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恩被刺的第二天,诺克萨斯大竞技场,死斗场。
    正如同莱恩和蒙泰利约好的那样,他今天将对死刑犯执行死刑。将用残暴的屠杀取悦诺克萨斯市民。肚子被捅了一刀对于诺克萨斯角斗士来说其实并不是大事。不过这象征着贱民对老爷的挑衅,因此,就算莱恩看到了那七彩色的光茫,产生了好奇心,想要更进一步的了解拉拉。拉拉也不得不死,她必须作为挑衅者被处死。
    温柔莱德在看台上准备看莱恩的死斗
    就算被刺者提出要让她活也不行,如果莱恩坚持要留拉拉一命,那么后果很简单——莱恩也进死斗场,不过不是以处刑者的身份,而是被杀者,而这次,荣耀行刑官可不一定有事不来。
    虽然救不了拉拉,本来将被连坐的温柔莱德和另一个瓦斯塔亚人,却由于莱恩的不追究和求情被赦免了。莱恩还顺便像蒙泰利说了点好话。顺道吹了吹牛,说自己如何龙精虎猛之类的话,蒙泰利撇了撇温柔莱德,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过没说破,只是带着笑看着他的新朋友,新伙伴。温柔莱德因祸得福,不过她仍然用带着点迷离和绝望的眼神看着莱恩。在竞技场固然好,可是终究免不了一个死,得不了一个好下场。作为亡国的奴隶,她现在只想活下来。“要是莱恩大人能把我要走就好了”她这样想着,同时又用更加讨厌甚至带点仇恨的眼神看着即将被处死的拉拉。其实她以前没有机会泡温泉,也不敢想。那是她头一次见到这样温柔的贵族老爷,而这个死女人把这一切都搅黄了!她恨恨的想着。
    莱恩昨天晚上做梦了,他梦见诗人了。诗人是他过去在竞技场最好的朋友,也是他落魄时侯唯一的倾诉者。他在莱恩心中的印象,就好像和这个拉拉重合了。七彩色,娇弱同时又敢拼,他喜欢。其实这一刀让莱恩突然想起了在过去竞技场里的朋友。如果没被砍这一刀,改日拉拉进死斗场,说不定他杀了她都不会皱一丝眉头。
    他想到了七彩的诗,他想到了年少时候的死斗场——战神在上,那个时候死斗场就是地狱——因为在这里,死掉了他所有的好朋友。他现在孤身一人。真可惜,他现在成了自己过去最痛恨的处刑官。
    一种奇怪的念头在昨晚他失眠时突然出现,然后迅速的笼罩他的全身,占领他的内心,让他心潮澎湃,内心激荡。他感觉自己又要流泪了。
    他要救这个女人。
    他不要变成自己过去最讨厌的人!他觉得自己假如能够救下这个女人,那么他是不是能够救下诗人和德拉马查呢?就算他还是打不过肌肉撕裂者,他是不是能够跟竞技场说一下呢?以他现在在竞技场的地位,他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够挽回他最大的遗憾,救下他最好的朋友——一个竞技场的学徒。
    他要救这个女人,因为救下了她,就好像救下了诗人,救下了自己。
    不过不能够蛮干,只能够智取。如果直接去把她抢走,要不了一天,他们两个就会出现在死斗场,或者诺克萨斯的下水道里。
    他昨天想了半宿,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一场死斗开始了。今天到场的没有贵宾,只有诺克萨斯市民,作为死斗场的替补行刑官,莱恩的半身海报被张贴在了诺克萨斯大竞技场的大门上。他现在也算是个名人了。
    “啊!!!”今天的死斗同样以尖叫开始。
    狂风卷地,万里无云。等到死斗的时候,往往都已经是三四点了。
    彼得帕特,名字和帕托很像,却没有帕托的英雄气概,逃兵。
    凯德斯,德玛西亚战俘,生存四年的角斗士,因为没有价值,送上死斗场。
    拉斯加,艾欧尼亚探子,被俘的间谍,被打断腿送上死斗场。
    维提柯,不愿镇压平民,战场抗命的诺克萨斯逃兵。
    维提亚,不愿镇压平民,战场抗命的诺克萨斯逃兵。
    拉凯亚,诺克萨斯的奴隶,竟敢骚扰他的女主人。
    拉恺斯维,诺克萨斯平民,财产诈骗。
    拉拉,罪名袭击贵族。
    等等,都是诺克萨斯的渣滓,莱恩看了看,觉得没有太可敬的人,也就同意了。
    “今天也是莱恩大人大杀四方的一天,让我们热情欢迎,风中之男——竞技场毁灭者莱恩阁下!!”主持人说。
    “啊!!!”尖叫伴随着战吼声。
    莱恩在过去的学习生涯中,也已经习惯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杀敌,展示自己的战斗技术。不过他还是不喜欢这样,他觉得自己像个被观察的猴子。
    莱恩把住剑锋,把剑把手指向天空。只听见“嗖”的一声,莱恩来到了天空中,随后来到每一个看台上让每个看台的观众体会风的力量。
    随后全速驱动风,那是自由的感觉。
    “轰”。土地再次被轰出了一个洞。莱恩从中轻轻跳出。
    “今天又是莱恩大人毁灭竞技场的开端。让我们请出今天的配角们!”
