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白影如月光随后跃下来,身如疾风,一把将僵硬了的云卿扯到了自己的怀中,双臂紧紧的抱着她,慵懒的嗓音再不复以前的随意,紧张如同绷到极点的弦,低声道:“卿卿,我来了,我来了,不要怕……”
    檀香如同一抹带着安宁的气息钻入了肺腑之间,慌乱的心在那低声之中得到了安慰,刚才弄错的一瞬间尴尬在爱人的怀抱里消散,她环着御凤檀的腰,声音里带着努力克制的颤抖,“嗯,嗯,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四皇子的心猛地颤抖了起来,他的身上还沾染了刚才那一抹芬芳馨香,那一瞬间,没有人知道他的心跳的多快,她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怀中,微微颤抖的身躯全然靠着他,那一霎那,宛若整个世界就只剩下那个扑过来的人儿,美好梦幻的让他不由的抬起手来,想要抱着她,给与她安慰,直到紧接而来的那一句话,像是一把针刺入他的全身的穴道,再也无法动作。
    她认错了人!
    她认错了人!
    她因为惊吓过度,将他当作了御凤檀!
    锐利的眸子抬眼望着那一对人儿,女子挑长的身材被男子裹在怀中,那眷念的姿态带着全然的信任,如同两棵从来都纠缠在一起的树,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多余。
    是啊,她从来都不曾给他好脸色看过,又如何会主动的往他怀中扑来,这一切对的都只是另外一个男人而已。
    这一刻,他萌生了一种可怕的念头,他想要砍断御凤檀的手,摘下他的头,将那个人换做自己,让她这样抱着的人是自己,全然的依赖,全然的信任,全然的……爱恋。
    四皇子不可抑制的恨毒从那双素来冰冷的眸子里流露出来,让周围的人都觉得这三人之间有一种诡异的气氛在流淌着,虽然眼前人熊被杀灭,侍卫残肢飞地的情形已经足够诡异了。
    方宝玉大条的没有注意到这里,他只是叫道:“御医呢,快去把御医请过来!这里有人受了重伤!”
    他的声音打破了这一片的幽静,众人才收回自己的视线,开始忙碌了起来,心中却暗忖,刚才世子出现将世子妃一把抢到怀中的时候,四皇子的表情,好可怕……像是什么最心爱的东西被抢走了一样……
    可那个,是世子妃啊……
    四皇子素来不喜欢的那一个……
    方宝玉的声音也让御凤檀恋恋不舍的放开了云卿,看到云卿身上划破的衣裙,立即将自己的银色大氅解了下来,包在云卿的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外表的伤还是好的,关键是看她其他有没有受损。
    云卿摇摇头,此时她心里的惊恐已经平息了下来,抬起头来,视线里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四皇子,他那双素来深沉冷冽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复杂的光芒,定定的停留在她的身上,那眸光似恨,似怒,又似苦……
    苦?这个欲要将她置之死地的男人又怎么会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呢?云卿自嘲的冷笑,根本就不再看四皇子第二眼,此时在她的脑子里最为想要确定的就是安初阳的安危。之前人熊的一掌足足撕开了一米长的伤口,定会造成大出血的!
