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有人在身后随行,习惯了回眸便能见到人影,数千年的习惯,已经融入四肢百骸,让他有些许不适。
    七情六欲,并不包含习惯。
    他开始寻找那道熟悉的身影。
    剑君哪怕声名不如以往,但凭天人境九重的强大修为,依旧一呼百应。
    很快他便找到了线索,赶至其所在后,看到的却只有一座孤坟。
    是了,她不过万象境修为,数千载寿元,早应走至尽头。
    剑君立于坟前,心头泛起一丝波动,很快便又平复下来。
    一中年男子神色恭敬的靠了过来,递来一封书信。
    信封上,只有‘剑君亲启’四字。
    剑君拆开信封,只见字字如玉,鸢飘风泊于纸上。
    ……
    君若得见此信,足证妾所愿已偿,只恨未能亲眼得见。
    妾天资愚钝,终一生之力,不过得入万象,数千载寿元,难以长伴君侧,思之柔肠百结,心中悒悒,难以释怀。
    一路行来,妾心无半分悔意,君身侧有常人难以思量的豪情风景,只恨千载光阴短,未能待君回头。
    妾心上的剑君,永远是剑压天骄,威传天下的盖世豪杰。
    若有来世,愿能得见剑君人皇之姿。
    君许剑一生,妾与君一世。
    婉风绝笔。
    ……
    剑君将信纸叠好,塞进信封,望着孤坟,静默不语。
    一层黄土,隔绝了阴阳两界,挡住了轮回路,一切过往烟消云散。
    莫名的情绪,要在他心中破土而出,却好似缺了什么,令他感觉有些憋闷。
    浓厚的缺失感,让他的无敌剑心,生出了瑕疵。
    剑君仰天远望,目中若有所思。
    他离开了孤坟,去找回被斩去的七情六欲。
    ……
    一只手轻轻的抚上墓碑。
    久违的情绪回到剑君的心头,回首过往,心绪之复杂,难以言味。
    些许伤感,自他心中破土而出。
    无情剑道沾染情丝,开始崩塌,崩灭后却爆发出更为强大的生机,破而后立。
    空中不知何时,覆盖了一朵近乎万里方圆的劫云,劫云内闪烁着刺目的紫色雷霆,仿佛有灭世之威。
    剑君沉寂数千载,终是踏上了那一条超脱之路。
    ……
    石岚跟着记忆碎片,几乎随着少年,走了一遍修剑路。
    那一幕幕经历,就好似是她自己亲身经历过,深深烙印进了她的身体中。
    握剑好似成了本能,那些天骄神子,都是她的手下败将。
    一式式的剑法,由简到繁,皆在她脑海中显化。
    那无敌的剑心,一往无前的锋锐剑道,亦在她的身上出现了痕迹。
    石岚看着那个名为婉风的女子,出现在剑君的生命中,直至走向落幕,有些感伤。
    情深不灭,但寿却已至尽头,难掩悲哀。
    记忆碎片中的灭世大劫降下,剑君的道开始蜕变,石岚忽然感觉,有一层看不清摸不着的东西,将她包裹。
    这是剑君的‘道’。
    “现在回头,尚还来得及,再之后,我将无力中止传承。”
    石岚耳畔传来了剑帝的提醒。
    没有犹豫多久,石岚继续开始接受记忆碎片。
    废了那么多功夫,止步于此,有些可惜,而且这或许是她提前了解宇宙星空的机会。
    之后的记忆碎片,必然包含了归云剑帝游历星空的记忆。
    记忆碎片源源不绝的涌来。
    破而后立的剑道,与剑君之前的剑道有了天壤之别,却更为霸道。
    剑即是道,我即是理。
    仿佛是一种极为玄奥的规律,一种最为本质的力量,与世界交融,却又独立于世界之外,让石岚有些难以理解,却近乎沉迷其中。
    【发现异常,宿主道心变化加剧,武道发生异变。】
    【异常检索中……】
    【检索完毕,宿主状态异常,矫正中……】
    系统的提示乍然响起,将石岚瞬间拉出了那种玄之又玄的境界。
    第二百零五章:出世
    【宿主道心蜕变异常,隐患排除程序启动。】
    【要素剥离……】
    【剥离完成……】
    【要素解析。】
    【解析完毕,发现《天罗剑经》(九星)、《五灵蕴胎术》(八星)、《大圣掩月步》(八星)、《封魔剑指》(八星)……《追羽剑诀》(四星)等79部功法。】
    【发现凌阳星域、玄雷星域、浑天星域……飞仙星域等192处星域星图。】
    【发现大千世界坐标39处、中千世界坐标479处、小千世界坐标1486处。】
    【剥离九星级道果一枚。】
    【鉴于宿主目前修为尚浅,要素予以封存,酌情开放。】
    听着耳畔系统的接连提示,石岚愣了一会儿,很快回过了神,心中异常平静。
    那些记忆碎片,让她的阅历有了长足的增长,心情不再似从前那般易起波澜。
    石岚缓缓睁开眼,身前剑帝的神念变得透明了许多,几乎消散。
    无虚见石岚如此之快就接受完了传承,不由感觉有些讶异。
    “归云界的开启方式,想必你已然知晓,在那里我给你留了些小玩意儿。”
    剑帝的声音微弱了许多,显得有些飘渺。
    石岚默然,没有说出她并未接受完整的传承。
    “我此前的一切所有,皆在归云界中,此后都属于你,但无虚是例外……”
    “无虚是我手足,让他替我看守传承数十万年,已是让我过意不去,所以……希望你能理解。”
    一旁的无虚眸光微黯,好似想说些什么,但话至嘴边,却没有开口。
    他此刻所言,归云已经听不到了。
    “你虽得我传承,但我二人未曾谋面,称不上师徒,便算交个朋友,你日后若是觉得我之剑道,不适合你,要斩道从头来过,那也请为我再寻个传人,到底能为我人族添一分底蕴。”
    剑帝的声音愈发低沉,好似呢喃细语。
    “小姑娘,愿你武道一路坦途。”
    “还有……无虚……抱歉……”
    随着最后一声抱歉落下,神念消弭在大殿中,寻不到踪迹。
    高台之上,剑帝的帝躯依旧弥漫着死气沉沉的威压,与之前无半分不同。
    石岚躬身行了个大礼,抬眸望向一旁站着的无虚,“前辈,如今我可以离去了么?”
    无虚缓缓点了点头。
    “我半个时辰后,亦会离开此地,到时可能会有些动静,影响到周围,你出去后,尽快离开此地。”
    “晚辈明白了。”
    言罢,石岚毫不迟疑的转身,走向殿门。
    “你这血脉,只能糊弄住元神境以下的小妖,天妖便能看出端倪,尽早离开妖域,返回神州浩土。”
    “多谢前辈提醒。”
    石岚停住脚步,转身道了句谢。
    “将这把剑带上,若有解决不了的麻烦,折断它,若我得空,会来助你。”
    无虚抬手向石岚甩出一柄带鞘的灰色长剑,正是之前传承时所用。
    这毕竟是归云的传人,他不可能就这么撒手不管。
    “多谢前辈。”
    石岚接过长剑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开了大殿。
    平静的气血开始躁动,满头青丝化紫。
    月极裙虽破了许多裂口,但好歹是极品法宝,其内还有一层内甲,以真气调整一番,蔽体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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