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蔡生是谁?”庄建忠更加不解了,难道他是冯子雄的人,竟要我给他个人情?
    “李蔡生是李曲维的人,是他设在山头的投注点。洪三这一去山头,李蔡生和李曲维的关系就会变得很尴尬。”
    话中之意,昭然若揭。
    庄建忠为之气结,说:“冯子雄的意思是要让我放过那早死仔?让他成为李蔡生和李曲维决裂的导火线?”
    洪孟说:“听他话意,就是这样。”
    “不行!”庄建忠断然说:“爸爸的死不能就这样算了。要不然,咱们在乡里还有脸见人吗?”
    “嗯!就是!我也是这么说的。”洪孟接着又说:“可头家他却说,爸爸是李正维撞的。要不然,洪三才一推,怎么也出不了这事儿。”
    “哼!”庄建忠冒火了,“他一定还说,只要李曲维倒台,咱们也就算出了口恶气。”
    “嘿嘿!”洪孟说:“他确是为了他自己。先不说设庄收注,在咱们朝山玄机彩报业中,大规模的只有五家。在远近十镇以内,头家和李曲维是最出名的。但是因为李曲维偏重收注,而头家偏重办报。所以,在人手和资金方面都让李曲维给比下去了。李蔡生作为李曲维在山头的据点,据可信资料显示,每一期外围码的投注额都在百万左右。能够将他拉过来,对头家来说,那是天大的好处。”
    “百万?”庄建忠咋舌不已,暗想自己虽说刚刚起步,但行情每况日下,难有长进,每一期都只是那么三二万。逢上工资日,也不过十几二十万。这么说来,李蔡生的得失对李曲维来说,确实是影响极大。然而,既然这样,洪三的作用也就不大了啊!沉思了一会儿,心中一动,叹了口气,说:“那好吧,我就先放过那早死仔。”
    洪孟听这语气,反而一怔。这个表姐夫兼大舅子,他是知之甚详的。决定了的事,很难让他打消主意的。口气越是转得这么快,越证明他不肯善罢甘休。却也无可奈何,只是略略说一句:“洪三本身已经是个难缠的无赖,你要怎么做都得考虑清楚。”
    庄建忠和洪孟的猜想完全正确。
    当日洪三离开林四家,把电视机卖了四百元,一时手头宽裕,驶着摩托在附近乡里闲逛,傍晚时,因听说林四在找他,便想摩托车太显眼,干脆也都卖了。到稍远一点的曹家村一家小旅馆住下。一连几天,没出曹家村,整日里就是掠码、买码。因为钱来得容易,下注、衣食也显得阔绰,两期外围码开奖下来,已经身无分文。
    由于这家小旅馆是逐日计算房租的,洪三交不起房租,唯有拍屁股走人。走投无路,只好硬着头皮来到李应生家找大姐。
    洪喜凤虽然被这个不成器的弟弟纠缠得无法可施,由丈夫出面和他撕破脸皮,断绝联系。但是他们洪家只有洪三这点血脉,再怎么说,也还是亲姐弟,所以时常通过种种渠道打探他的消息,由此得知他竟然闯下如此大祸。不禁终日唉声叹气,不停的和二妹商量,要想尽一切办法帮他躲过这一关。
    洪三的到来,使她又惊又喜,惊的是他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依然敢这样不知死活、大摇大摆在乡里露面,喜的是他还安然无恙。连忙将她所知的一切都告诉他。
    洪三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身处绝境,危机四伏。彷徨之间,见大姐声泪俱下,心灵大受震撼,回想往事,不由得深深懊悔,毅然决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然而,这会不会太迟?
    “不行!不能连累姐姐!”洪三想着,就要独自出门去面对李曲维、冯少林和洪孟三大压力。
    “你姐姐这几日一直在想办法帮你,你就这么走出去?”李应生扯住他,铁青着脸冷冷说。
    洪三无可奈何,整个人倒在一只长沙发上,热泪盈眶,苦无对策。
    李应生夫妇经过再三商量,觉得洪三在乡里已经没有容身之所。弟弟李蔡生刚在市里开了家设计公司,正缺人手,以洪三之能,做个宣传广告人员,正好一展所长。事不宜迟,当下拨电话给他。
    李蔡生一听大哥推荐洪三,大摇其头,忙说:“前两天刚叫我师弟阿福来帮忙,人手已经够了。”
    李应生听得出他是在推辞,说:“蔡生,虽说你在汕头,可你也一定听说过这里的事。所以我也不想多说。怎么说都是亲戚,再说了,他现在也知道错了。能帮就帮。呃——至于工资方面,亲戚工,好商量!”