    她转头去看,章滢此时却正扶着地上的安初阳,脸色的神情,用慌乱,紧张都不足以形容她那种惶恐,一张脸惨白如纸,嘴唇淡白如肌肤,没有任何血色。比起刚才所受的惊恐,更可怕的是,她亲眼看到安初阳在她的身前倒下,那一爪带出来的血液溅满了她一身,粘腻腥绸的更让人揪心。
    云卿立即从腰带之中抽出一包银针,此时她也顾不得什么会不会被人发现她懂医术了,吩咐侍卫将安初阳放在平整的地面,手指如飞,迅速在伤口周围的大穴上捻动,一面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了?”她需要确定安初阳是否还是清醒的。
    “没事……”安初阳嘴唇抿了抿,像是想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却越发显得那沾了血迹的面庞惨烈,章滢的泪水不可控制的流了下来,整颗心都在发疼,若不是旁人在这里,只怕她会紧紧的搂住安初阳。
    心上人在自己的面前受重伤,是很容易让一个人泄露心底最深藏情绪的。现在身边人多演眼杂,若是让人瞧出来必然麻烦。云卿眉头一皱,对着方宝玉道:“你带人扶着珍妃娘娘回去,然后吩咐御医赶紧前来。”
    这里都是男人,云卿要施针不能离去,其他人都要避嫌,唯独方宝玉生的一副柔弱的外貌,也只有让他将章滢带走了。章滢似乎听出云卿的意思,并没有挣扎,她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只深深的望了一眼安初阳后,站起来随着方宝玉一同出了林子。
    林子里一片血腥凌乱,浓郁的气息在每个人的鼻间心头萦绕。
    御凤檀目光落在那三头被猎杀了的人熊上,两道长眉拢成了川字,转头道:“四皇子,五皇子,围场出现人熊,请即刻派人清查整个围场,查看还有剩余人熊存在,以及其他可能并存的野兽,速度清理!”随后他向着易劲苍轻声吩咐道:“立即将围场周围出现的可疑人物全部抓起来,待我来审问!”
    此时他的心中充满了后怕,刚才若是他晚来一步,云卿会遭受怎样的厄运!他根本就不敢在脑子里再回想起那一幕,当听到林子里传来不正常的烈马嘶鸣之声,伴随着猛兽的怒吼,他就丝毫不能在停在原地等待着她的回归。待渐渐逼近,远远瞧见那混乱的一团中,青色的人影正倒在地上,庞然猛兽狰狞欲扑,那一刻,他的整颗心脏就像要从心腔中蹦出来一般,脑中几乎停止了思考。
    太危险了!
    将现场的一切清理干净,一个侍卫捧着猎杀人熊的两根长箭过来,恭敬朝着两人开口道:“四皇子,瑾王世子,你们的箭。”皇家狩猎每个月用的箭上都有特制的标志,为的就是怕箭一模一样,射到猎物身上而不便分清。
    御凤檀低眸扫了一眼那根紧跟在他的箭后射来的黑色铁箭,狭长靡丽的眸子里掠过碎冰寒光,精致的朱唇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四皇子箭法不错。”
    这一箭是他看着四皇子在他前方拉开弓箭的,就在他举弓之时,从左侧骑马而来的四皇子,也同样备弓准备。
    五百米的距离,拉弓射箭,穿透人熊的腹部,箭头还射入树干之中,此等,绝不是一般的人可以做到的。然而令御凤檀心下不爽的不是这箭法之高明,内力之深厚,而是四皇子在危急之时,对云卿表现出来的急迫关心。
    四皇子一身紫袍在密林之中越发显得沉郁,刀刻斧凿的脸庞上薄唇轻抿,“世子不必夸赞,你的箭术很是高明。”
    五百米外一箭穿喉,精准无比,箭速比他更快,抢先一步射中猎物,比起他来,更多了一层精锐的眼力!
    御凤檀挑唇一笑,诡魅无比,“夸奖,夸奖了啊,四皇子一举将人熊猎下,今日的猎物可足够丰富了啊!”一句话,便将四皇子意在救下云卿的行为,说成了打猎,明摆了不想让云卿对面前这个家伙记恩。
    四皇子眼眸微眯,透出一股危险的光芒,“人熊又有何惧,若不是眼看要那发狂的畜生伤到韵宁郡主,本皇子绝不会插手!”
    他也不明白自己几番想要将沈云卿置于死地,却为何站在一旁眼看着人熊就要将云卿和珍妃都要撕裂,达到他原本想要达到的目标之时,心中却多了一道怪异的感觉,容不得他思考,情不自禁的张弓射箭!
