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皇甫酒楼门口,也巧了,伙计刚刚开门。
    沐风一拉斗笠就要往里走。
    “哟,客官,您可真够早的,快里边请。”
    来到店中,沐风仍旧戴着斗笠,这伙计不免有些好奇。
    “客官,这外面风大,您戴着斗笠还能遮一下风沙,咱们店里可严实着呐,你还是摘了斗笠吃饭方便,来,我给您放这边保管着。”
    这伙计本是好意,可他不知道沐风是特意躲着熟人呢,哪肯把斗笠摘下来。
    “不,不要,我,我脸上烫伤了,怕见风,还是戴着吧。”
    一听沐风是烫伤了,这伙计顿时来了精神。
    “哎呦客官,烫伤了呀?太好了,您今天可算没白来。”
    沐风听罢,刚喝进去的水噗的一声全喷了出来。
    “你这伙计,怎么说话呢,幸灾乐祸是不是,好,把你们掌柜的给我喊过来。”
    “哎呀,客官,您误会了,听我说完啊,我的意思是…”
    沐风装作气呼呼的一拍桌子,大声叫骂起来。
    “掌柜的在不在?赶紧出来,不然老子砸了你们的店。”
    掌柜的本在后堂帮着忙活,听见骂声赶紧跑了出来。
    要说掌柜的也是个实在人,虽然有城主和安西王撑腰,但并没有变得跋扈起来,反而还是那么谦恭热情。
    或许他最看重的就是这个忙忙碌碌热热闹闹的小店,而不是银子。
    “哎呀,客官,一大早就来给我捧场,真是太谢谢您了,这样,今儿的早点我请了,如何?”
    沐风见了掌柜的只觉得分外亲切,心里暗笑一声,又拍了一下桌子,“我呸!少套近乎,大爷有的是银子,用得着你来施舍饭。”
    “误会了误会了,我可没瞧不起您的意思,这小店的生意不就是靠诸位客官一直照顾才这么红火的嘛,得,你别气,有什么事我给您办了,您看成不成?”
    “好,那本大爷就和你理论理论。”
    “您说您说,六子,愣着干什么,还不给这位客官沏杯茶润润嗓子。”
    沐风喝了茶,依旧没有要罢休的样子。
    他本来就是故意找茬嘛。
    “掌柜的,这伙计是你们店里的吧?”
    掌柜的看了这个叫六子的伙计一眼。
    “哦,哦,他刚来不久,不太懂规矩,要是哪里冒犯了您…”
    “你少给本大爷废话,我问你,他是不是你们店里的伙计。”
    “这个,是。”
    “好,那我可就得和你说道说道了。”
    “您说,我仔细听着呢。”
    “方才我一进来,他就让我摘斗笠,我说掌柜的,这斗笠我乐意戴着,他这么多废话干什么?又不是他拿银子给我买的,怎么着?你们店里不让客人戴着斗笠呀。”
    掌柜的听完吁了口气。
    做了这么多年的酒楼生意,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
    就这点小事?
    那真不叫事儿。
    他先是臭骂起六子来,“你小子,怎么一点分寸都没有,客官是来吃饭的,人家戴斗笠碍你的事了?你好生伺候着就是了,哪来这么多废话。”
    六子委屈的说道:“掌柜的,我说的是..”
    “闭嘴,还敢狡辩?还不给这位客官赔不是,以后再这么没大没小的,看我不辞了你。”
    然后他又转向沐风,陪着笑脸说道:“这位客官,不是我向着店里的伙计,他呀,也确实是觉得你戴着斗笠吃饭不方便,您别和他一般见识,就是个毛孩子嘛,说话没点分寸,得,你吃点什么,我请了。”
    “请什么请?我话还没说完呢。”
    “那您说,您说。”
    “哼!”
    沐风拍着桌子占了起来。
    “大爷我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若是这伙计只说了这些话,我也不在乎,可你知道他后来说什么了?”
    掌柜的听了心说不好。
    看这架势,是让人抓住把柄了呀。
    得赶紧想办法打个圆场。
    “哎呀,您别在意,别在意,昨天夜里他喝了不少酒,怕是这会儿还没醒酒呢,说的都是醉话,您大人大量,千万别和一个酒鬼计较。”
    “我呸!少在这找借口!你知道你这伙计怎么说的吗?我算脾气好的呢,换了你是,早就把这店都拆了。”
    掌柜的看了看六子。
    他不是个嚣张跋扈的人呐。
    怎么惹出这么大的事来。
    看眼前这客官的打扮,不像是个好惹的。
    这回可麻烦了!
