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沂凉薄,“孤说了又如何?皇弟爱参御状,不如再去参一本。”
    五皇子也不会蠢到真的去,他拂袖而去。
    芙潼没有回谢侯爷府,她去了孟璟淮一开始备至的地方,换回杨同的装束。
    孟璟淮为她易好容,拿着她手指上的伤口吹了吹。
    “璟淮哥哥,我没事。”
    孟璟淮将她抱到怀里,“潼儿,永延殿派人来催,我不想你回去。”
    “皇帝好转,宫内的纷争不止,我不想你搅合进去。”
    芙潼安抚道,“璟淮哥哥,你别担心,我会留心。”
    “让我多抱抱。”
    孟璟淮恳求,皇帝的病治好了,他心里很慌,总觉得小姑娘这一走,有什么就要变了,他想抱住她,用力抓紧她。
    芙潼入夜赶回永延殿,没想到过垂花门。
    司沂竟然在那,他还摆了一桌满当当的膳食以及酒水,芙潼不明,司沂照常对她招手,让她到桌前坐下。
    “殿下?”芙潼心里恐畏,今日她并没有露出破绽。
    司沂看着她的脸。
    忽轻笑着说,“你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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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自然是跟孤一起睡。”◎
    芙潼被他的两句你回来了, 震得一瞬骇然剔骨。
    在三日出宫之前,司沂除去偶尔对着她冷嘲热讽之外, 平日里说话多以寡淡平和, 今日的你回来了,让人察觉到瘆人的温柔。
    他若是发现了,不应该厉声言辞的质问吗?怎么一改常态, 对她好言好语?
    或者他已经发现了,又想运用过往的法子哄骗她,利用她。
    小姑娘心底垂眸看着眼前的膳食, 都是她之前爱吃的,看样子, 还是他做的,果然, 司沂发现了。
    也是啊, 乾清宫内外遣御林军的事情他都能够在皇帝面前全身而退, 地位不减当初,今日司沂进殿后,目光就一直紧锁在她身上。
    芙潼想过,医治皇帝是冒险之举。
    皇帝悠悠转醒, 司沂必然会顺着治好皇帝的医士往下查, 不过一晚的功夫而已, 他就查到了吗?
    仅凭治好皇帝的病?是因为她的血?
    还只是试探?
    “尝尝这一桌膳食如何?”司沂把木著递给他, 芙潼没接, 仓促起身弯腰, “殿下厚爱, 杨同不敢消受。”
    看不到她的脸了, 司沂伸手想要追逐她的腕子, 也想趁机碰碰她,芙潼见机后退,连衣边角料都没有让司沂碰到。
    “......”
    司沂的手僵持在半空当中,脸上的笑也因此顿住。
    他的目光只能见到芙潼束发的冠和她的后襟衣领。
    她果真好生生的活着,再也不似从前,相隔甚远,以他为天以他为地,见他便满脸笑容,扑到他怀里的小姑娘,还在他眼前,却已相隔甚远。
    大掌攥握成拳,青筋暴起,旋即松开。
    司沂把木著放下,“你坐下。”
    “杨同卑微,实在不配与殿下同席同坐。”
    芙潼执意不愿,蒙在鼓里之时,她视司沂所做之食为美味佳肴,无价之宝,回回吃得一干二净。
    知晓了一切,在看他亲手所做膳食,尤如猪糠草物,难以下咽,看都不想看一眼,别说是尝了,尤其是对着灭国仇人司沂的脸庞,用膳,不如杀了她。
    “孤金口玉言,说你可以就可以。”
    司沂用不容置喙的口吻,吩咐道,“过来,坐于孤的身侧。”
    拗不过司沂,芙潼低眉顺眼坐于他的身侧,也只是坐下,芙潼不欲动手拾木著用膳食。
    好好地叫她用膳,恐怕她不愿意吃。
    司沂依然是吩咐的口吻让芙潼将所有的菜都遍尝一嘴。
    再小心翼翼问她,“怎么样,好吃吗?”
    这些菜,他亲手挑选,亲手择洗,再亲手下厨做来,每一碟菜都饱用心思。
    芙潼味同嚼蜡,咽下最后一口。
    公事公办的官腔回道,“殿下赏赐,自然是美味佳肴,味道极好。”
    司沂想为她擦去嘴角的汤汁,不料芙潼早就快他一步,自己已经擦好了。
    “早前听闻宫内的侍人们说,你吃不惯满江的膳食,只用些清淡的,是不喜辛辣,还是吃不惯辛辣。”
    “原先听谢侯爷说,你和你兄长本是祖籍玉湖?”
