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银?”吴招华一怔,“那么肯定的号码,我都买了五百银,你怎么只买一百银?”
    “今日我打听过了,有很多人都在说四十三,或多或少都有买。依照惯例,太多人买的号码,一般都不会开。要不然大伙儿一块儿富起来,还有谁愿意再玩下去?”吴招英觉得有理,声音也就响了些。
    卓秀绮在浴室中听到了,高声说:“厂里的人大都看重四十三,不过因为太多人这么猜,所以有很多人也像你这样想,不怎么看好它,都只是当作保本码,不是重注码。我说招英,咱们可不能让那些无胆人吓着,疑东疑西,不买个三两千银,最起码也要买个千儿八百的。”
    “唔!”吴招英听这话,顿时噤声。
    卓秀绮心中犯疑,“我说呀你,到底买了多少?老实说!”
    “还不是你说的那个数?”吴招英这么反问,希望能够胡混过关。
    卓秀绮一怔,记起昨晚枕边,千叮万嘱他要买五千银,才好大饱一餐,暗中打了个寒噤,喃喃自语说:“嗯!真是那个数?佛祖保号(保佑),老爷千功(神明保佑),如果这一期真的中了,五牲五果,答谢神恩。”
    话音未尽,猛听得外面遥遥一个声音在喊着:“特码是四十三!特码是四十三!”
    卓秀绮只觉耳中嗡的一响,欣喜若狂,心跳加速,口中嗬嗬大叫,一个转身就要冲出浴室,“嗵”一声闷响,头一下子撞到门板,微一昏黑,双手慌乱摸索着抓到门把,使劲拧开,奔将出来,又跳又叫:“中了,中了,特别号码是四十三,真的是四十三。”
    灯光下,只见她披头散发,一丝不挂,身如白玉,一对乳峰随着不住跳动而上下颤动。本来清秀的她,此刻竟如同疯子,跑到老公面前,用力摇晃着他双膀,激动地连声说:“中了,咱们真的中了,咱们真的中大奖了,五千银,整整二十万,整整二十万,哈哈!哈哈!”
    在厅中静候消息的二大一小,见此情形,登时不知所措,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卓秀绮一身白肉在灯下闪光。
    “嘟嘟……嘟……”
    这时,吴招英的手机响了,听着响声便知是冯少林打来报码的。吴招英猛地回过神来,看着还在疯狂叫喊中的老婆,又羞又气,“啪啪”两声,狠狠扇了她两巴掌。
    吴招华也惊觉过来,连忙捂住侄儿双眼,自己也闭上双眼,心如小鹿乱窜,情知一场大祸已经在所难免。
    吴招英愤怒之下,手力好重,登时将卓秀绮打得头晕目眩,昏头转向,身不由己踉踉跄跄退出六七步,一屁股跌倒在地。
    光溜溜的身子一着地,一丝寒意随着周身疼痛,冲上卓秀绮脑门,蓦然清醒过来,看了看怒目圆睁得老公,双眼紧闭的小叔及儿子,又看了看自己这副模样,感到羞愧万分,“哇”的一声啕嚎大哭起来。从地上爬起,冲进内室,掀开被单,钻了进去。
    吴童恩本来惊呆了,听得母亲痛哭,也失声哭将起来。
    吴招华捂住他嘴巴,哄着说:“没事的,别怕,别哭,咱们进房睡觉。”
    吴招英气得浑身发抖,眼前一黑,坐到地上,羞怒难禁,放声大哭。
    一时之间,哭声震天,凄云惨雾,昏天暗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卓秀绮哭得声音都沙哑了,银牙暗咬,心想如今虽说中了巨奖,却又闹出这种羞死人的事来,以后也没脸见人了。与其生活在别人指手划脚嘲弄笑话中,还不如死了算了。主意打定,止住哭声,穿好衣服,依恋的看了看坐在地上痛哭的老公一眼,心下一惨,冲出大门。
    吴招英正自悲愤羞怒,见她这样子出门也不阻拦,只顾垂泪。
    吴招华听到门声响动,而大嫂的哭声已经静下来,暗叫不好,心慌意乱,脸色刹然惨白,颤抖着声音哄侄儿:“没事了,没事了,你听,你妈妈也睡了,你——你也该睡了!听话!”