    “逃兵,不忠的奴隶,骗子,小偷,高利贷者。他们,都是诺克萨斯的垃圾,诺克萨斯的渣滓!用我们正义的利刃砍掉他们卑微的头颅!当我们杀光所有我们之中的不净者,那么留下的,将是一个彻底的伟大诺克萨斯。我们的行为是正义的!”
    “我们之所以相信我们自己的行为是正义的,是因为我们所有的行为都遵守法律,即使是这样的渣滓,也可以进入死斗场,被光荣的杀死而不是隐蔽的剿灭,取悦我们的诺克萨斯市民们!”
    “这,就是伟大而光明的诺克萨斯!!!”
    “啊!!!!!!”诺克萨斯竞技场再一次沸腾了。
    战斗开始,拉拉拿着一把剑,她的手臂上带着来自德玛西亚的禁魔石。也因此,她毫无反抗的能力。没过几秒钟,她就被一个死斗者抓住了。死斗者撕开了她麻布衣服的袖子。
    是的,在死斗场上,作为罪犯,只要莱恩同意,拉拉将成为所有死斗者死前的安慰者,以及莱恩的表演物,而所有的这些将成为诺克萨斯市民茶余饭后的谈资,并且满足诺克萨斯市民那无处安放的欲望。这也是为什么一有女性进死斗场,诺克萨斯竞技场就彻底座无虚席的原因。这种事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了。几年来,莱恩也亲眼看过很多次女死斗士的死亡——令人发指。直到荣耀行刑官大人成为行刑者,这种羞辱死斗者的情况才宣告终结,不过,今天他有事。
    不过莱恩可不会随了诺克萨斯市民的主意。他可不喜欢做猴子被人观察。也因此,那个撕开拉拉袖子的死斗士被他用剑分成了八块。
    血喷到拉拉的脸上,她尖叫,然后向另一边逃跑。
    同样如同肌肉撕裂者那样的杀戮,不过莱恩显然不喜欢使用蛮力,他喜欢技术型打击,也因此,他往往是干净利落的执行死刑——不过为了取悦诺克萨斯市民,他的方式是炫技,他并不需要血腥,他只需要耍帅就好了。
    比如说,一剑飞过去,拔剑,收剑,然后四个人倒下。比如说同时刺杀三个人,比如说用风引导人的剑,随后击杀。
    干脆利落,这正是剑客的风格。
    现在,竞技场上的活人,只剩下了他,和拉拉。
    “你是谁?你不是诺克萨斯人。你不应该来这里。”
    她摇摇头,然后向莱恩走过来,准备自我了断,讨得一个好死法。
    可惜莱恩没有同意。
    他捏住她的下巴,诺克萨斯竞技场沸腾了!难道说诺克萨斯市民们想象中的情况要出现了吗?
    “看着我的眼睛”莱恩说。
    拉拉怯怯诺诺的睁开眼。
    “轰”拉拉听见了爆炸声,世界变了,诺克萨斯竞技场迅速分成了八份,然后向远方平移,随后土地升高,好像能见到太阳,远方隐隐约约能够见到天空的建筑——那是神殿。
    “我要死了吗?还是说你喜欢在一个安静的地方?”拉拉问道。
    “真可惜,你并不会死。听好了,由于某种你没必要知道的原因,我要你活着,策略是假死,接下来我会弄出看起来很帅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威力的一剑刺你,你要做的是两件事:
    第一件,站着别动,等我刺你。
    第二件,发现你自己在竞技场的下水道里醒来的时候不要太惊讶,也不要用你那发光的能耐,记住!再被发现,我也救不了你!”