    “他,他怎么说的?”
    “哼,我说我脸上烫着了,不能见风,因此不能摘了斗笠,你猜你这伙计说什么?他说太好了,你听听,这是人话吗?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吗?我看八成这是一家黑店,我把话放这里,今儿个你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答复,我拆了你的店!”
    说着他猛地一砸桌子,桌子顿失被砸出来一个大洞。
    掌柜的吓得连退好几步伐。
    “壮士,息怒,息怒,您,您一定是听错了,我们六子可是个老实人,不可能说这种话的,六子,你愣着干什么,倒是说句话呀。”
    六子说道:“是,我就是这么说的!”
    “啊!”
    掌柜的一下子差点瘫在地上。
    沐风唰的抽出剑来,破开大骂。
    “混小子,我看你是活腻了,掌柜的,你也听到了,说罢,这事怎么办?”
    一遍的六子急着想插嘴。
    “掌柜的,我…”
    “你给我闭嘴,六子啊六子,我平日里带你不薄啊,你干啥要砸咱们的招牌呀你,真是气死我了你,壮士,壮士,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他八成是疯了,这样吧,您说个数,我赔,我赔你!”
    掌柜的以为沐风是抓住了把柄想敲诈银子,因此便想着赶紧用钱打发了他。
    “真的?”
    “真的,您说个数。”
    “好,痛快,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也让一口,这样吧,拿五百两金子来,此事就算过去了。”
    “什么?五百两?”
    听到这个数目,掌柜的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五百两黄金!!!
    就是砸锅卖铁也不够啊!
    这哪里是敲诈,简直是吃人。
    吃人还不吐骨头!
    “客官,您,您这也太多了点,我们做的是小本生意,哪会有这么多钱呐,您高抬贵手,再减一点,求您了,再减一点。”
    见掌柜的可怜兮兮的这模样,沐风差点笑出声来。
    “胡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里的买卖红火的很,别说五百两金子,就是五千两也拿的出来,快点快点,本大爷还有要事去办呢,再磨磨唧唧的,别怪我剑下无情!”
    “唉哟我的客官呐,我是真的拿不出这么多来,求您再减一减吧。”
    “得,得,得,真是无奸不商,银子都快溢出库房来了还哭穷,行了行了,我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儿,这样把,三百两,一点也不能少了,再拿不出来,我先拆了你的店,再送你去见阎王爷!”
    说着他把剑往掌柜的脖子上一横,吓得他打了个冷颤,差点没尿裤子。
    三百两!
    若是把全部的家底拿出来,差不多能凑够了。
    可这是他几十年的积蓄啊,就这么掏出来,谁能甘心?
    “我,我没有!”
    “没有?好,你还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那你就拿着银子去阴曹地府花吧。”
    说着他举剑就要刺。
    “不要!”
    “怎么?现在有金子了?”
    “哎,我认,我认了,六子,快去取钱去吧,我们在这里等着你。”
    六子楞了一下。
    让自己取钱?
    他又不知道掌柜的把钱藏在了哪里。
    正发愣了,看见掌柜的一个劲儿的冲自己使眼色。
    他明白了,掌柜的是想让自己去喊救兵呢。
    对呀,自家酒楼可是大有来头的,今天这客官摆明了是来故意找茬的,那好,让你尝尝厉害,长长记性。
    “好嘞掌柜的,我这就去!”
    待六子着急忙慌的出了门,掌柜的总算舒了口气。
    紧接着他又在心里暗骂起小二来。
    好你个兔崽子,用得着你的时候找不见人了。
    你不是跟魔尊学的挺厉害了?
    王八蛋,等你回来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越想越气,他实在憋不住了,小声骂了一句。
    “小兔崽子,你给我等着。”
    沐风耳朵尖,听了个真切。
    “哟,你还敢骂我?”
