,根本无法运转一大周天,长此下去,再过三五个时辰,司徒慕云便会有生命危险。
    司徒慕云毕竟没有名师指导,哪里知道已经身处险境。只知此刻自己汗流浃背,体内疼痛难忍,内气一旦运转稍慢,更是痛彻心扉,但一旦运转过速,也是生不如死,心中烦躁,不知如何是好。
    胡小黛收功之后,只觉神清气爽,也是年纪尚轻,已然一扫方才悲痛之意。竟也没有去仔细看司徒慕云,只以为他在运功。
    便扶起爷爷,双掌抵背,输入一些内气。
    她所练功法虽未得她爷爷正式教授,但毕竟也是一脉相承,内气一入糊涂老人体内,随即相融,化为内力。
    得以胡小黛徐徐输入内气,糊涂老人脸色渐渐红润起来。不多时,悠悠醒转,微微睁开混浊双眼,长叹一声,老泪纵横,道:“小黛,爷爷一直以来生不如死,你又何必救爷爷呢!”
    “爷爷糊涂!”胡小黛还是徐徐将自身内气输入爷爷体中,听他说的心酸,自己也忍不住流泪:“爷爷如果死了,小黛怎么办?还有,那个万恶的铁剑清可还是活得好好的。你就不想为三绝门清理门户了吗?放任欺师灭祖的恶人,逍遥自在,你有何面目去见三绝门列祖列宗?”
    糊涂老人双眼一凝,凶光一闪,狠声说道:“铁剑清!不错!我要杀了铁剑清!”当下盘坐起来,运气微微向外一张,震开胡小黛双掌,自行运起功来。
    糊涂老人内气深厚,运转起师门三绝神功,事半功倍,转眼两个时辰过去,已经将全身经脉理畅。长长呼出一口气,轻轻摸了摸微微隆起的额头,见胡小黛满脸疑惑的盯着司徒慕云看,也顺着她望过去。心中暗惊,连忙起身向司徒慕云走去,忽出一指,朝他昏穴点落,一边说道:“是谁让他运功的?他经脉断阻,一旦自我运功疗伤,劲气不息,心脉爆裂,劲气一息,则气绝身亡。端的是自行死路!”
    这话听得胡小黛出了一身冷汗,见司徒慕云昏倒,松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何时运功的。原来竟是这么凶险!”
    糊涂老人道:“这小子天生奇禀!是个不可多得的练武奇才啊!真是瞎了铁剑清的狗眼了。放着他不好好培养!”
    胡小黛道:“爷爷,他要是用心培养,世上这会儿,可不是多了一个小恶人?”
    “对!对!”糊涂老人出指如风,一连封了司徒慕云周身三十六大穴,继而内气直出指尖,透入司徒慕云体内经脉,将他散在体内的各经脉内力,一一引导,归入丹田之中。
    说时容易做时难,此引经导脉,理气化力之法,非一个医字可以做到,还要是内力深厚的资深武学高手,才能勉强做到。
    糊涂老人自幼流浪江湖,少年时被三绝神君收留,收为首徒,青年时,三绝门大变,他独木难支,自责过甚,从此疯疯癫癫,虽杀伤无数无辜的人,却也在疯癫时受过无数次生死重伤。所谓久伤成医,于医道一途,不仅无师自通,而且还是颇有心得。
    司徒慕云此刻危机,糊涂老人虽无十分把握,把他浑身经脉拨乱反正,但是,毕竟不能置之不理。
    在糊涂老人小心翼翼帮司徒慕云引气入丹田之时,胡小黛出去抓了只鸡,煲了鸡汤,爷孙俩各喝两大碗,胡小黛又喂司徒慕云喝了一碗。
    随后,糊涂老人又开始替司徒慕云疏导受阻经脉。如此,一天一夜过去,司徒慕云醒来几次,都是疼醒的,糊涂老人每次都是点他昏穴。到了第三天,司徒慕云经糊涂老人调理,又服了不少续经接脉的药物,双管齐下,收益颇丰,这时,司徒慕云的脸色终于红润起来,人也悠悠醒转过来。
    糊涂老人这回没点他昏穴,起身凭空比划一番,活动了筋骨,独自盘坐下来调息自己。
    胡小黛见司徒慕云又睁开双眼,习惯性问道:“还疼吗?”
    司徒慕云跟她经过这一个月相处,觉得眼前这个姑娘相貌虽然一般,眉眼之间,却透出一股灵气,令人觉得水灵灵,清纯中带着活跃,相处中,凡尘俗务纵有千钧,也似能举重若轻的感觉。见问,轻松笑道:“不疼!这些天来,多亏了姑娘悉心照料,慕云感激不尽!”
    胡小黛抿嘴一笑,道:“是我爷爷救了你!”
    虽然她说得还算及时,但是糊涂老人却也不干了,怪眼一翻道:“那是!为了你,这些天这鬼丫头干了不少偷鸡摸狗的事!你能保住小命,全靠她了!”
    司徒慕云虽然初涉江湖,但自幼毕竟聪颖尚学,一听这话儿带着酸味,“哎哟”一声痛呼。
    糊涂老人神情一紧,就要走过去,忽地又转过头,不去看他。
    胡小黛察颜观色,心中暗笑,脸色却变得苍白,跑过去扶住司徒慕云道:“司徒大哥,我带你去看大夫吧!我爷爷的治疗方法可能不行!”
    糊涂老人道:“你这鬼丫头,和着这小子挤兑我么?”走过去替司徒慕云搭脉,觉得气息心跳渐趋稳定,果然没什么大事,方才痛呼分明是故意的,脸一沉,猛地输入一道内气。
    糊涂老人内气一入司徒慕云体内,便即冲击向经脉断阻未复之处。猝不及防之下,司徒慕云“哎呀”一声,痛彻心扉,出了一身冷汗。
    糊涂老人“嘿嘿”干笑道:“你小子知道疼了吧?我说,铁剑清是怎么教你的?本门功法入门了没有?”
    司徒慕云一愣,胡小黛道:“爷爷,你看司徒大哥的年纪,铁剑清那恶人怎么会亲自教他呢?假人予手,必定以讹传讹,这功法必定不如你精纯。”
    “那倒是!”糊涂老人听着虽觉不对劲,但是也不无道理。双眼紧紧盯着司徒慕云双眼道:“你说你与那铁剑清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却是怎么回事?”
    司徒慕云信口便道:“晚辈的武功功法其实都是墨叔所教,墨叔待晚辈犹如子侄。他与那恶人铁剑清势不两立,因为他全家都被铁剑清杀了。晚辈感同身受,所以才说跟那铁剑清不共戴天。”
    此话在他而言,半真半假,其实却是歪打正着。墨迅果然就是铁剑清弟子,多年前师徒反目成仇,流落异乡,几乎丧命。
    糊涂老人听得心中暗叹可惜,可见司徒慕云不是本门弟子。对于他口中的“墨叔”,升起一丝怒意。
    不为别的,只为三绝门规,若非三绝门人,自不许修炼三绝神功,这在其他门派当中亦然。这“墨叔”既不收他为弟子,又传他本门武功,这就犯了门规。
    糊涂老人作为三绝门第一大弟子,对于本门武功外传的弟子,负有责成惩戒之职。
    胡小黛自幼行走江湖,一听司徒慕云的话,顿时觉得要糟,见爷爷脸色不愉,连忙说道:“爷爷,那姓墨的不识好歹,哪及你慧眼识珠,你干脆就把我们俩都收为三绝门下弟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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