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却看外面有个丫鬟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看到从门口出来的流翠和飞丹先是一讶,然后避开她们,走进来先是规矩的对着御凤檀和云卿行了个礼,再道:“世子,世子妃,韩小姐不见了!”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在御凤檀的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是有些惊讶在这里看到了御凤檀。
    昨夜是御凤檀大婚,他不应该在新房,还应该在哪里?云卿心中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与御凤檀对视了一眼,见他弯唇一笑,神色间未露其他,依旧是轻松悠闲,扶了扶她头上的簪子,带着一种散漫的语调,狭长的眸子扫了那穿着翠色比甲的丫鬟,道:“韩小姐不见了,你们可通知了王妃?”
    按照规矩,若是不见了内宅的小姐,首先要通知的必然是一家祖母,而这丫鬟惊惊慌慌的闯进来,让人看了就不愉快。
    云卿有注意到这个丫鬟生的眉目方正,身上的比甲用的是锦,头上插着是金包银的簪子,应该是府里有头脸的丫鬟,十有**是王妃身边的二等丫鬟。再听她开口说话,便知道没有看错。
    “回世子的,韩小姐身边的丫鬟碾玉已经通知了王妃,王妃已经派了人去寻找。但想起今早世子和世子妃要一起去敬茶,又怕被寻人的事情耽搁了,所以让奴婢过来告诉世子和世子妃一声。”
    韩雅之虽然不是瑾王所出,到底是在府内养着的,平日也是叫御凤檀哥哥,瑾王妃命人来通知他,也并没有错处。
    但是云卿却觉得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敏感的发现了御凤檀在说到韩雅之的时候,不像以前一样直呼她的名字,而是称之为韩小姐。虽然韩小姐这样的称呼也没有什么错处,但是其中的亲疏一下就分了开来。任何人面对一个陌生女子都可以称她为“哪家的小姐”。
    在听到韩雅之不见的时候,他的面色,眸中都没有丝毫惊讶的神色,还是那般的平静,波澜不惊。而云卿自己在新婚的第一日早晨听到王府里有一位小姐不见的时候,虽然没有感情,还有有着微微压抑的。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在御凤檀的身上掠过,闪过一丝淡淡的睿芒,却是转头对这那个丫鬟道:“王妃让你来通知我们,是让我们今早不要过去,还是有其他的吩咐?”
    丫鬟闻言抬头望了一眼云卿,但见这位新来的世子妃眉目清疏,柳眉下一双凤眸华光流转,带着一股睿智的光芒,似星辰嵌在了她的眸中,被这双眸子对上的时候,只觉得心中的一切都仿佛被窥探一般,不由的低下了头,以免与那视线接触,又暗暗佩服世子妃的敏锐,于是态度比起进来的十分要恭谨一些,道:“王妃让……”她顿了一下,想起王妃说的话,当时只提了让世子妃过来,没有提世子,大概是因为知道世子和世子妃都一同在里面吧,于是自作主张道:“世子和世子妃起床后,便一起去寻韩小姐。”
    云卿想了想,心中刚才那一点猜想越发得到了正式,面上带着一丝笑意,和婉的道:“韩小姐是世子的妹妹,如今未曾见到人了,我和世子定然是要去一同前去陪伴王妃寻找的。”她实在很好奇,这个韩雅之在她的新婚之夜,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抗议呢?难道是故意消失,让她不能好好的拜见公婆吗?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也太过于小孩子打打闹闹的了。
    云卿尚且不知道,流翠她们站在门前听到后,一个个脸上露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她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看御凤檀也点了点头,显然是同意了云卿的说法,“既然母妃如此说了,那么我们也一起过去寻一寻的,免得韩小姐出了什么意外,倒是不好了。”他大婚的日子,这些人就不消停的捣乱。
    见云卿和御凤檀都应了一起去寻,丫鬟脸上展露了一分笑容,她还生怕做不成这样的差事,谁喜欢大婚第一日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寻人呢,好在世子妃虽然很聪敏,但是说话脾性好像很和婉的样子,便在前方带路道:“王妃正命令人先在府内找人,世子,世子妃请随奴婢而去。”
    云卿和御凤檀随着这个叫做绿蕊的丫鬟到瑾王妃所在的地方而去。瑾王府装饰的恢弘大气,虽然只是京中的府邸,但是其间的装饰都可看出其乃皇室王爷的居所,不在于富丽堂皇,而在于设计的精巧以及颇为壮丽的景色,那些在寻常人家绝对不能出现的龙子珍兽,都昭显着主人的身份。
    时至春季,周围的花儿绽放,在这种大气的装饰之中加入了一点灵巧的气息,错落有致的树木和花圃让整个府中都充满了生气。
