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风起云涌。
    一簇乌云,从苍穹深处显露出来,霎时涌到小镇闹市上空,如遮天一叶,天地一片黑暗那一刻,一道闪电从盖顶乌云深处,如一支光箭,射出,射来!
    紧接着,“轰!”雷霆霹雳,只响一声,便响彻九天,这一片天地万物,无不心神巨震,发生不同程度恍惚。
    隐隐间,都好像看到,那道闪电,其实是一只光之手,如那乌云深处有人,向这里一掌拍落,向司徒慕云当头拍落。
    不仅追击下米香楼顶的胡小黛脸色巨变,一钱曲三丁六三人也都面如土色。
    就在那闪电一掌快要接近司徒慕云时,只听他奋力一吼,“啊……”声震云霄。
    “嗖”的一声,他居然站了起来,浑身上下,那无形的气势,喷发出来,恍惚可见,那无形滔天气势将他笼罩起来。
    那闪电在离地十丈高处,遇到了那股气势,像是倒悬的烟花,湖心的涟漪,四散开来,那火石电光,丝毫没有溅到司徒慕云身上。却将他映得闪闪发光,显得天地此刻,独一无二。
    一钱见此情景,惊极骇绝,忙不迭唤道:“曲三丁六,快退!”
    “迟了!”司徒慕云茫然神色中,声音毫无感情色彩。
    轻轻两个字,却如两声雷霆,震耳欲聋。曲三丁六二人如同灌了铅水,竟是难以举步。
    “一!”
    “刀!”
    “两!”
    “断!”
    司徒慕云突然双目圆瞪,只见右肩肉眼微不可察一颤。
    如举刀。
    如挥刀。
    他如今已经是右手握着碎玉刀。
    “好快的刀法!”
    一钱双目微微一缩,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脑门,强行咬着牙让自己清醒着,几乎将舌头都咬断了。尽己所能,或者说发挥出自身所未知的潜能,一溜烟,不要命的向远处掠去。
    “刀!”
    “光!”
    “魅!”
    “影!”
    缓缓四声,如地狱使者宣读着死亡诏书,一束刀光穿透粒粒豆大的雨滴,直追而去。
    “啊……”
    一声凄厉惨叫响起,碎玉刀穿透了一钱的胸膛,“笃”一声,钉在了离此闹市尽处不远的一家店门牌匾上。
    自一钱追击胡小黛上米香楼顶至此,不过半柱香时间。
    胡小黛目瞪口呆,怔怔不语,任凭骤雨如豆,拍打在自己脸上,洗落了故意涂抹上去的污迹,呼吸渐渐粗重,吸气连连。
    雷雨闪电中的司徒慕云,给她一种非常非常不真实的感觉。
    “噗噗!”连响两声,曲三丁六二人此刻,扑落在泥泞的雨道上,居然……
    胡小黛双目圆瞪,几乎停住呼吸,这……
    曲三丁六扑落之时,二人居然已经是拦腰而断,化为四节,急喷而出的鲜血融入雨中,如同下了一场血雨。
    “一刀两断么?”
    胡小黛打了个寒噤。刚刚对阵一钱,深知眼前他们个个身手都不错,自己一对一,或能稳操胜券,一对二,或能些占上风,一对三,估计讨不了,一对四,必败无疑。
    而眼前这个看似重伤了的文弱书生,居然眨眼之间,力毙三人。
    “这是……”
    随着倾盆大雨渐渐变小,天开始亮起来,有一双带着迷离而又混浊的眼睛,凝住在司徒慕云身上,似掀起了自己某段回忆,但又记不起那是怎么一段回忆。
    “一!刀!两!断!”
    一字比一字说得,声音越来越响。
    “啊……”
    雨中,一道略显猥琐――当雨水涤尽猥琐之意后,可以感觉出,那是一道苍老的身影。
    那身影,好快!
    远处出现时,就已经出现在司徒慕云面前,仿佛,他一直就在司徒慕云面前一样。
    下一刻……
    “铁剑清!我要杀了你!”
    话音未落,一掌拍落。
    司徒慕云如同被人强行打开了心窍,此刻,气势丝毫未减,见他一掌拍来,手中又无刀,下意识将不知名的传自墨迅的步法,施展开来,如同一道幻影,腾空掠起,转眼上了米香楼饭店楼顶。
    “爷爷?”胡小黛一听那苍老的声音,立刻惊疑不定唤出声来。一步迈出,雨空中,只留下一道残影,出现在那道苍老的身影前面。欣喜万分,那人果然就是爷爷糊涂老人。
    胡小黛自有记忆起,就被爷爷抱在怀里,捧在手心,俩爷孙相依为命十多年。
    她无数次问过爷爷,双亲在哪里?爷爷又是谁?等等问题,爷爷曾经无数次反复说着“哦?哦?爷爷老糊涂了!不记得了。”久而久之,胡小黛就当爷爷为“糊涂老人!”