    见吴童恩闭上双眼,三步并作两步走,抢出门来,见大哥坐地痛哭,一把拖起,连声说:“走——走——咱们快追,快——快追!”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哽咽。
    其时乡里治安日渐恶劣,虽只不过晚上八点多,路上已经没有一个行人,路灯残旧也无人过问。明一节暗一节,倒是狗吠之声,此起彼落,好不热闹。
    吴招华一时慌乱,没有想到南辕北辙的可能,拖着大哥,沿着大溪,茫然追到溪尾。这才记得可能追错方向了,急急忙忙往回跑,见大哥满脸木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甩开他的手,独自一人飞奔而回,到了溪头,依然不见一丝人影。
    看着茫茫一片澄黑、死静无波的溪水,吴招华顿足不止,连声说:“惨了,惨了,肯定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唉,都是特码害人,大嫂,你——你千万要想开些,别作出傻事来,童恩还小!”
    奔回房门大开、静悄悄的家里,也不去看侄儿是否熟睡,连忙打电话联系亲朋好友。只说哥嫂吵架,嫂子一怒出门无归,盼亲友摸黑赶来帮忙寻找。
    由于卓秀绮往日为人处事不同于人,结怨甚多,多半赶来的人都埋怨着她。但更多的人却在埋怨吴招华大惊小怪,他们夫妻吵架那是平常事了。
    一时之间,聚得有十余人。四面八方散开来寻找。忙了几个钟头,四处追寻过了,都不见她的踪影,这时,所有亲友才知道这绝不会是一般的夫妻吵架。登时乱成一团,有人主张立刻报警。
    这时卓秀绮娘家也来人了,来的是她大哥卓彪及二哥卓宏。
    卓彪见只有吴招华在忙里忙外,劈头便问:“你哥呢?我妹子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男子汉大丈夫,斤斤计较什么?”
    卓宏径自进到房内,满脸惊疑之色说:“童恩呢?怎么也不见了?”
    吴招华本在生卓彪闷气,一听卓宏的话,大吃一惊,都已经凌晨二三点了,还以为他已经睡觉。当下气急败坏里里外外找个遍,吴童恩果然没在家。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会到哪里去?吴招华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眼泪都快掉下来。
    众人又在附近寻找一遍,依然没有找到卓秀绮和吴童恩。
    卓彪气得怒哼连连,横扫吴家亲朋一眼,嘿嘿干笑,看了看表,眼见妹子是找不回来了,干脆说:“阿宏,咱们走!”
    卓宏很声说:“妹子还没找到呢。”
    卓彪咬牙切齿说:“让吴招英自己找去。要找不回个人来,哼哼!也别想再活了。”怒气冲冲和卓宏扬长而去。
    吴家亲友皆知卓彪其人在市里是个叫得响的人物,要不然卓秀绮也不会被养成那种脾气,看来如果卓秀绮真的出事的话,吴招英确实很麻烦。事情闹大了,只恐引虱上头爬,便三三两两相辞而去。
    吴招华送完众亲友,天已渐亮。见大哥蹒跚着脚步回来,直进内屋,蒙头便睡,暗自摇头,胡乱泡了包鸡面(方便面)。正想出门寻找大嫂及侄儿,却听门外有人高声叫唤:“有人在吗?”
    吴招华出门一看,喜出望外,只见吴童恩被一陌生的慈祥老人牵着,傻愣的站着。连忙将他搂住,说:“你这是跑哪儿去了?”
    那老人家呵呵笑着说:“早上四点多,我听到门外有囡仔哭声,呵呵,家里人都说现在行情粗涩,到处有鬼仔哭。我可不信,出来一看,原来是这囡仔迷路了。我见天还没亮,留他在家里小睡一会儿,问明是你家囡仔,顺路就给你带过来了。”
    吴招华千恩万谢,一聊,得知那老人家是邻乡庄家村的退休老干部庄择正,今早要去乡里的老干部李修雁家。便说:“李家离这里还远,庄叔一个人还要行很久,反正我送童恩上学总要路过,顺便送您一程。”
    庄择正呵呵笑说:“人老要多做活动,是我坚持要一个人行来的——”见吴招华神情诚恳,心一动,话一转:“你真的顺路?那最好不过了,一路行来,脚都酸了。人老不中用了啊!”
    在厅中坐了一会儿,见吴招华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他侄儿时不时问“妈妈”,他又总是避而不答。就说:“我说啊,弟仔(年轻人),童恩怎么会深更半夜跑到我们乡里的啊?”
    吴招华只略略的说:“我哥嫂吵架,阿嫂离家,大家都忙着找她,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什么时候走的。”
    “哦!”庄择正心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夫妻闹红脸那是家家户户都有的事儿,也就不以为意。向吴童恩招了招手,祥和的说:“天都亮了,你妈妈当然是去上班。咱们男人,一滴泪,千两金,别哭,告诉老叔,读几年级了?”
    “四年。”
    “呵呵,那是个小男人了哦!”庄择正轻轻抚摸着他的头说:“读得怎么样?觉得难吗?长大了有什么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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