    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云卿会停驻下来,在这里逗留欣赏一会,然而此时绿蕊在前方带路,她和御凤檀便要跟着上去,没有停留的时间。而绿蕊的步伐密而急,带着一种急切。
    待穿过了两处回廊之后,云卿发现自己已经出了后院,到了前院的位置了,她不由的侧头望了一眼御凤檀,御凤檀却是不急不缓的走在她的身边,察觉到她的目光后,轻声道:“母妃让我们去,我们便去吧。”
    “嗯。”云卿轻轻的应了,然而眼中却更加多了一抹思索的神色。
    待来到了前院的一处院落之中,便瞧见一排杨树前一大堆人聚集在此,不少丫鬟妈妈还有小厮都围着一个穿的端庄雍容,打扮华丽的妇人,正是瑾王妃。而瑾王妃身边的,则是瑾王。
    她端和的面容上带着一抹浅浅的焦急,正听着身边丫鬟婆子禀报刚才在后院中搜查的结果,当望到了云卿和御凤檀一同到来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出现一瞬间的震惊,视线在御凤檀身上停留了几许之后,才慢慢的收回来,但目光中多了一丝不露痕迹的疑虑,面色依旧是那般的高贵。
    御凤檀首先携了云卿走过去,丫鬟婆子纷纷避开让他走了过来,他上前一步,行礼道:“父王,母妃早。”
    云卿也站在御凤檀的身边,行礼道:“儿媳见过父王,母妃。”既然做了人家的媳妇,称呼自然也要随着改变,御凤檀叫什么,她就叫什么。在这一点上,云卿不会给人挑了理去。
    瑾王面上带着一丝宿酒后的浮肿,两只眼睛也微微肿了起来,狭长的眸子便的更加窄,比起昨日那般喜气洋洋的,瑾王今日显得有一点颓废,双眉紧夹,又有一些急的模样,这让他和明帝两人看起来更是肖似。
    昨日拜堂,云卿被盖了喜帕,未曾见过这未公公,此时看得出来,御凤檀的样貌大部分都是随了他这个父王,和御凤松的肖似母亲一般,分化的很明显。
    瑾王显然没睡够,皱着眉让两人起来,转头问着瑾王妃,“怎么把他们叫来了?”这新婚第一日就把长子和长子媳妇叫到这里来,他自是觉得不好。
    瑾王妃目光微闪,却早就是已经想好了说法的,望着瑾王微微一笑,道:“难为你们今天是大婚第一日,便使了你们出来找人,然雅之从小在我身边长大,如同我的女儿一般,她也是唤凤檀你一声哥哥的,平素里又最与你亲近,不知道她是不是太开心了,所以昨天玩闹的过分了一点,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到来。”
    她的话说的是冠冕堂皇,然而云卿却有留意,这里除了瑾王和瑾王妃,御凤松和御青柏却没有出现。而瑾王妃话语里强调了御凤檀和韩雅之亲近,这在她这个新妇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怕是有些故意而为了。这王府里谁都知道韩雅之又不是御凤檀的亲妹妹,还带着某种隐秘的心思而来的。
    御凤檀淡淡的望着瑾王妃,眸中神色很复杂,他没有去接瑾王妃的话,而是问道:“就像母妃说的,韩小姐寄居在王府里,她的安危我作为世子自然是要留意的。不知道母妃已经找到了韩小姐吗?”
    瑾王妃被他这么一说,目光在周围搜寻的仆妇们身上扫过,道:“已经在后院找过了,都没有见到她的人。所以你父王让我来到前院找一找,正准备吩咐人去寻找,你和韵宁便来了。”
    云卿听她叫自己韵宁,嘴角淡淡的一笑,这是告诉她,她看中的只是韵宁郡主这个身份,而不是沈云卿吗?这个王妃……真是有意思。
    瑾王略微紧了紧眉毛,却听御凤檀接着道:“那就找吧,她一个未婚的女儿家不在后院,就算在前院,传出去也是不好的。”
    这一点得到了瑾王的赞同,瑾王妃的表情却有点怪异,目光在御凤檀和云卿之间扫了好几眼,总觉得事情有哪儿不对。
    大约过了两柱香的时间,只听从前院的书房处传来了一声尖叫,引得众人纷纷朝着那一处急急的走去,待瑾王,瑾王妃与御凤檀,云卿走到的时候,便看到御凤檀的书房门前围着五六个丫鬟,脸色通红,个个抓着自己的衣袖,一脸又羞又难堪的模样。
    “发生什么事了?”瑾王看了一眼半开着门的书房,一把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只见书房的休息室中走出来一对男女,女的容色娇艳,眉清目秀,衣裳是凌乱不堪,头发更是随便一挽,满目惊色,而男子更是只着了一身歪穿的白色里衣,一手抓着外袍,匆匆的往前走。
    待一看到瑾王站在门前,背后围着的人群之时,两人吓得举步不动,嘴唇都颤抖了起来。
    这两人正是大家一直都在寻找的韩雅之,以及王府的二公子御凤松。
    “混账东西!你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待瑾王开口训斥,瑾王妃已经抢到了前面,望着韩雅之目光似含着枪箭一般的锐利,口中的话却是对着御凤松的。
    “母妃,我不知道怎么到了这里的,我不知道!”御凤松一看到瑾王那满含怒意的模样,全身就生了惧意,将手中的衣袍一松,跑过去跪在了瑾王妃的面前,满脸惊惶的解释,当他的目光望到站在后面的御凤檀时,眼底也露出了和瑾王妃开始一模一样的震惊,随即就被一种愤怒所覆盖,“御凤檀,是不是你搞的鬼?”