    如今回头来看,似乎在内心深处,他根本就不愿意看到她受到伤害!在听到御凤檀故意要将他的行为曲解为猎杀人熊时,不痛快的感觉就更深了!忍不住出言反讽!
    好你个御宸轩,我就知道你在打云卿的主意!
    御凤檀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笑容,朝着那侍卫走去,却停驻在四皇子的面前,声音如同鬼魅一般响起,“四皇子,你每次对云卿欲下毒手,其实心中早就知道她能够破了你那一个个的诡计吧,或者说,你就是一直想等一个机会,等着她为难的时候,挺身而出,像刚才那样做一个英雄,让她突然改变观点爱上你,回应你那深藏在心底不可见人的感情?”他说着,音色转为诡谲莫测,“只可惜,她就算抱着你,喊着的也是我的名字!”
    四皇子脸色一僵,如同一湖冰水连绵不断的从他头顶浇落,他的全身发寒,心脏却有一股不同于寻常的灼热。像是被人说中了隐秘的心事。僵冷如尸体一般,从内透着无尽的冷意,遍布到四肢之中,整张面容越发的严酷。
    御凤檀垂下长睫,狭长的眸子华丽中包裹着嗜血的光芒。对于情敌,他从来不觉得要手下留情,特别是四皇子这一种,一边大张旗鼓的要害云卿,一边却又要止不住**的想要一个人。爱一个人,从来不是要给与她伤害!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最过分的是,云卿刚才吓懵了,还误抱了四皇子,让他怎么甘心!
    卿卿只能主动抱我!哼,不打击打击你,我就不是御凤檀!
    侍卫举着两只箭,却看两位尊贵无比的皇子龙孙,你夸我,我夸你,就是不拿箭。说着说着,眼看着其中一位那本来就冷酷的面色越发有低温的走势,干脆磨了脚跟往后退了一步,能从人熊掌下逃出来,可别丧身在这个地方,那就是真的倒霉了啊!
    云卿正埋头处理伤口,手边能用到的金创药,止血药都已经都用上了,可安初阳的伤口还未停止流血。人失血过多,一旦昏厥,就迈入死亡了。她略一凝思,手中不停,喊道:“凤檀!”
    一听到云卿的声音,御凤檀对着四皇子纯善的眯眼一笑,扬声应道:“夫人,有什么事!”
    夫人?御凤檀什么时候开始改称呼了?云卿只是稍微一想,精力又放在了眼前的伤员身上,“你速度快,先去到御医那拿止血药来,拿最好的,越快越好!”
    “好!”御凤檀目光落到安初阳的面容上,虽然不喜欢四皇子在此,但事情有轻重缓急,他也不再停留,翻身跃马,往营帐所处之地奔去。
    云卿要将安初阳身上的伤系好绷带,却发现手脚早就疲惫无力,根本就不能抬起他的身子,低头喊道:“来个人帮忙!”