    胡小黛记得,爷爷糊涂老人时而疯疯癫癫,时而消极悲伤,时常走散。昨日爷孙流浪到此时,两人又再次走散,今日清晨路过米香楼听店小二们说起昨日被一个老疯子闹得无法做生意,形容中,胡小黛确定是爷爷,因店小二们语气上对爷爷十分不敬,气愤之下,才有早间那段闹剧。
    以往,糊涂老人犯糊涂时,经胡小黛叫唤,都是微微一顿,目光呆滞望着她,这时听得叫唤,“吼……”一声暴吼,目中凶光丝毫不减,又喝道:“铁剑清!我要杀了你!”
    一掌向孙女胡小黛当头拍落,“呼呼”掌风,十分浑重,竟是不遗余力。尚未袭体,胡小黛如遭雷击,不过二尺距离之间,竟连虚空都仿佛扭曲起来,胡小黛已经承受不住,嘴边溢血,头部如遭重锤,仰面飞出。
    糊涂老人如形附影,一掌便要拍在她额上。忽然,眼中闪过一丝光彩,硬生生一侧偏出,掌心堪堪从她耳边擦过,听得“喀喇”一响,掌心虽随人立而定,掌力已然发出,击在了门柱上,深深陷入了一个清晰可见的掌印,可想而知,胡小黛被这一掌击实,怕是连头都要爆开花来。
    糊涂老人临时错掌之后,旋即反手一抄,在胡小黛项后轻轻一拍,胡小黛经此反拍之力,扳正身子站稳了。
    说时迟那时快,糊涂老人一掌拍出至此,不过三四个呼吸的时间,可谓瞬息万变,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糊涂老人未等胡小黛站稳,身形一晃,一闪即没,出现时,已经在米香楼饭店楼顶,也即司徒慕云对面,神情狰狞指着他道:“铁剑清,我问你,师父他老人家在哪里?你告诉我!还有,铁剑明呢?他是你的亲弟弟,你……你把他怎么样了?告诉我!告诉我……”
    “啊……”他虽然是一连串发问,却似根本不需要谁回答什么,“呼呼……”发问之间,几乎是一字一掌,向司徒慕云轰出数十掌,掌掌专攻司徒慕云要害,只消被击实一掌,便是头爆身裂之殁。
    司徒慕云在刀法上虽颇得墨迅悉心传授,已有一定造诣,身法也是深得真传,适才对阵一钱四人,皆因毫无对敌经验,才会那般狼狈。
    但是,糊涂老人的掌法与身法,几乎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对于初涉江湖的他,简直就是致命的。
    饶是他自幼因身子瘦弱而其父为医不吝天材地宝补身,至今心窍初开,薄积厚发,后天福缘,炼就了一身强劲内腑,几乎可说独一无二。可却也是左支右绌,全凭气势余威支撑,节节后退,在连中数掌臂边腿沿后,也不免掉下楼顶,直摔得他头冒金光,气血按捺不住,鲜血连喷,不仅少有抵挡之力,更无还手之力。
    自他秒杀一钱三人后,连中数掌后,神志渐渐清醒过来,对于此番真正用刀,已经略有心得,不及消化融合化为经验,留在记忆之中。对于眼前这个不讲理的疯老头,是既气又惊,却偏偏无计可施,无可奈何。
    “这老头掌力既重,掌法又奇,而身法更是如幻如梦,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发掌的。这……这该怎么办?今日出门,怎么净碰上了疯子?”
    司徒慕云苦思冥想之际,又连连中掌,左臂右膀中了两掌后,饶是躲闪得快,也难免被他打折了,司徒慕云能做的只是咬紧牙关,脚下如飞,实在是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
    忽然眼中一亮,“这老头的步法……”司徒慕云心头巨震,适才一味的逃避,无暇顾及糊涂老人的身形步法,如今情况危急,司徒慕云已然力有不逮,逃避的速度渐渐缓慢下来,却反而有时间琢磨他的步法。
    “这步法和墨叔所教,竟如此相似!不,比墨叔施展的步法,更为精妙!这……这难道就是墨叔所说,天下武功如百川同源?”
    司徒慕云双眼微缩,听他一边追打自己时还在不停的暴喝:“铁剑清!我要杀了你这欺师灭祖,六亲不认的狗东西!”忽然心生一计,随着他一声暴喝:“铁剑清!我要杀了你这欺师灭祖,六亲不认的狗东西!”
    糊涂老人一愣,一掌拍来,又暴喝道:“师父他老人家在哪里?”
    司徒慕云这回双眼直接凝视在他双脚上,他向左追来,自己便向右闪开,将他追击而来的步法,按部就班,相反着方向,施展开来。口中不忘了跟着他喝:“师父他老人家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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