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奇也不知道他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但是,他可以肯定一点,水越浊对自己越好,这比让自己去筹集几万块钱要容易得多。
    赌,本来就违背人性常情。
    庄,本来就是血与泪铸就。
    马文奇没有错误感,见陈老太还反应不过来,他看了看周围的邻居老人们,压低声音说:“千豪最近有没有来看您老人家?”
    “没有!”陈老太还是停留在“马文奇为什么跟自己说马应展的事”这个问题上。“文奇,这么早你专程来告诉我马应展的事,这马应展昨夜去哪儿了,跟我一个老人没关系吧?”
    “没!没关系呀!”马文奇点到即止,笑着说:“我来找您,只不过是我母亲让我来看看,您这里要是三缺一,要我马上去告诉她!”
    “哦!”陈老太终于释怀,“你母亲也确实有些时间没来打麻将了。让她有空随时都可以来。”
    陈老太释怀,并不代表在座的邻居们都不多想。马先城兄弟在山龙村里一死一伤,这是镇上甚至市里的大案件,马应展回乡后的动静一直是左邻右舍茶余饭后关注的话题。
    马文奇在众人目光中消失时,邻居陈伯压抑不住惊疑,开口便直达主题,“小婶子,千豪该不会和那个马应展干上了吧?”
    陈家族谱上,他是陈氏十世孙,陈老太是陈氏九世孙遗孀,按辈份执的是侄礼。其实年纪只比陈老太小几岁而已。
    为人口碑上,陈伯心直口快,形容通俗点就是男三八,陈老太对他是知之甚详。当下没有细想,一口回绝:“千豪是正经生意人,马应展几十年回乡几次,他是什么人你会不知道?千豪怎么会和他有交集?没有的事!”
    郑婶和刘婶虽然心知肚明,却知道事情轻重,马上附合陈老太。
    “千豪是什么人,你是他老哥,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难道不清楚?”
    “就是就是!马应展跟人干上,那也是跟山龙村的人干上,关千豪什么事?”
    “麻将还打不打?还打不打?”陈老太听他们言来语去,心里莫名的烦躁起来,隐隐觉得马文奇来得蹊跷,却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甚至也觉得自己儿子会不会真的与马先城之死有关?暗念了声“阿弥陀佛!”
    在座的老人们自从马文奇走后,没一个心里平静的。
    一两个小时后,马应展夜闹山龙村的消息,由刚到的老人带来。
    昨天傍晚时分,马先声完全清醒,当是向叔叔马应展说了什么,因为当时是他们叔侄单独相处,之后,马应展铁青着脸出来,召集了几个儿伴时的铁哥儿们,到山龙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率先向马先城马先声兄弟及其同伴挑衅的郑亚龙抓住了。继而,又抓了胡乐哥和米舍,听说马先城临死前,是他俩添拳加脚的。
    马应展直接押着这三人,回广洲去了。
    据说,驱车直达广洲警察局。
    “广洲?警察局?那是马应展的地盘哦!”陈老太若有所思,“不说了!不说了!咱们几个都这把年纪了,烦心的闲事,还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好。以后这些事别放在麻将桌上说,没的扫了咱们几个的兴!”
    陈老太的确被扫了兴,所谓人老成精,几个老伙伴心中也都有事儿。特别是陈伯,马文奇的话,还在他心里回响。马文奇的话没有问题,可是,选说的时间和地点,让这些没有问题的话,很奇特的变得有问题起来。
    在打过四圈后,陈伯就借故离开了老厝,他心里无时无刻预想着所有可能,越想越觉得陈千豪就是幕后杀人凶手。因为风传这马文奇曾经一度是陈千豪的准亲家,虽然不知何故闹翻了脸,可也由此可见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马文奇此番一定是来报信的。
    前日有个大闹菜市场的苏敏生,听说是苏沟镇的人,因为在这边立了个暗庄,被赵喜鼓请了去。别人不知这赵喜鼓是什么背景,他陈伯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因为是他儿子的同桌,交情不一般的好。
    赵喜鼓虽然是本村首富,国家制袜行业十强之一,赫赫名声其实掩盖着一个鲜有人知的事实,那就是后面有个陈千豪。
    明面上,苏敏生跟赵喜鼓拿袜子去卖,一直拖欠货款,地方官方出了面,把苏敏生的轿车给抵了货款,听说还远远不够。赵喜鼓发了话,限三年还清。
    舆论攻势下,苏敏生这暗庄,那是肯定没人押的。
    经过此事,陈伯更加清楚陈千豪是个什么样的人。马先城兄弟,那也是类似苏敏生一样的存在,谁也不敢肯定马先城的死与他无关。
    马应展抓送警局的三人是谁,陈伯不清楚,但是,陈伯知道儿子有个山龙村人的知心朋友米德存,好像有好几个弟弟,米姓在本镇少得屈指可数啊......