    “我来吧。”五皇子蹲了下来,扶着安初阳的身子,以便云卿低头将绷带在他身上绕圈。他望着面前脸色发白,素颜淡色的女子,虽然一副刚才才遭受了磨难的模样,却仍然掩饰不了国色天香的本质。
    那垂下的眼眸里只有一心一意的为安初阳上药疗伤,除此之外,没有一丝的杂质,与素日里那般雍容高贵,温婉含蓄的模样相比,又多了一分难得坚毅和勇敢。
    五皇子的目光落到云卿纤细忙碌的手背上,上面还有两条明显被人熊利爪刮过的红痕。他刚才看到她带着珍妃,连连躲避狂熊袭击,明明放开吓的腿软的珍妃,她必然能够逃脱,却在遭受袭击的时候,不扔下朋友逃离。
    这是个很奇特的女子。和她做朋友,应该是可以放心无忧的吧。
    “好了。”云卿抬起头来,却对上一双清澈而温和的眼眸,近距离来看,才发现五皇子的眼睛并不是纯粹的黑,而是黑中带着一点深蓝,好似夏日里高远的天空中的缎幔一般,听说,开国乾帝的眼睛便是深蓝色的,看来五皇子是遗传自先祖的了,她温和的一笑,“谢谢五皇子。”
    那笑容在郁暗的林中,宛若一道明亮的月光,让人心头生出袅袅的暖意,五皇子温和的面容上也回之以一笑,“举手之劳罢了,倒是你,未曾想到除了画意卓绝之外,你还擅长医术。”
    既然出手,云卿就做好了被人询问的准备,她从容的答道:“学过一些岐黄之术,不敢妄自称医,若不是安统领伤口严重,我哪敢出手。”
    五皇子接过侍卫递来的帕子,瞧了一眼云卿手上的血迹,又递给了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世子妃有心了。”
    手中黏黏的确实不舒服,云卿也不推脱,将帕子接过来,细细的擦拭着手指上的血液,微微颔首。脑子里想起她当初学医的初衷,却是为了防止家人被害,哪里有五皇子说的这般崇高的说法呢。如今学了这医术,不仅能自保,救人呢,有时候还能害人呢。
    不过从今日起,她会医术的事情,只怕也是瞒不住了,毕竟普通人是不会随身带着针灸所用的银针的。到时候回去,还是跟师傅说一下今日的情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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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伤实在是太重了,这样重的伤简直很难治愈啊”御医叹了一口气,继续埋头施针。
    章滢站在帐篷外,听着御医的话,整个人如同一盆凉水从头泼到了底,她忘不了安初阳满身是血的样子,云卿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努力的让她不要露出太多的异样来,好在周围的人都以为她的神情是被人熊吓到的,而没有谁格外的留意。
    云卿拉着章滢到了一间营帐搭建起来的行医馆,让章滢缓和心中的伤痛。半晌之后,她缓缓的转过头来,望着云卿,道“安初阳的刀怎么就会这样断掉?”
    侍卫的佩刀都是宫中的精铁锻造而成,不说削铁如泥,但绝对不会是劣质的铁器,毕竟他们都是用来守护皇城的安全,如果他们的兵器都出了问题的话,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必然是滔天大祸。
    云卿早就让人将那断刀拾来,桑若拿着断刃刃口一看,脸色微微的一变,接着道:“这刀被人做了手脚,别说是砍熊,即便是砍树,砍一棵枯树有可能刀刃都会断裂!”这样的刀,根本就不是用来做武器的,而是那些表演杂耍的用来做样子的罢了。
    章滢猛的抬起头来,一手将拿刀片扯了过来放在面前!当目光落在那劣刀之上,她的全身都在颤抖,头上的金钗随着她的动作不断的摇晃,泄露她内心激愤的心情!
    “是她!是她!云卿是她!”
    云卿从来没见过章滢如此失控,那张美艳的面容上露出了极端愤怒,几乎是不可克制的站起来,“我知道一定是玉嫔,你和我在山上听到了吧。肯定是她动了手脚!若不是如此,那林中怎么会有人熊出现!”
    莫说章滢已经知道,云卿从一开始便想到了这一点,这在围场之中,怎么可能会有人熊出现呢?周围的侍卫也绝不会允许这样的凶兽进入林中,而且人熊到了冬日早就吃的膘肥体壮,已经冬眠了,何故那三头人熊还像很久没有进食一般,这其中定然是有人动了手脚。
    云卿望着激怒的章滢,她在帐篷里寻找可以刺杀的东西,旁边直到发现没有什么锋利的东西时,她直接拾起了安初阳的断刀捏在了手中,手掌被刀刃割伤,鲜血直流,而她却似乎没有一点痛感,两眼发红,便要冲出去。
    云卿连连皱眉,一把扯住了她,低声斥道:“章滢,你冷静一点!”