    拉拉回过神的时候,他发现莱恩正在天上飞,一阵暴风驱动着他,连看台上都能够听得到风声。
    随后,一剑,刺穿了她的胸口。
    等到拉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旁边躺着一个男的。
    她吓坏了,然后她才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原来躺在这里的是莱恩。
    她赶紧偷偷溜进镜子那边偷偷端详自己,检查一下。
    “没事的,不用看了。”拉拉一回头,看见了一个男人——准确的来说,男孩儿。眼前的这个人没有穿着轻甲,而是穿着一身轻便衣服,不是什么高级货色,脸色还透着稚嫩,看着他,没人能想得到他前几天刚刚一口气杀了二十九个人,而这令拉拉觉得更加恶心。拉拉看着他一步一步走来,赶紧蹲下。
    “战争鬣狗,你又要做什么?!!”一看见他,拉拉就想起了这段时间她的委屈经历,还差点死了,然后就嘤嘤哭泣起来。她觉得这个人对她还算有一些善意,所以前些日子她忍在心中的泪水,终于一股脑地流了出来。拉拉在竞技场被莱恩彻底吓到了。
    “拜托,女人,你泡我的温泉还刺我一刀,我好心救你你还骂我,你就是这样办事的啊?能不能算是忘恩负义啊?”拉拉往上看,莱恩正轻柔的看着她,就好像她能发光一样。拉拉心里更安定了。
    “哼~”拉拉向莱恩哼了一声。
    “过来吧。”莱恩向拉拉说。拉拉虽然表面上装得很强势,可是心里也没有底,所以还是乖乖的跟着莱恩去厨房。
    “寇驰!”莱恩叫道。
    “老爷,有什么吩咐?”寇驰回应。
    “去,看看我们的仓库,都有什么吃的。今天我们冷清的宅子里面多了一个人,你去做点好吃的!”莱恩说。
    “好的老爷,嘿嘿。”寇驰说。
    “欸欸欸,你先别走,你笑什么?嗯?”莱恩问。
    “寇驰为老爷高兴,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嘿嘿”寇驰说。
    “去你的吧,臭小子,去,给本老爷干活去,好好做着啊,一会儿你也上桌吃。以后别瞎说话,知道吗?”莱恩照着寇驰的屁股轻轻踢了一脚。
    “好嘞老爷,我知道了。”寇驰一边说,一边嘿嘿笑着走了。
    走出他们昨天睡觉的屋子,前面就是会客的屋子了,莱恩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然后就让拉拉也随便坐了。拉拉就坐在莱恩对面的椅子上。
    “老爷,这是茶。”寇驰说到。
    莱恩说:“请。”
    然后他和拉拉一起喝了一口,莱恩苦着个脸,因为他觉得不好喝,他平时都喝酒,他才不会喝喝这种东西。拉拉也喝了一口,直接喷了出来,因为她觉得太难喝了。
    “喝不惯,对吗?”莱恩问道。
    “喝得惯,喝得惯。”拉拉喝了一大口。
    “得了吧,虽然我没体验过,不过一看你这就是个没服侍过人的样子,我跟你讲,就是我去当你,都比你做得像。”莱恩回道。
    拉拉不说话了。
    “你该庆幸自己醒来的比较晚,假如你发现自己在下水道的尸体堆里醒过来的话,你可能会哭的更难受吧?”莱恩说。“因为某种你不知道的原因,我想要救你一条小命,所以就没有杀你。”“不过无论如何,竞技场中的那个名叫拉拉的女孩儿已经死了。拉拉必须死,但是你可以活,因为我想让你活,明白了吗?”
    拉拉点点头,看来现在她的情绪稳定下来了。
    “你或许也能猜到,我并不是一个多残忍的人,我也不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弱者的痛苦之上——起码我是这么觉得的。帮人帮到底,以后,你就在我家里呆着吧。明白了吗?或者说你想出去面对诺克萨斯警卫?”
