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说来,岳子然在杭州城内还是有一些熟人的,譬如老太监,只是岳子然拜访他的时候只能晚上去罢了。
    也凑巧,这晚岳子然到皇宫萼绿华堂的时候,正好遇见老太监从御膳房出来。
    老太监手里提着一食盒和一坛好酒,嘴中哼着小调儿,说不出的得意。只是岳子然从假山背面闪过来的时候,吓的老太监瞬间将手中的酒坛给扔出去了。
    得亏岳子然身手敏捷,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提绳,才将这坛好酒没给糟蹋了。
    岳子然没穿夜行衣,借着月光老太监将他认出来了。老太监停下本要唤人的动作,舒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岳爷,你可差点吓死洒家。”
    岳子然打开泥封,闻了闻,说道:“我说老太监你这口福不错啊。”说着又掀开食盒,香气扑鼻,绝不是常人能享受到的。
    “这菜叫什么名字?”岳子然问。
    “鸳鸯五珍烩。”老太监说。
    “嘿。”岳子然乐了,说道:“七公他老人家等三个月都吃不上一回,我这半年进一回宫居然就碰见了,也不知是他老人家运气差还是我运气好。”
    老太监苦笑道:“当然是你运气好。上次皇上点这道菜时就被你师父给抢去了,今个儿洒家想着没人抢食了,没想到你又来了。莫非洒家与你们师徒八字相冲?”
    “亏心事儿办多了,口福自然享不了了。”岳子然口头损他,手上却拉着老太监进了萼绿华堂。
    “岳帮主胆子可真大。你不怕大内禁宫让你有来无回?”老太监也不甘示弱。
    岳子然回头看了看老太监。打量一番后摇摇头说:“你那剑术现在还真拦不下我。倒是那擅长使太祖长拳的人可以,不知他现在在不在这大内之中?”
    岳子然这一次进来倒也有过见识一下萼绿华堂堂主的打算。
    老太监嘿嘿笑道:“堂主轻易不见旁人的。”
    岳子然也不勉强,俩人沿着梅树来到了中央一凉亭旁,坐了下来。
    “有美酒,有美食,有残月,有梅树林,可惜对酌的人不是美人。”岳子然有些遗憾的说。
    老太监按捺住翻白眼的冲动。没理他。
    岳子然伸手打开食盒,尝了一口鸳鸯五珍烩,咀嚼一番后赞道:“果然美味,怪不得师父他老人家一直念念不忘。”
    “那是当然。”老太监也尝了一口说,“在这后宫之中了无生趣,洒家也只靠这一美味为念苦苦度日了。”
    “那个……”岳子然饮了一口酒,说:“这御膳房厨子告老还乡的时候你记着帮我留意一下,我那客栈还缺一好厨子。”
    “这敢情好。”老太监乐了,说:“以后洒家馋嘴了,直接出宫便是。”
    这事情说定了。又闲扯了一番,岳子然见老太监挺沉得住气。只能无奈的开口说道:“对金国一事你们是怎么考虑的?难道当真没想过打败金人以后,蒙古人的威胁?”
    老太监在定力上赢了岳子然很是得意,听岳子然问话又高兴不起来了,他说道:“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蒙古人的厉害许多人自然是知晓的,可惜知道又如何?”
    “怎讲?”岳子然问。
    “大宋现在的皇帝老了,文治武功都是有心而无力了,唯一能记挂的也就是名声了。”老太监慢悠悠地说:“大宋百年来受尽金人欺凌,已经很久没有打过大胜仗了,这次大宋如果能够借蒙古人的气势灭掉了金人,无论在百姓中的口碑还是史书中都能写下浓浓的一笔,而这正是老皇帝所在乎的。”
    “他已经撑不到蒙古人势大的时候了,自然也就不在意了。”老太监一股自嘲的语气。
    “朝中大臣没有劝告的?”岳子然皱着眉头问。
    “现在权臣当道,恰逢新君争位,谁还顾得上这些事情?”老太监显然早已经看透了,他说道:“说武功,你或许是天下第一,论政治,十个你都比不上他们。”
    “那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没有动作吗?”岳子然问。
    老太监指着眼前的菜,说道:“我们俩个吃盘鸳鸯五珍烩都得看皇帝心情,你觉着能够我们能够左右他的想法吗?”
    岳子然一想也是,心中有些无可奈何。
    “或许新皇登基的时候会有所转机吧。”老太监最后说了一句。
    想了想在洞庭湖见到的那副纨绔的模样,岳子然顿时对整个大宋皇室不抱希望了。
    俩人月下对酌,彼此在没有说话,心中都在想着一些事情。
    周围环境静了下来,风吹过带动树叶的声音清晰可闻。
    突然,门口响起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
    岳子然与老太监对视一眼。老太监请摇了摇头,示意他也不知何人来了。
    恰好月光被天边飘来的一块云彩遮住了,岳子然也没动弹,呆坐在原地与老太监一起盯着门口的方向。
    不一会儿,两道漆黑的身影走了进来。他们四处打量一番,却是没有看到坐在亭子内的岳子然俩人。他们又静耳细听一番,确认没人后才开口。
    “你从御膳房弄出些什么好吃的来?”身材魁梧的人问。
    “都是些残羹冷炙。”矮小个子说,“本来有好酒好菜的,可惜装在食盒里被一老太监给拿走了。”
    “就它吧。”身材魁梧的人说:“填一点是一点,我都快饿死了,对了,有酒没?”
    “没有,水都没有。”
    “他娘的,大冷天又得喝泉水,吃的没在肚子里呆会儿就拉出来了。”身材魁梧的人丧气的说。
    “咳。”岳子然干咳,只听声音他就已经知道这俩人是彭连虎和灵智上人了。
    “谁?”俩人受了一惊,正要动弹,却见一道寒光已经架在了灵智上人的脖子上。
    月光恰好避开云朵,又投了下来。
    “就…就是他。”看清老太监的面目后,彭连虎啊反而不害怕了,至少是人不是什么鬼怪。
    “你们俩人怎么在这里?”岳子然走下凉亭问。
    “岳公子?!”俩人又惊又喜,一时间忘记回答岳子然的话了。
    “你认识他们?”老太监回头问。
    “有些交情。”岳子然说,“他们欠了我不少钱。”
    老太监收剑,他想起了上次在衡山路上被岳子然讹诈的事情了,顿时对这二人有些同情。
    “你们俩个怎么在这里?”岳子然又问。
    俩人对视一眼,彭连虎打了自己一嘴巴子,说道:“当初悔不改听岳公子劝,以至于成了这般模样。”
    原来那日他们俩人与梁子翁一起留下来对抗紧追而来的蒙古人,为完颜洪烈拖延时间。奈何对方人多势众,仨人也没想就此丧命,实在打不过后就逃了。
    孰知仨人刚逃出来就遇见了奴娘,奴娘一见三人也不搭话,上来一掌就把梁子翁打趴下了。
    这俩人只当奴娘知道他们告密完颜洪烈的事情了,也顾不上梁子翁的死活,拔腿就跑。后来跑到了临安府,俩人想奴娘的烟柳巷消息灵通,跑到哪儿都不是办法,不如潜进皇宫,那里准没有青楼的人。
    于是俩人便混成了现在的模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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