    “冷静?让我怎么冷静?!他是为我受伤的,如果不是我,他根本就不会这样!难道你没有听到御医说吗?他现在很危险,随时随地可能丧命,这关他什么事?玉嫔她不是想要害我吗?她想要害我,现在我就到她面前去,看到底是她死还是我死!”这个时候的章滢已经被一种愤怒掩盖了理智,她看到心爱的人躺在她的面前,浑身浴血,激烈的感情冲击已经让她没有办法理智的思考。
    可是她如果这个时候冲到玉嫔那里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云卿顿时心中充起了一股恼怒,她扬起手一个巴掌扇到了章滢的脸上,声音平和然而却含着一股瑟瑟的冷意,“你去啊,你现在去,你去只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如此的挂念安初阳,你为了他可以去杀害一个陛下宠爱的妃嫔,你去!如果你想要安初阳死的快一点,那么你就赶紧去!”
    这一巴掌煽在章滢的脸上,也许不重,然而却将她的动作停滞了下来,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女子,那一双苍穹辽阔的瞳眸里蕴含着一种淡淡的悲哀,在那墨色的眸子里仿佛在万年冰山中央让人看不清晰。然而此刻她却分明看的清楚,这个素来冷静的女子与她一样,心中也是一样的悲愤!一样的伤痛!
    然而,她却没有像自己一般冲动,大吼。
    她只是这样静静的望着她,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自己的冲动和鲁莽。
    章滢呆滞了片刻,随后,她手慢慢的垂了下来,手中的刀片叮当的掉到了地上,她的眼睛里溢出了一汪水雾,望着云卿,声音低哑,“你说,我该怎么办?”
    见她已经不再冲动,云卿对着桑若使个眼色,桑若上去将她伤破的手捧了起来,掏出金疮药洒在了上面。
    而云卿则在一旁慢慢的道:“这刀的事情,你已经看到了。刚才那人熊,御凤檀已经去查了,人熊是被人放了进来的没错。但是你以为她一个人能做这么大的事情吗?她一个普通的歌妓,如何能让人训练了人熊进来这侍卫重重的密林之中呢?她的背后肯定是有人!要杀掉玉嫔是简单,但是要将身后的人一起责罚,却就需要更深的谋划了。你现在冲动也许能逞一时之快,但是换来的却是无尽的后果和擦不干净的耻辱。以后,你还会让陛下时时刻刻都记着你今日的这一幕,要想给人留下一个坏印象,是很容易的。它能轻易的抹杀你以前做过的一切,你在皇宫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吗?”
    她痛心安初阳的伤,从十公主一开始说要女子参加狩猎,便是玉嫔计划开始的第一步。而后,玉嫔又让人将安初阳的佩刀换掉,当近距离打斗的时候,失去了兵器的人,是没办法和身高将近三米,体态比三人还魁梧的人熊相争的。
    而且这人熊必然是早就准备好,等分好各组之后,选好道路,待回来的路上,再确定章滢在哪一组,放了出来。
    先是放出一头将大部分人都牵引住,再出其不意的将两头猛兽放出,好一招声东击西啊!
    “那你有什么办法吗?如今我们拿了那个证据难道就不可以去陛下面前指证她吗?”
    “不,现在指正她,她完全可以否认。安初阳是一个侍卫,对于陛下来说侍卫保护妃嫔受伤,这并不是大不了的事情。但是玉嫔她完全可以说是有人冤枉她,因为当初抽签的时候,她便是和明帝一队,她可以说自己没有可能去吩咐人下手,你没有想到这一点她却想到了。若是一个不查,反而会让陛下觉得你是故意争宠而冤枉玉嫔。所以如今只能寻到机会然后下手。”云卿缓缓地分析。
    闻言,章滢低声道:“你想到了什么?”
    云卿低头一笑,眸光诡谲幽暗,声轻如叶,“有时候,受宠和有心计并不一定是好事,机会马上就要到了!”
