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那厢不该没有任何动作才是。
    这么想着,林云嫣放下帘子,重新打着伞跑出了院子,追上林玙。
    林玙听见身后急急脚步声,转过身来。
    见是林云嫣赶来,他不由愣了下:“怎么了?”
    林云嫣抬头看他,试探着问:“这几日,您有听说些不一样的状况吗?”
    林玙的眉头微微一扬:“你是指……”
    “我有一种要出事的感觉。”林云嫣道。
    林玙的神色凝重了几分。
    他一手打着伞,另一只手垂在身侧。
    林云嫣垂眸看了一眼,果不其然,那只垂着的手的拇指指腹正摩挲着食指的侧面。
    父亲在思考。
    应当确实有一些状况。
    若不然,父亲会笑着让她不要想太多、自己吓自己。
    他只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
    “您知道的,我的这些感觉很准。”林云嫣补了一句。
    林玙那微微扬着的右眉舒展了一些。
    确实。
    虽不知道缘由,但他家女儿的感觉特别敏锐。
    上一次匆匆上山救下晋家姑娘的事,亦是靠着她这份敏锐。
    “听说了些消息,”林玙斟酌着道,“那个广德寺消失了的和尚道衡,前几天似乎又出现在了京城。”
    这下,轮到林云嫣讶异了。
    那个道衡,是与李汨的太监王六年有联系的人。
    当初,父亲发现了王六年的藏身之处,徐简和单大人把那王内侍逮住了,审问之后再去寻找道衡,那和尚已经失去了踪影。
    再往后,没有一点踪迹。
    同时,若林云嫣先前的推断没有出错,上辈子何家嬷嬷会病故,十之八九也是因为在广德寺意外撞见了王六年与道衡。
    林云嫣与徐简分析过这个和尚,琢磨他的背后可能不是李汨,他与王六年一样、另有一个效忠的主子。
    那一位主子,才是在京城水面下搅和的黑手。
    道衡当日可以全身而退,今时今日,只要他不想露面,断不可能轻易叫人发现踪迹。
    毕竟,前后小一年了,头发都长出来了。
    偏道衡又显了行踪……
    林云嫣深吸了一口气,与林玙道:“这消息若传到单大人耳朵里,他肯定着急。”
    林玙笑了笑。
    这一次,父女两人没有再多言。
    林玙出门出,林云嫣转身慢慢往载寿院走。
    风吹来,夹着雨气,激得她打了一个寒颤。
    不怪她冒冷气。
    听父亲说出“道衡”的那一刻,她莫名觉得熟悉。
    这种手法,很熟悉。
    从前,她和徐简亦经历过很多次这种状况。
    眼看着事态平稳着、趋于缓和,想再做什么又少了些线索时,突然就会冒出来些状况。
    那是一根绳子。
    而她和徐简就是绳子上的蚂蚱。
    明知道前头风险极大,但他们也只能继续往上蹦一蹦,被那人提在手里。
    蹦跶当然不会全无收获,多多少少能掌握一些内情。
    徐简说过,内情都是那背后之人的弃子,可即便是弃子,他们也不能错过。
    他们两人就是靠着那些施舍一样的弃子,渐渐描画出阴影的轮廓,越走越深……
    这一次,抛出来的弃子是“道衡”吗?
    未必。
    道衡也许就只是绳子。
    他们要继续蹦吗?
    答案是肯定的。
    蹦着蹦着,再拽下来些什么,才是最好的。
    雨势在傍晚又大了些。
    徐简出了衙门,上了马车。
    参辰压着声与他说话:“郡主让陈东家传过来的……道衡……”
    徐简闭目听着,下一刻突然觉得腿上热了些,他不由睁开了眼。
    他的腿上多了一个手炉。
    徐简:……
    参辰见他们爷的脸色沉了许多,赶忙道:“陈东家说,郡主特特交代的,暮春归暮春,这几天雨多……”
    他硬着头皮说,就算徐简挪了挪手炉的位子,没把东西扔开。
    参辰松了一口气。
    说真的,他和玄肃真就没有注意过这些。
    年轻人,又都是练武之人,根本不怕冷,哪怕是寒冬腊月,也不会揣这么个东西。
    甚至,冬天也都是冷水擦身擦面的。
    也就是这一两年,因着他们爷的伤势才会仔细些。
    该备手炉备手炉,该点暖盆点暖盆。
    可再想周全,参辰也没有想过夏日都在眼前了,还要拿手炉。
    今儿陈东家来转达时,他都得去库房里翻手炉。
    当然,他觉得郡主说得极其有理。
    他和玄肃没病没痛的就想不到,他们爷也不是一点不舒服就注意的人,还得是郡主。
    郡主能想到。
    郡主也能让他们爷在夏天快到的时候还老老实实把手炉接了。
    不把郡主搬出来,哪怕他哪天脑袋一轴想到这一茬,他们爷也不肯拿。
    马车徐徐回了辅国公府。
    徐简抱着手炉下车,进了书房就坐下了。
    手炉已经搁在他腿上。
    说实在话,腿舒服些,但人有点燥。
    这也难免。
    毕竟天暖和,捧这么个玩意儿,想不燥都难。
    说来,他有阵子没见到林云嫣了……
    定了定心神,徐简琢磨起了道衡。
    前后梳理了会儿,他问参辰道:“太子这几天都回宫了?”
    “都回去了,也没有溜出来,”参辰道,“可能是前阵子玩得凶。”
    徐简哼笑了声。
    前阵子玩得心思散,圣上都看出来了,李邵这才老实了些。
    不过,前后算起来,还是有些巧。
    “道衡的消息,传到顺天府了吗?”他又问。
    参辰道:“应是还不曾传到单大人耳朵里。”
    徐简心里有数了。
    翌日,早朝时无雨无风,傍晚时又起了雨,天色阴沉沉的,实在不是什么好天。
    礼部衙门里也不时有抱怨的声音。
    近些时日稍稍空闲些,没想到却赶上这种天气。
    李邵从外头进来,身上沾了些雨气,十分嫌弃地皱了皱眉。
    石公公亦步亦趋跟着,见状就掏了帕子,要替李邵稍稍整一整。
    李邵指挥着他“这里那里”的,就听一人笑了声。
    很耳熟,刺耳的耳熟。
    “笑什么?”他问徐简。
    徐简漫不经心道:“臣以为殿下会喜欢这天气。”
    李邵一脸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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