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金贵想到这里,转念又想,事情发生了也就发生了,他们兄弟们能商量出什么对策,那是他们兄弟的事。却惨了全厂百多员工跟着受苦。工厂倒闭,阿倩自然就失业了。如果在附近不能找到工作,肯定要离开这里。这——这——想着,洪金贵彷徨无策。
    “怎么办呢?”
    整整一夜,洪金贵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他感觉到,方倩也是一夜无眠。他意识到,两个人分手在即。
    “不!”洪金贵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不能失去她。”
    次日清晨,洪金贵早早起床,沉声对方倩说:“阿倩,我现在就去跟爸妈说,我一定要接你回家。”
    方倩本来担心他听到自己失业,可能会成为他的累赘,他会抛下去自己,一走了之,没想到——方倩喜极而泣,真情流露,深情无限的说:“我等你!”
    洪金贵望着她幸福甜蜜的俏脸,犹如带雨梨花,一股血气冲上脑门,顿觉有她在身边,从此以后,无所畏惧。驶着摩托车风风火火赶回家。
    这时日上三竿,洪金贵的爸妈正在看电视。
    一见儿子进门,洪敬生大喜过望,笑脸相迎说:“金贵,这一期的报纸呢?快拿来,今晚就要开奖了,必须抓紧时间研究一下。快,快!”
    洪金贵一怔,来得匆忙,居然忘了拿这“法宝”来哄他老人家开心。方倩的事如何开口呢?当下转身登车,急急忙忙到仙师宫向李修豪要了一叠这一期的玄机彩报回来。
    洪敬生笑呵呵捧着这一叠足足有三四十份的彩报,电视也不看了,往内屋咬文嚼字研究去了。冯桂香帮儿子弄了两样早点,跟着也进去。不多时,屋里就传来他们的议论声。
    洪金贵无可奈何摇摇头,吃完早点进屋,说:“爸,妈,我已经决定了,要把阿倩接来住。”
    “那个外省妹?”冯桂香脸一沉,说:“不行!金贵,你也知道你妈我没念几年书,跟她怎么沟通得了?听妈的,要找就找个咱们乡里附近的。”
    洪金贵说:“厂里就快倒闭了,阿倩孤苦伶仃一个女孩子,不能让她无家可归。话不懂,她还年轻,可以学。再说了,我就喜欢她一人,她如果走了,我也不想在家呆下去了。”
    洪敬生听他说得冲,放下手中的彩报,抬头望着他,说:“那个外省姿娘(姑娘)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说话?你如果觉得她比我们好,你跟她去就是。哼!反正这里是你的家,无论你走到天涯海角,你也得给我回来!”
    洪金贵闻言,哭笑不得,灵机一动,哭丧着脸说:“爸,你就知道说气话。我——我说实话就是,其实她已经怀孕了,你们总不能让自己的孙子跟别人姓吧?”
    冯桂香大喜,忙问:“真的啊?几个月了?你也真是的,事已至此,咱们也不能让她在外面让别人看笑话。应该把她接来,通知她家里人,好准备结婚的事儿。唉,要是咱们乡里的姿娘那该多好啊!”朝洪敬生又说:“我说啊老(老公),咱金贵也近三十的人了,咱们都盼几年了?总算能够抱到孙子了,呵呵,我看,就接来吧。”
    洪敬生紧紧盯在儿子脸上,说:“你说的是真话?说,几个月了?”
    洪金贵下意识避开他犀利的目光,想了想,说:“三个月了。”
    洪敬生嘿的一笑,说:“你看你心虚的样子!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啊?如果真的有了,堂而皇之的理由,我们就算心里不高兴,也得把人接来。可是你刚刚却说工厂倒闭,她无家可归。可是她叫你这样说的?我早就听说过,卓丰的工厂有很多问题,支撑不了多久的,你说工厂倒,那是实话。工厂倒了,她也没事做了,搬来住,嘿嘿!咱们家里可养不起闲人。”
    洪金贵被他揭穿谎言,讪讪一笑,只管好言哀求。
    冯桂香毕竟心疼儿子,又急盼着要抱孙子,经不住他哀求,也不怎么阻拦。
    洪敬生对儿子的终身大事,却极为谨慎,以“外省路遥,不宜为亲家”“相交日浅,相知无多”种种理由,不改初衷,依然拒绝他的哀求。
    洪金贵眼见爸妈是不肯答应的了,干脆赌气一连四五天不回家,日间继续奔走于李修豪和冯子雄之间,晚上就到方倩出租屋歇息。
    这一日夜里,洪金贵见方倩益发心事重重,心中一痛,说:“弟弟前天已经离开仙师宫,昨日早上坐车去汕头了。家里剩下两位老人家,等我明早再去跟他们说说,要是还不答应,我干脆搬出来和你住。”
    方倩知道他嘴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家中二老,要不然像这几天这样,跟搬出来住有什么不同?不由得勉强笑了笑,说:“我和老乡商量好了,后天领了工资后,就到普宁去,那里有个老乡是在印刷厂做活的,我以前去找过他。”
    “不行!”洪金贵毫无商量余地的否决她的话,“普宁那么远,那地方我又不熟悉,你去了,以后还怎么见面?听我的,后天工厂停工,你也得给我住着,没钱跟我说。”
    次日清晨,洪金贵心烦气躁赶回家,打算采用强硬口气说话。一进门,却见爸爸迎了出来,朝门外东张西望,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问儿子,“人呢?”