    李蔡生苦笑一声,心想这洪三的事儿,确实够响。这人啊,根本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坎儿了,现在一句错了,就想把所有以前做过的坏事全都盖过,怎么可能?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我这公司才刚刚起步,要用了他,被他搞砸,岂不冤了自己?再说,他得罪的是曲维舍。要真用他,在曲维舍面子上,毕竟不大好看。将心一横,一口回绝。
    最后一条路也都断了!
    李家洪氏姐弟彷徨无助,几乎抱头痛哭。跟二妹一说,也是无计可施。一时之间,李家笼罩了一层沉沉厚厚的愁云惨雾。
    岂料到了第二日早上,李蔡生反而打了电话回来,说:“哥,你叫洪三过来吧。我师弟洪金福昨晚收到他妈妈被人抢劫的消息后,回家去了。说不准几时能回来。”
    李应生大喜过望,洪喜凤和洪三姐弟二人也是笑逐颜开。
    李蔡生接着又说:“洪三来我这里的消息千万不能泄露出去。要不然我会很麻烦。”
    李应生连声答应。马上就要送洪三出门。
    李蔡生忙说:“现在李曲维正盯紧咱们家门口,洪三千万不能就这么走出去。呃。嗯……,沉吟一下,说:“你先送大嫂去车站。记住,要戴着摩托帽出门。让他们以为你就是他。他们肯定会到车站抓人。要是他们知道抓错人,肯定就会放松戒备,等他们松懈下来,你起早送他搭车来。”
    李应生会意,按他的话一一做了。果然不出李蔡生所料。李曲维的人一拥而上,知道抓错人后,又一哄而散。洪喜凤虚惊一场。
    翌日清晨,洪三神不知鬼不觉的坐车来到汕头汽车总站。
    他还是第一次出远门,来到这个沿海特区。颇有乡下佬初进大城市的样子,觉得样样新鲜。然而,好奇之中,未免有些忐忑不安,深怕李蔡生会因他以往过失,而心存芥蒂,百般刁难。在车站等李蔡生来接,一连等了半个多小时,越等越是心急,也就越慌。
    正想打电话告诉大姐,却见远远有个三十多岁青年朝他走来,觉得很眼熟,仔细一想,登时记起——他是前阵子在大溪边认尸的吴招英。
    在卓秀绮的死成为事实之后,卓家的卓彪、卓宏兄弟就扬言不会放过吴招英。吴家的吴招英、吴招华兄弟论地方势力、财力,根本没法跟他们比。所以吴招英迫不得已东躲西藏。没想到卓彪、卓宏越闹越凶,吴招英在吴家村已经没有藏身之处,只得潜到汕头,寄身在他表婶的小外甥曹研书处。这一日便被叫来接洪三。
    洪三早已听说过吴招英的事,而吴招英也从曹研书处得知些有关洪三的事。两人各有痛处,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李蔡生和曹研书的合资公司虽然刚刚起步,但是由于他二人在朝山艺术界已有一定名气,在经济低迷的情况下,生意却也不错。
    洪三果然一改往日吊儿郎当、游手好闲的恶习,勤中带俭,加之手脚麻利,接物待人、言谈举止都恰到好处,仅仅两日,便使李蔡生对之刮目相看。他这一改变,登时把刚受过精神打击、整日愁眉苦脸、心事重重的吴招英给比了下去。
    到第三日早上,洪金福从乡下回来。
    李蔡生和曹研书暗中商量,觉得公司的事有洪三和吴招英处理,一动一静,甚得互补,已经足够。原先是他们看洪金福为人靠得住,特意请来的,现在自然没有理由让他回家。最后还是李蔡生出主意,要让他帮着设计些图案。
    找来洪金福一说,他满口答应。将李蔡生手中的活儿接过来一看,却不禁傻眼了。原来那些图案,居然是外围码彩报业中颇有名声的“电脑神童报”。
    李蔡生呵呵笑说:“我知道你哥洪金贵和仙师宫的李修豪也在搞这些,而且行情不错。相信这些难不倒你。”
    “这……”洪金福为人忠厚老实,不善言辞,素来痛恨外围码危害朝山,因不忍目睹家乡为此而陷入经济全面崩溃、治安日益恶劣的现状,所以才来汕头,打算寻找自己所需要的那种理想的新生活。没有想到的是,果然如同哥哥当日之言,原来都市也有人玩!而且看起来,玩的还不是儿戏。
    “让我考虑一下!”洪金福本想一口回绝的,想到家中的现状,心中一痛,只得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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