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英未嫁的公主,私下里竟和一个有妇之夫牵扯不清,成何体统!看来陛下对你的管教还是太过宽松。”
    溶溶月色里,靛蓝常服的男子眉目疏朗,整个人都透着如松如竹的气质。
    “杨将军,你误会了。”柳修远连忙放开高琉玉,朝他拱了拱手,正欲解释一二。
    高琉玉呛声:“关你什么事,你不去巴结高怀衍,倒管起我的闲事来了。”怎么是个人见了她都要说这话,真让人气愤。
    “你!”杨慎冷笑一声:“是不是误会,且让陛下来评判罢。”
    高怀衍在附近?高琉玉一下就慌了,往杨慎身后看了看,连忙推了一把柳修远,急急道:“你从这条小路走,别让他瞧见了,快走啊。”
    柳修远自认行得正坐得端,无需这般遮遮掩掩,刚要开口说什么,被高琉玉一把推出几步远,险些跌在地上,看她着急慌忙的模样,竟是真的听话扭头走了。
    杨慎皱眉欲追,被高琉玉扯住,可他不是柳修远那种文弱书生,她就算自幼在马背上长大,比寻常闺阁女子强健有力些,也争不过他一个武将,拉扯间不慎踩空扭伤了脚。
    “啊——”高琉玉惨叫一声,顿时冷汗涔涔。
    “你拉扯我做什么,自讨苦吃。”话是这么说,杨慎却是没再追了,站在原地等她缓过劲。
    高琉玉赌气道:“你接着去追啊,还管我的死活做什么,看我现在这样你很得意吧?反正你一向见不得我好。”
    “和他柳修远纠缠在一起就算好了?他已经娶妻了,还不顾你的名节私下相会,可见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高琉玉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作践自己,亏你身上还流着我杨氏的血。”
    啊?她还有名节这种东西?高琉玉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不过听杨慎这意思,应该没听到多少她和柳修远交谈的内容,只以为是她旧情难却和他私会。
    高琉玉也并非不知好歹之人,知道他说这番话也是为自己好,软了口气打断他:“表哥别说了,我脚疼……”她掀起一点裙摆露出红肿的脚踝,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杨慎慌忙扭过头,又斥道:“女子的足怎能轻易外露,就算我是你表哥也不能……”
    高琉玉没忍住小小地翻了个白眼,真是矫情,她耐着性子道:“听闻军营里的男子最是荤素不忌,边境苦寒寂寞,表哥就不曾找人纾解一二?”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杨慎不欲多言,然后在她面前蹲下身子,言简意赅地说了句,“上来。”
    直到爬上他的背,高琉玉还有点不可置信,她以为他最多给她叫人来,没想到会选择背她,怕被人发现,她特意寻了一处偏僻的凉亭,平日连宫人都很少到这来。
    无声地走了一段路,杨慎宽厚结实的脊背令她想起从前父皇也是这样背着她四处玩耍,一时间鼻头有点酸,忽然瓮声瓮气道:“表哥,我错了,我不该在你幼时生病的时候骂你是丑八怪。”
    “嗯。”
    “也不该故意推你下水。”
    “我都已经忘了。”
    “更不该藏了舅舅的字画诬陷是你偷的,害你挨打,连晚膳都没得吃……”
    “我就说是你,你那时还死活不承认。”
    高琉玉感受到腿弯的手臂有松开的趋势,生怕他摔了自己,连忙搂紧了他的脖子。
    颇为心虚地开口:“表哥,你不是说已经忘了嘛。”
    杨慎冷哼一声,又继续往前走:“手松开些。”
    她听话地松开手,借着月光看到他泛红的耳朵,想起他之前的反应,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
    她叹口气:“其实表哥说的我都懂,柳修远已经成家了,我实在不该继续纠缠。”
    杨慎果然顺着她的话讲:“你能这样想还不算无可救药。”
    “若此时有个伟岸俊朗的男子出现,说不定我就彻底放下他了,我看表哥就很不错,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要不然你娶我罢,也算亲上加亲了。”
    杨慎当然不可能娶自己,且不说他愿不愿意,他如今正得重用,是高怀衍的左膀右臂,高怀衍必不会让他牵扯进来。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看他结结巴巴的样子高琉玉更加来劲:“我是认真的呀,这样离得近了,我看表哥也是风姿俊朗,以前倒是琉玉眼拙了,而且表哥看过我的脚,是不是该对我负责?”
    杨慎让她给气笑了:“你倒是会恩将仇报。”
    高琉玉撇撇嘴:“好了,那你答应我一件事,不要将今日我见过柳修远的事告诉皇兄,我不想受他责罚。”
    “嗯。”
    得到肯定的答案,高琉玉心想果真是血脉至亲,杨慎真是她的好哥哥,即便从前有过龃龉,他也不计前嫌,哪里像高怀衍那个禽兽,对自己的亲妹妹也能下此毒手。
    又走了一段路,穿过狭长的小道,视野豁然开朗,杨慎撞进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想叫高琉玉下来,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高怀衍一言不发地盯着二人,有宫人上前接过高琉玉,将人扶上舆辇。
    不知为何,杨慎下意识解释了一句:“是琉玉脚扭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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