    ……
    安初阳的受伤并没有使整个狩猎的气氛变低,因为本次狩猎满载而归,为了庆祝狩猎的成功,明帝吩咐在围场的中央广场举办了一个篝火晚会。
    这一天,虽然寒风凛冽,然而这个广场却是处在两块大石之间,中间并没有狂风略过,石头铸成的场上冰雪已融,早有宫中的侍卫和内侍们将上面清理的干干净净,堆了许多木柴,架起了篝火。
    帐篷里的人情绪却不是很高,就连喜欢看热闹的流翠都有些兴趣缺缺,毕竟云卿刚经历了这样惊心动魄的事情。任谁也忘记不了血肉纷飞的场景。
    然兴致不高是自己的事情,但是明帝已经命令所有的人参加,所以云卿早就换上了一套淡青色的裙装,既然是参加晚会,在简便也不能只穿件骑服,又在外面裹着一袭银色袖子印着暗纹的斗篷,便朝着广场而去。
    发生了人熊之事之后,尽管清理了整个林场,侍卫还是将广场围个水泄不通,所有的侍卫都是警戒不已。
    云卿由侍女带着走进广场之中,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高高堆起的篝火,寒风在那火红的焰舌之中宛若消失了一般,映得那整个天际都是通红的。
    矮些的烤架上面穿着一头头烤全鹿,烤全羊,还有一些烤兔子野鸡,整个场上飘着浓郁诱人的烤香味,配着那烈酒的陈香,混在空气之中,勾起人的食欲。
    广场上非常热闹,虽然是到了围场之中,然而皇帝的享受依然是不会更改,不仅有表演杂技的杂技团在,还有那跳着异国舞曲的舞娘正在中间欢乐的舞着。
    欢快的气氛将整个广场都带了起来,仿佛林间发生的那一场惨烈的事情从来未从发生过,只有那亲眼目睹的几人脸上才有一些后怕的痕迹。
    云卿的朝着里面望过去,搜寻御凤檀所在的位置,便听到了慵懒而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还来?若是不舒服就不用来了。”
    侧头望去,果然迎上了一对狭眸魅瞳,只有他无视明帝的吩咐,早早就说云卿身体不舒服不用来此处了。实际上,云卿也确实疲惫,然而今晚,她是一定要来的。
    他们两人站在此处,一人白衣如雪,颀长身姿如兰灼目,面容魅惑而俊逸如云,一人淡雅素丽之中雍容自现,银白披风随风飘去,宛若朵朵莲瓣徐徐浮出,珠联璧合一般,引得众人连连瞩目。
    便是连明帝也是抬眼望了过来,听到御凤檀的话后,今日心情颇好的他并未怪罪,“若是不舒服,那便多休息一会。”
    云卿冲着明帝一笑,恭敬有礼道:“陛下,如此盛大的篝火晚会,韵宁从来未曾参加过。今日既然是陛下的庆祝晚会,可不能错过呢!”
    明帝哈哈一笑道:“你跟珍妃果然是心有灵犀啊,本来朕也是让她好好休息的,她却也说篝火晚会不能错过,偏生要跟着朕过来。”话语里有着责怪,也有一股宠爱。
    章滢坐在明帝的身边,眸子里印着火光跳跃,似空洞又是有无尽的深渊在其中。听到明帝在说话中,勾唇一笑,明艳的面容在火光下多了一些神秘的色彩,“陛下,臣妾不过就是想来看看,你还在里取笑,若是呆在营帐里,一不小心想起那头人熊真是吓死了!”她说着还抚了抚胸口,像是被吓得又回忆起了人熊的模样。
    明帝望着她那微蹙的眉尖,心疼的将她搂在怀中,拍了拍她的背,道:“别怕,那人熊朕已经吩咐人将它们都除去了,你不用再想,有朕在身边你还怕什么呢!”