    陈伯只顾自己胡思乱想,回家这一路上,路程虽短,思路却长,越想越是以为自己想的就是真的。
    这时想到儿子,“砰砰砰”把门拍得山响,“得礼!得礼!”
    “爹!得礼一大早就出去了。”媳妇很惊讶家翁的神情,心跳也跟着不由自主加速。“出什么事了?您不是去老婶子家打麻将了吗?”
    “你听说了吗?”陈伯还没来得及进门,压着嗓门拉开话匣子,“米舍被马应展抓送警局了。我得问问得礼,他是不是那个米德存的兄弟。”
    “听说了。”得礼媳妇说:“应该是兄弟吧。一个得一个舍的。不过,得礼也没说什么,刚接了一个电话,没听他说什么了,扒了三两口饭就出去了。”
    “爹!这事跟咱们家得礼没关系吧?”
    “坏了!”陈伯听儿媳妇说儿子去的匆忙,心想儿子跟马先城的死八成是有关联的了。因为米舍是米德存的兄弟,米德存是儿子的朋友,他俩都跟陈千豪一伙的。米舍现在可是杀人犯啊。
    陈伯根本没有去想,目前这一连串的联想,都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设想罢了。
    陈伯现在甚至已经觉得儿子在此案中肯定脱不了干系,说不定为了讨好陈千豪这个堂叔,专门让米德存的弟弟去教训一下马应展的人。只不过一不小心闹出了人命。
    得礼媳妇见家翁忽然脸色大变,扶着门板摇摇欲坠,本来也没感觉什么的,现在惊疑不定起来。“爹!得礼......”
    “嘘!”陈伯忽然回头看了看门外,“媳妇,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得礼给找着了。让他赶紧往你娘家去避避风头。千万别让人瞧出破绽。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我得去找千豪。看看这坎得怎么迈过去。”
    暮色很快来临,马应憧骑车回家时碰到陈伯正在和人闲聊,脸色有点困倦。马应憧也被重重心事困扰着,看着两边如飞退后的情景,都有如过眼云烟,一现即逝。
    回到家时,肇庚嫂子又和倚着门的母亲说着悄悄话,“陈伯是陈千豪的老堂兄,他四处寻找陈千豪,陈千豪却总是避而不见,电话也不接,听说陈伯在他公司里哭了,说自己只有得礼这个儿子,看在同一个祖先的面子上,千万要救救他。你说,这得有个多大的漏子呀?”
    马应憧一怔,和陈家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对“陈千豪”三字已然很敏感,想听听陈伯家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据马应憧所知,陈伯一家三口,陈伯为人多嘴善思,少年时是鼓手,没听说过有什么稳定正当职业,镇上有红白事才有他的事做。儿子陈得礼在陈千豪介绍下,在一家工厂做主管七八年了,三年前娶了媳妇,最近才听说有喜。马应憧天生孤傲,从不打听什么是非,这些都是道听途说罢了。
    像陈伯这样的小家庭,整个朝山区那是比比皆是,多不胜数。这样的家庭能出什么天塌地陷的大事?
    日间马应憧在公司里听说陈得礼的媳妇四处寻找陈得礼,慌慌张张的。在他朋友家正喝茶聊天的他被媳妇拖起就走。他和朋友本来都料想是陈伯出事,脸色大变,陈得礼的朋友要跟他们回去帮忙,他媳妇却吱吱唔唔的说“没事”。此事一传开,大伙儿都是一头雾水,料定陈伯家一定是出了大事。
    刘静恒见儿子回家,明显不愿在儿子面前提陈千豪。对肇庚嫂子笑而不语,看着马应憧进屋,这才说:“时下行情不大好,坑蒙拐骗比以前多太多了。俺跟发嫂买个菜,现在我每次都要盯着她的称,没别的,就怕像别处一样,少斤缺两的。没准儿,陈伯家被哪个骗子骗了。”
    马文奇在里屋一直听着她们说话,听老婆这么一说,浑身忽然不自在起来,但一仔细想想,自己并没骗人呀,想必是陈伯自己心中有鬼。想着就怕了。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疑心自然生暗鬼。马文奇暗笑陈伯之时,却没有想到,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另一个陈伯!在未完全确定陈千豪与马氏兄弟一案有关系之前,就先热锅上的蚂蚁,急火了。其实就算有关系,跟他也没有直接关系。
    这就是,世间烦心事,庸人多自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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