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搅和在里头,被她们拖着一道热闹,很难置身事外,”皇贵妃感叹着,“你和辅国公,盯着你们的也不会少,等他大军回京,也有的热闹。”
    林云嫣笑了笑。
    许是说完了心中憋闷,皇贵妃的精神好了许多。
    等林云嫣告辞,嬷嬷送了人回来,与她道:“您若真有想法,请太医多调养调养……”
    皇贵妃摇了摇头:“用不着,我是一时憋得慌,过了这阵就好了。”
    嬷嬷见状,便不再多劝了。
    毕竟,娘娘的年纪的确不能那么拼。
    十一月过半,朝堂之上,一扫之前的阴霾。
    边关连连告捷,军报一封接一封送到,直到十一月末端,永嘉八年失的几座关隘全部收复回大顺手中。
    定北侯指挥卓越,再无谋逆嫌疑,侯府外的守备也都接触了。
    季家好生放了鞭炮,胡同里一地都是红纸。
    同时,圣上也定了班师回朝。
    进了腊月,林云嫣收到了徐简的家书。
    一共两封,一封是给她的,另一封给徐夫人。
    林云嫣便往后院去。
    徐夫人听说是徐简的家书,又惊又喜,还特特去洗了手、才拆了火漆,取出信纸上。
    阿简给她写的信不长,报了平安,问候了她与阿娉的身体,又说能在年前抵京。
    很简单,也很普通,饶是如此,也让徐夫人眼眶润了。
    “我已经不太记得上一封家书写了什么了,”徐夫人清了清嗓子,“太久了,还是我未出嫁的时候,父亲从驻地写信回来给我。
    他的字很大,写上好几张纸,其实也没有几句话,他不擅长写这些。
    再后来就没有收到过了。”
    她嫁了刘靖,父亲几次出征也没有送家书回来。
    她后来问过一回,父亲说的是“你丈夫在朝为官,好坏他都晓得,我还写什么”。
    父亲不愿意写,她也就不好强求。
    后来这些年,家里人都在京中,也就没有家书了。
    现如今这一封,隔了许多年,阿简写起来和父亲当年一般简洁,却叫她感慨万千。
    “年前抵京,那也不算久。”徐夫人弯了弯唇。
    比较起来,徐简给林云嫣的那一封厚实许多。
    徐简写了战况,写了他们那儿收到的京中变故,写了他的担忧,还写到了喻诚安。
    抓到成喜是一功,几次出关也是功劳。
    功绩在手,喻诚安把“没有白来”、“能有脸回京”挂在嘴上。
    “倒是又得借我们的地方,把人请来说几句话。”
    这个人,指的自然是朱绽。
    林云嫣看着信,忍俊不禁。
    徐简这人吧……
    他在写喻诚安惦记着朱绽,其实呢,是他惦记着她。
    第490章 班师回朝(两更合一)
    腊月。
    京中渐渐有了年味。
    无论是勋贵人家,还是普通的小老百姓,都得忙着备年货年礼。
    辅国公府自然也不能免俗。
    去岁,因着是新嫁过来不久,府里大小事情并未梳理顺畅,林云嫣的许多繁琐事情都是诚意伯府那儿搭了一把手,跟着叔母陈氏一道准备的。
    今年是林云嫣自己挑大梁。
    陈氏担心她经验不足,思前想后、派了曾嬷嬷来了一趟。
    曾嬷嬷在诚意伯府里顶顶得脸,做事也很有分寸。
    林云嫣让她坐下说话,曾嬷嬷让了三让才坐,沾了点椅边,很是规矩。
    “郡主当家做主,按说这些事情、原是轮不到娘家人指手画脚的,便是您有疑惑之处,还能请教徐夫人,”曾嬷嬷笑着道,“只不过三夫人这些年操持惯了,一肚子的往来经,偏您也晓得,三姑娘素来不爱听夫人念叨这些。夫人就说,郡主若是得空、有时间,想听她唠唠叨叨地,她高兴都来不及。”
    林云嫣莞尔。
    若真是头一年操办往来的新媳妇,的确会头痛得紧。
    尤其是这个年尾,朝中局势变化。
    皇贵妃那日也没有说错,盯着辅国公府的人的确不少。
    平素没有多少往来、寻不到好由头的,一到过年,立刻就名正言顺起来,又有大军凯旋的东风,送年礼贺礼、递正月里各种宴席的帖子,这几日全往门房送。
    好在林云嫣从前当过家,知道如何应对这些,倒也不会棘手。
    该收的收,不该收的就退回去,请帖回个客客气气的“再议”,不跳脱、也不得罪人。
    能应对,但叔母关心照顾她,她自是承情的。
    “我还担心叔母忙不过来,没工夫听我问东问西的,”林云嫣笑着道,“我就是闺中学得少了,好在嫁得近、遇事娘家都能帮衬,如今慢慢学也不怕会出差池。云芳不爱听,我拉着她听,哪天她也就用上了。”
    你来我往,几句话说得曾嬷嬷心花怒放。
    郡主说话可真好听,难怪老夫人、夫人有什么事儿都惦记着郡主。
    果然人与人之间,再是嫡亲骨肉,遇着不会说话做事、反倒整日惹事的,最后也会伤了感情寒了心——就像圣上与大殿下。
    血缘不重、甚至没有血缘的,真心换真心,换来的便是真情意。
    就如她们老夫人、夫人待郡主。
    当然了,一家老小和睦,是主家之福,同样也是她们这样做事人之福。
    能欢天喜地的,谁喜欢折腾那些破烂事?