    章滢微微点头,抿唇淡笑不语,目光和云卿在场中飞快的交织在一起,往如罗列出一张无深的大网套出狡猾的猎物。
    就在这时只看玉嫔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如铃般脆笑声,勾着一抹轻淡的笑,“瑾王世子妃来的太迟了,可要罚酒三杯。”
    云卿睨着她,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嘲讽,然而面上的笑容确是无比的和煦,“玉嫔娘娘此言倒是让云卿惊讶了,云卿现在而来哪里迟了呢,不正好看到晚会的盛大情景吗?不过今日陛下打猎的猎物是全场最多的,云卿倒是要跟陛下敬酒三杯,以示庆贺!”
    明帝眸子微眯,“好,那就来三杯吧,可是凤檀可不许代喝哦!”
    御凤檀眯眼望着云卿,狭眸里的光芒靡丽神秘。只见云卿从宫人手中接过一杯酒,望着明帝道:“陛下,臣妇先干为敬!”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云卿毫不犹豫喝下的三杯酒中,她借着拢袖遮酒一刹那,手指弹出一颗药丸,叮咚的掉入了明帝的杯子当中。
    “好,好。女子也当如此豪爽啊”明帝今日兴致十分的好,见云卿敬酒下来,端起酒杯,也一口喝干。
    云卿喝完三杯之后,又望着玉嫔道:“一直都听闻玉嫔娘娘舞姿超凡,今日篝火晚会,再配上一曲妙舞,明月清风,实乃妙事。”
    玉嫔望着云卿,脸色却是微微一僵,笑道:“今日这场合本是为陛下庆祝,臣妾跳舞只怕是显不出狩猎的这般豪情。”
    御凤檀十分兴味的望着玉嫔,这个女人,心思可真不小啊,本是以舞博得陛下的青睐,如今却开始自持身份,不愿意表演了,“哪里有关系呢,又有香肉,又有美酒,又有玉嫔娘娘一舞来助兴,岂不是乐哉?相信陛下也会喜欢,玉嫔可不会让陛下失望吧?”
    明帝正在兴头上,也赞成道:“玉嫔,你舞姿甚好,今日正是欢盛时期,不如就来一曲吧!”
    玉嫔一怔,她今日确实是没有想到要表演舞蹈,虽然她的心情很好,但是在这种地方跳舞是不符合她的舞姿的,她所学习的舞曲一向都是以柔婉唯美为主,适合在美丽奢靡的大殿之中表演。如今这儿荒山野地,跳出来风韵也会相差许多。她自小所学习的是,要让一个男人对自己着迷一定要将自己最好的那一面展现给大家看,所以她不太愿意,然而此刻御凤檀一说,若是她拒绝,便是不给明帝面子,于是便悻悻起身去换服装。
    章滢笑道:“玉嫔好舞姿,等会大家便有眼福,可以欣赏到出色的风姿。”
    她今日也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裳,然而没有云卿那般的素淡,领子和衣襟上都有精致繁复的花纹,胸口部分依旧绣着那醉枝海棠,在淡雅中透出一抹艳丽,在平常女子身上必然会将本人的光彩夺去,穿在她的身上是格外的明丽。
    然而玉嫔那一袭碧蓝色的裙装也丝毫不逊色,在微风中,裙摆摇荡,彷如仙子飘去。此时听到章滢的话嫣然一笑,心中却是有些恼恨,为什么准备了三头人熊都没有将她撕裂,早知道便让人训练个十头八头,如此好的机会只怕是再也难得了!听说又是那个该死的安初阳,挡掉了致命一击,那熊怎么没一把将他抓死!还留着做什么!
    还有御凤檀和四皇子!
    她紧咬牙根,望了一眼正在与云卿低声交谈的御凤檀,他也就罢了,到底沈云卿是他的妻子,可四皇子,这一切难道不是早就策划好了的,为何事到临头,反而他还出手阻止呢!她转头朝着四皇子所坐之地望去,却看今夜的四皇子却是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酒,万事不理,万物皆空的模样!