    拉拉摇摇头表示不想,面对一个刚刚刺了她一刀的人,她实在是安不下心来。
    “我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身上都是血。所以我就让寇驰到隔壁借了两个女佣来帮你洗洗。所以你也不用担心,起码这段时间内,你是安全的。然后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你懂诗吗?”莱恩看着拉拉的眼睛问道。
    “……稍稍懂一点。”拉拉回答道。
    “很好,从明天开始,你负责在下午教我念诗。这就充当你在我这里住下的费用,有问题吗?”
    “谢谢!”拉拉向莱恩鞠了一个躬。
    “你觉得什么是诗?”莱恩问道。
    “我觉得美的语言就是诗。”拉拉回答。
    “就这样嘛?”
    “是的。”
    “很好,看来我要去找警卫了。”莱恩作势要站起身。
    “别别别,我觉得诗歌是人的理性区别于人的感性的一种体现,人的语言和思想往往只停留在事情的表面,因为这些他所熟悉的区域他比较熟悉,所以就习惯于这样表达,然而当人们不再用常理的眼光,而是用一种新的观点去看待生活中的任何一个东西的时候,诗和哲理就自然而然的出现了。”拉拉快速的回答道。
    拉拉看着莱恩,觉得心里很慌,因为她也不知道莱恩在想什么。这是在是一道送命题,不答也不是,答也不是。
    “你果然是个诗人……”莱恩看着她的眼神一点一点复杂了,多了一点温柔,少了一分冷淡。
    “跟我来吧。”拉拉又跟着莱恩走了。
    走出房间,在院子的高墙里面,除了绿植,还有三个躺椅。这当然是给院子里面的三个人准备的了。
    大的给莱恩,小的旧的是寇驰的,小的新的是拉拉的。
    “看,这是我给我们新买的东西,有了这个,我们就可以享受人生了!”莱恩语气比较兴奋。
    拉拉偷偷翻了个白眼“嗯,好!”拉拉说。
    莱恩一屁股躺在躺椅上,结果躺椅碎了。莱恩摔在地上,他坐起身,只觉得自己今天也很倒霉,他跟拉拉耸耸肩“看吧~一遇到你我就倒霉。”实际上他心里清楚,就算没遇到拉拉,他过去的人生还是很倒霉。
    拉拉躺在了她的躺椅上,看着莱恩踱步走了十分钟,然后用披风把头一蒙,就躺到了寇驰的小躺椅上。
    拉拉偷偷的笑了。拉拉和莱恩的旁边是一个小池塘,实际上现在他们躺着的地方比较低,正好和这个小池塘处于一个水平面上。左边,右边,都是小池塘,而他们则躺在中间,遮阳伞顶的下边,由于水的蒸发,空气湿度也是棒棒的。这是诺克萨斯现在最火的室外装修设计——旱船。诺克萨斯以武立国,不过海洋,河流,仍然是他的生命线。诺克萨斯人从不畏惧海洋,就如同他们对陆地的贪欲一样。
    在这旱船旁边,除了池塘,还有很多树木用来充当景观,爱神木,锦熟黄杨,夹竹桃,常春藤,等等。
    每年夏天,诺克萨斯贵族都会推崇“旱船”设计,从而表现他们对于海洋的征服欲——当然,更重要的是为了解暑。
    莱恩就这样慢慢的晃悠着自己的躺椅,其实拉拉感觉很快这个躺椅又会被莱恩弄坏。莱恩拿了一本书,从旱船配备的书架——为了彰显诺克萨斯贵族的高贵设计,包诺克萨斯贵族满意。不过拉拉发现他拿反了。
    “你笑什么?”
    “我能说吗?莱恩~‘大人’?”
    “当然可以。”
    “您书看反了。”
    “……”莱恩默默把书倒了过来。
    “你笑吧……”
    拉拉笑得花枝乱颤,差点从躺椅上摔下来。她好久没有过这样安心的时刻了。她觉得很棒。她看着这个并不是很大(好吧,在她眼中并不大)的房子,却觉得很精致。诺克萨斯给人的压力太大了。虽然充满了活力,可是稍有不慎,就是死。
    拉拉看着这个白白的小房子,静静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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