    “说起来,”林云嫣笑着问,“我这儿也没少靠叔母出力,送去江南的年礼也是与伯府一道走的。”
    江南路远,年礼都是早早送出。
    辅国公府明面上与荆大饱没有往来,自然也不会送礼过去,荆家那份、早在秋末荆东家回乡时就私下让他自己带回去了。
    府里需要预备的,是给段家的年礼。
    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便与伯府的一起装了一艘船,也正好送段之淮两兄弟回去过年。
    时间在准备之中悄然而逝。
    大军班师回朝那日,京中是个艳阳天。
    都说化雪日冷,可林云嫣丝毫不觉得。
    昨儿消息就送回来了,大军抵达了京郊,驻军一夜,待今日从西城门入城,抵达皇宫南门下,听圣上旨意。
    林云嫣披着雪褂子,捧了个手炉出门去。
    外头,大军要经过的街道人来人往,老百姓们都想来看热闹,而守备衙门也已经出了人手,预备着维持秩序,肃清长街。
    林云嫣进了一茶楼,进了雅间,临街的窗户半开着,能听到底下动静。
    她坐下不久,林云静与林云芳一道来了,再又一刻钟,朱绽也到了。
    林云芳正喳喳与两个姐姐说着家里事情,见朱绽进来,眨了眨眼:“朱姐姐也凑这热闹?”
    稀奇稀奇!
    早几年于朱姐姐是老黄历,自不用去比,但近几年,林云芳印象里,朱绽几乎没有在这种时候露面过。
    “我三求四请才把人叫来的,是吧?”林云嫣揶揄吧。
    朱绽大大方方坐下来。
    三求四请,当然是乱说,林云嫣就去请了一回。
    带上了徐简寄回来的那封家书。
    朱绽当时颇为惊讶:“当真让我看?你们夫妻说什么小话,也全叫我看了去了?!”
    林云嫣笑个不停:“原也没有什么不能让人看的。”
    话都这么说了,朱绽也没有一味推拒,反倒是整封信看下来,让她感慨万千。
    “写信之人,与我印象里的辅国公,区别大了。”
    “明明写的都是细碎琐事,却全是黏黏糊糊的,你脸皮厚,我还不好意思呢。”
    “知你们感情好,哪知道比我晓得的还要好。”
    林云嫣直笑,笑过了,指尖点在关于“喻诚安”的那句上,冲朱绽一个劲儿眨眼睛。
    这句是重点,却也全部。
    若只为这一句,林云嫣口述就是了,她会拿完整的信给朱绽读,是她认为朱姐姐需要一些鼓励与勇气。
    朱绽对婚姻没有向往与期盼。
    只是一桩必须去做的事,所以她先前的想法是挑一个出身寻常些的、她能管着家把日子过下去,就像大姐嫁外乡进士那般。
    当然了,大姐夫与大姐之间,从来也不是凑合着过日子。
    林云嫣看得出来,新婚夫妻、感情和睦。
    而朱绽,真是被她父母的结果弄怕了,怕到只求朴素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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