    这些男人,一个个就只会坏事!她不甘的哼了一声,转身进入营帐去更换舞衣。
    随着玉嫔出场,整个场上的人渐渐地静了下来,目光落在了那站在中间的女子身上。只见她舞姿宛如游龙走凤,在一片寂静之中,一曲舞的是出神入化,虽然较之柔和,然而明烈的火光照耀在她旋转的裙裾,如一叠叠芍药花在地上层层而起,寒风吹过,似要随着天际而去,火光之中身影又幻作无数飞花。
    云卿看着她的舞姿,不得不说玉嫔的舞技确实非常的好,即便与周围的气氛不相配合,也生出一分柔情似水来,短短时间,就改造了舞步,在柔美之中加上了潇洒之意,只可惜……她弯唇,垂眸一笑。
    一曲罢了,玉嫔的脸上带着一抹骄傲,走到了明帝的面前,微微喘息的跪下行礼:“今日一舞,拙劣简陋,望陛下恕罪。”
    望着眼前迎风而立的女子,她一张明秀的脸上映着火光,有一种不同一般的灵气,明帝心中微微的一动,不知道怎么就有一种燥热从心头传来,他拉着玉嫔的手道,“琼儿在这风中一舞,如妖似仙。朕觉得比平日里在宫殿别有一番风味!”
    玉嫔顺着他的手站了起来,笑道:“幸亏得了陛下这一声赞美,否则的话琼儿岂不是坏了陛下的兴致?”
    章滢在旁边笑了笑,道:“玉嫔穿的如此单薄,在风中舞着,陛下不仅欣赏舞姿,还心疼玉嫔的身体呢。还不赶紧过来披上一件披风。”
    旁边便有人过去将那披风送到了玉嫔的身边,玉嫔沉默了一阵子,望着那披风,转头去看章滢活生生的坐在这里,心中总是有一种寒意,仿佛章滢早就知道那人熊是她所为。她不由的慎重了起来,这披风上该不会让人动了什么手脚吧?
    明帝看她迟迟不动作,“琼儿,还不快披上,莫要着凉了。”
    玉嫔眼中闪过一丝懊恼,闻言笑逐颜开道:“臣妾方才跳了一曲,浑身发热,也不觉得着凉,反而还有些热呢!”说什么,她也不能穿上那披风。然而就在这时,老天爷也不帮她,刮来一阵寒冽的风,透过薄薄的轻纱舞衣,冷的她打了个冷颤。
    明帝见此皱了皱眉头,章滢却带出一抹恼色,半真半假道:“玉嫔冷的都发颤了,也不肯穿上披风,莫非是不喜欢我拿的这件,那也罢了,让陛下给你换一件吧。”
    章滢如此说了,玉嫔若再不穿就显得和章滢有了隔阂,日后她还要再对章滢下手,明帝到时候第一个怀疑的人便会是自己。玉嫔想着,脸色就一副懊恼的模样,“哪里,珍妃此话严重了,只不过我贪凉罢了。哪里是不喜欢珍妃拿来的披风!”
    “那就好呢,玉嫔你不知道,女子可最是冷不得的呢,对身子不好。”章滢头上的银簪在夜色之下,有一层烟光在闪烁,望之生冷,她的笑容却是十分的和煦温暖,吩咐道:“还不给玉嫔娘娘披上!”
    勉强系上这墨色镶银狐毛边的披风,玉嫔全身如同有隐形的针刺在全身,她总觉得这披风上被人动了手脚,可是细细的摸上去,除了异常的华贵柔软,又没有任何的不妥之处。
    章滢将她不自在的动作看在眼底,这披风自然不是无缘无故的送给玉嫔披的,要知道有一句话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今日献的这殷勤,玉嫔怎么也猜不到竟然会要了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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