    芙潼回答,“是。”
    “玉湖靠近满江,那边的百姓膳食与满江贴近,多嗜辣厌甜。”
    果然试探来了。
    “杨侍卫在永延殿的日子里,怎么孤发觉杨侍卫喜甜厌辣,完全不像玉湖人士。”
    “殿下观察细微,杨同拜服,不过是因为杨同生下来时郎中说喝药忌口,不能碰辣,故而杨同不吃,身体好转也甚少吃了。”
    司沂没有深究,他又给芙潼夹了许多菜,“这些膳食并不辣,杨侍卫可以多吃一些。”
    芙潼拒不动筷子。
    司沂清咳一声,“孤看你这些日子为兄长操劳,清瘦不少,该多吃吃。”
    芙潼客气,“杨同何德何能得殿下眷顾。”
    司沂长吁一口气,“杨侍卫不必心有不安,孤这么做,不过是看你日渐消瘦,不能好好侍奉孤,反而给孤惹麻烦。”
    他没有试探出来吧?芙潼也不敢保证,唯恐多说多错,索性就请退,“殿下,此时此刻夜已深了,殿下也该安寝,杨同告退。”
    司沂没叫他走,“是该安寝了。”
    “杨侍卫照顾孤的内事,那就伺候孤安寝。”
    司沂从来不让她近身,一直以来只让她做份外之事,再亲密也就是准进书房研墨,芙潼还担心林简回来之后,司沂会将他派遣出去,不料准她管分内之事。
    眼下试探她的虚实,竟然让她近身了。
    揣了这么久的慢性毒药终于能够派上用场了。
    “殿下,床已经铺好了。”
    芙潼铺床之时,想要将能够浸入他骨肉的慢性毒药洒在他的床榻之上,司沂在后面一直盯着,完全没有下手之机。
    芙潼铺床的时候,司沂在背后肆无忌惮地打量她,更改了样貌,举手投足之间,她的动作也没有改变。
    两人共躺一塌的时日最多,司沂总见她铺床,尽管她刻意改变了许多,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来日方长,司沂想要芙潼留下,也不能够操之过急,吓跑了她。
    “夜已经深了,你下去休息吧。”
    “谢殿下。”
    芙潼关上门,在门口遇上了守夜的林简,朝他行礼,然后快步离开了司沂的地方。
    “林简。”
    司沂传唤,林简进殿跪下,“殿下。”
    司沂手掌抚着芙潼为她铺的床,面溢露出无限的温柔笑意,“你去给他好好备至地方,对了,东宫的寝宫也要好好的布置。”
    皇帝伤势好转,已经不需要人轮流侍疾,司沂和诸位皇子,不日就要搬出皇宫。
    林简不明白亡羊补牢有什么作用,也不明白为何邺襄的小药奴,不,是小公主,小药奴三个字已经是忌讳了,她如今是殿下心尖上的人,不能用这么大不敬的称呼叫她。
    林简不明白为什么她都逃出皇宫了,又要回来殿下的身边,侍奉殿下,看她的态度也不是要跟殿下重归于好。
    否则垂花门殿下邀约她用膳,早就应该顺着杆子往上爬。
    “殿下,属下觉得邺襄的小公主重回殿下身边,是对殿下不利,殿下要不要....”
    司沂何尝不知道,他的神情无所谓,话语更谈得上卑微至极,“无论她想做什么,只要她愿意回来,还愿意留在孤的身边...”
    “只要孤能够每日都看到她...”
    太子这么说,林简不敢开口。
    当今皇帝并不是生了什么不知治病,而是中了混毒,以至于造成了病弱体虚昏睡之相,太医束手无策,还是给芙潼验骨的致仕院判诊出来。
    此事不宜声张,若是中毒,天下能救皇帝的,只有邺襄的小公主,她身上的血可以。
    乾清宫内,芙潼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旁人认不出她,司沂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她,她出现了。
    司沂故意让人将她放走,不能够打草惊蛇,又让人盯着芙潼让她回宫,重兵围了芙潼去易容的院子。
    若是她跟着孟璟淮跑路了,他就会让人攻入,司沂也不想把一切变得玉石俱焚。
    还好,她愿意回来。
    芙潼一夜未眠,晨起伺候在司沂的面前,为他研磨,手腕总是容易疼。
    之前疼也不能够露出破绽,芙潼一直都是强忍着,只有在回房之后,没有人看见,才轻轻地揉手腕缓解酸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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