    他记得昨日是趁着御凤檀喝的太多的时候,再去故意敬御凤檀的酒的,那酒中放了一种暖情的迷药,他让御凤檀喝下之后,再假意借着扶御凤檀去歇息,带他去早就准备好了的房间里歇息,而韩雅之就在那里等着,只要在新婚之夜,御凤檀不曾留在新娘的房中留宿,反而跑到了收养的妹妹房中,这是多么大的一桩丑闻啊。而这桩婚事本来就是陛下所赐,御凤檀这样的做法传到了陛下的耳中,就会变成不满明帝的赐婚,故意冷落新娘,如此一来,不仅明帝心生不悦,就是沈家必定也对这个女婿颇为不满,更会让父王对这个儿子心生不满。
    这么一来,这支持御凤檀的所有人,都会产生一定的矛盾,而沈云卿作为妻子,又不得不容纳另一个女人在新婚第一日就做了丈夫的侧妃。对,是侧妃。因为当年韩将军说过,她的女儿不为妾,瑾王没有办法改变世子妃的位置,那么韩雅之也绝对不会做个小妾,至少也是一个侧妃。
    至于韩雅之嘛,这本来就是她愿意的,她一心爱慕着御凤檀,就算做一个小妾她也是愿意的,如果能做侧妃,当然是更好了。
    只是为什么这个人换成了他,他又为什么到了这个书房之中,还和韩雅之到了一块呢?
    刚才进来的丫鬟都看到了他们两人赤一身裸一体的抱在了床上,身上的痕迹和床上的凌乱都说明了昨夜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御凤檀,却换来御凤檀云淡风轻的话语,只是眼眸微沉,明显不悦的道:“二弟,你昨夜与我一同喝酒,喝的酩酊大醉,我让小厮送你回去,你并不肯,说是自己一个人可以回去,当时我想着在府上,就算你醉倒了也会有巡夜的小厮和侍卫发现。”他说道这里,目光在一脸忿恨的御凤松和躲在一旁哭泣的韩雅之身上扫了一眼,“至于你怎么会到了书房这里,又和其他的人在一起,这些我就不知晓了。”
    “你会不知道?这一切一定是你安排的!”御凤松看着御凤檀那悠闲的模样,只觉得那目光里充满了看好戏的谑笑,不由愤怒的将在一旁的外袍扯了过来,丢到了御凤檀的面前,“你看看,这是什么?!这东西难道是我的吗?”
    大红色的外袍已经没有了昨日的鲜艳和耀目,上面有着不明液体的痕迹,皱皱巴巴的揉得像是被抓过的纸一般,但是仍旧能看的出这上面金龙腾飞,龙凤呈祥精致绣图,正是昨日御凤檀所穿的那件喜服。
    瑾王的目光不由微微的一紧,却没有其他的怀疑,然瑾王妃却是命人将那喜袍捡了起来,仿若不容弄错一般,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才皱着眉头,显得尤为慎重的问道:“凤檀,这可是你的喜袍,昨日是你的大婚之日,这喜袍怎么会出现在了凤松的身上?”言外之意,就是御凤檀绝对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不是他做的,就是他害的。
    只看御凤檀那面上浮上了一点冷色,语气也从开始隐隐的不悦到了冷淡淡漠,他指着那喜袍,眼眸微微一眯,道:“说到这件喜袍,我还要好好的问一问二弟。他昨晚喝醉了酒之后,紧紧的抓住我的衣裳,说他很羡慕我能大婚,说很想穿一穿这件衣袍。这是大婚的喜袍,我自然是不会脱了给他的,可二弟接着就将桌子撞到,将酒和菜肴汁液倒的我一身都是,这般污脏的衣裳我又如何能穿回新房,于是让人取了一身同样大红色的衣裳,将喜袍换了下来。至于为什么这本该换下的喜袍到了二弟的身上,这还是得问二弟了!”
    “不可能,我要穿你这个衣服做什么?!一定是你故意使了什么诡计,硬穿到我身上的。”御凤松一脸嫌恶的看着那件衣服,他才不会要御凤檀穿过的东西,更何况是大婚的衣服。
    御凤檀浅浅的一笑,语气里带着肃色,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胸有成竹的气息,转头对着周围的下人道:“昨晚帮本世子拿衣物,并且看到了二公子拖着本世子的人,站出来吧。”
    瑾王妃眸中闪过一道利光,飞快的往周围的下人仆妇中一扫。云卿便看到有几个想要站出来的下人很快的低下了头去。
    是啊,瑾王妃才是府中的主母,这些丫鬟的命运都是控制在她的手底,谁敢为了她所疼爱的二公子做证明呢。
    可见这个瑾王妃其实是个极为严厉厉害的人,绝对不像她表面上露出那般的端庄高贵,在肃北瑾王府中,只怕她就是用这样的手段掌家的。那一眼可是给的极为熟练和锐利,就像练过千百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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