    洪金贵一怔,回头四下里看了看,“爸,你找谁呢?”
    洪敬生上下打量着他,语气带了点怪异:“外省妹啊,这几天你妈老是在我耳边念经一样唠唠叨叨个不停,说你都快三十的人了,既然自己喜欢了,就该随便你,我们也好早些日子抱上孙子。真受不了她!”
    洪金贵心中狂喜,连忙搀扶着他的臂弯,说:“真的?爸!你答应让阿倩搬进来住了?”
    洪敬生瞪了他一眼,说:“谁答应了?我是在想,你这几天不回家,肯定是跟她在一起,要回来,也一定是带她一块儿回来。我倒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好,迷得你连爸妈都忘了。”
    洪金贵听他口气,虽然是在怪自己这几天没回家,可比起上次来,缓和了不少,大有回旋余地,当下趁热打铁说:“我就知道爸爸口硬心软,是那种外冷内热的大好人,一定不会不讲道理的。前几天是我语气孬,顶撞您老人家,您老人家消消气,消消气啊!”说着,扶他到厅里坐定,又说:“其实阿倩人很不错的,这几天都在催我回来,说现在弟弟也不在家,剩下两位老人家不好!”
    洪敬生把脸一板,沉声说:“我和你妈都才五十出头,有你们说的那么老吗?你还真会替阿倩说话。为什么不干脆说现在金福也不在家,剩下二个老人就越冷清孤寂了,真想过来侍候我们?哼哼!要让阿倩来了,语言不通,还不一样?我可告诉你,我和你妈可都不会哑语。”
    洪金贵一听这话,几乎雀跃起来,连声说:“阿倩人聪明,到咱们朝山还不到一年,已经会说很多朝山话了,您要不信,可以当面考考她,考考她!”也不管爸爸有什么反应,三步并作两步跑出门去,要把方倩接来。
    刚从外口回来的冯桂香几乎和这个欢喜得手足无措的大儿子撞个满怀,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感到莫名其妙:“老啊,金贵他这是怎么回事啊?欢喜到捡着(像捡着宝贝一样高兴)。”
    洪敬生苦笑说:“接你那外省媳妇去了。”
    “咦?”冯桂香感到不可思议的打量着他,说:“你答应他了?”
    洪敬生嘿嘿干笑说:“要不这样,他肯在家吗?现在金福到汕头去了,他在乡里,却不回家,这还像家吗?”
    冯桂香听他说得有点言不由衷,越想越是奇怪,昨晚不中奖,他还迁怒到那外省姿娘头上,说什么家和万事兴,都是她把金贵迷得连家都不回,今早却反而让儿子去接她来住。
    洪敬生忽然又说:“对了,桂香,刚刚桂玲打电话过来,说有事和你说,叫你到她家去。”
    “什么事?”冯桂香心中一动,忙问。
    “她不肯说!”洪敬生有些生气地说:“昨晚她中了二百银,哼!也没听她先来透露一下。”
    冯桂香暗喜,讪讪笑着说:“她倒是打过电话来透露,可是你没在家,过后我也就忘了。唉,这几年被外围码一闹,再加上年纪也大了,越来越觉得昏头昏脑的,头神愈孬(记性越差)。”
    过不多时,洪金贵带着方倩进门。刚刚在路上教的几句朝山话及时产生作用,也叫了爸妈。
    冯桂香见这外省媳妇长得倒是一副俏模样,就是朝山话太差了点儿,不过金贵也说过,还年轻,日子还长着,多教教自然就会,也就不再说什么。
    洪敬生更是显得和蔼可亲的样子,笑脸相迎,操着二三十年没用过的国语,问长问短,让方倩大受家庭温暖。
    二老这种反应让洪金贵小两口悬在嗓门的心,轰然着陆。
    在洪敬生的国语声中和冯桂香的哑语手势中,方倩成了洪金贵未结婚登记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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