    掌柜的本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但此刻心里一肚子憋屈,又觉得六子喊的救兵快来了,不免硬气了许多。
    更重要的是,店里此事已经有不少人在围观了。
    掌柜的觉得眼前这人再大胆也不敢当众杀了自己。
    “我可没骂你!您要是自己捡骂,我也没办法!”
    “哟呵,行啊,一会儿的功夫这么横了,本大爷等不了了,把店里的银子全拿出来,我饶你这一回。”
    见沐风有几分“退却”,掌柜的更是得意了。
    “开玩笑,我又不欠您的,干嘛给您银子?”
    “哼,别耍无赖,方才咱们说好了三百两金子。”
    “谁说的?谁说的?诸位,你们谁听见了?”
    围观的人来的晚,自然是都说没听见。
    沐风苦笑一声,这掌柜的,还真是个老江湖,不太好对付呢。
    “好小子,你耍我,快拿银子出来,不然我杀了你!”
    “要钱?行啊,拿出凭证来,就算去钱庄取钱还得拿个银票呢,您就这么平白无故的管我要钱?你当自己是谁呢?还要杀了我?好啊,尽管杀,不过我可告诉你,这乌州是讲王法的地方,你杀我一个试试?看看城主和安西王会不会要了你的狗命!”
    听了这话,旁边的人纷纷议论起来。
    他们中可有不少人知道皇甫酒楼和城主安西王等人走的很近。
    这戴斗笠的,看样子八成是个无赖,向讹人银子呢,没想到讹到硬茬子了,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这天底下,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爱看热闹的。
    这一会儿的功夫,不但店里挤满了人,就连门外都挤得水泄不通了。
    大伙都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到皇甫酒楼来找茬。
    掌柜的见状更有底气了。
    他心里暗骂道,好小子,今儿你是别想走了,本来觉得是自家伙计说错了话,想赔你点银子了事,没想到你狮子大开口,那好,看你能不能吃下这块硬骨头。
    “诸位,诸位,大家给我评评理,我店里的伙计说错了话,得罪了这客官,这我承认,可他开口就要五百两黄金,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众人听罢一下子炸了窝。
    五百两黄金?
    真是想钱想疯了,这不是土匪是什么。
    “太过分了,哪有这样的,你当这是钱庄呢。”
    “掌柜的可是个实在人,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小二呢,让小二出来揍的他满地找牙。”
    “揍他还是轻的,等着吧,这么多人,马上就会惊动了皇城卫戍营负责巡街的将士,到时候再惊动了城主和安西王,我看这小子有几个脑袋砍。”
    沐风听罢,做出一副惊慌措施的样子来。
    “你,你,你和城主安西王有亲戚?”
    掌柜的得意万分的将自己脖子上的剑拨到一边,指着柜台上的金财神说道:“哼,我自己说怕你不信,诸位街坊,有谁知道这金财神的来历,说给这位客官听听。”
    这金财神不就是皇云戟送的嘛!
    这样的事,在市井小民之间传的最快了。
    果然,掌柜的话音未落,马上有人大喊起来。
    “这是安西王送的!”
    “对对对,是安西王送的,城主和安西王还专程来这吃过饭呐,我看是亲眼见过的。”
    “还有周大人也来过,我也是亲眼见得。”
    “魔尊也来过呐…”
    掌柜的越听越得意。
    仿佛此刻他就是皇无极,皇云戟,魔尊!
    “怎么样?信了吧?讹人?哼,今天让你长长记性!”
    沐风心里苦笑一声。
    本来只是来打探消息的,怎么搞成这样了。
    唉,还是想办法脱身吧,不然挨打事小,暴露了自己身份可就麻烦了。
    “哎呀,掌柜的,我狗眼看人低,不知道您有这么厉害的靠山,我错了,我错了,得,这钱我也不要了,我这就滚,马上就滚!”
    掌柜的不是爱生事的人,犹豫片刻便想放人。
    可围观的人不答应了。
    这热闹他们还没看够呢。
    他们还等着卫戍营的将士来拿人呢。
    “掌柜的,不能放了他,他是欺软怕硬呢,今儿个栽在了您手里,他自然认怂了,可哪天要是遇上一个软柿子,他能就这么走吗?你要是放了他,就是助纣为虐!”
    “对,掌柜的,不能就这么算了,把他交给卫戍营的将士,好好整治整治他。”
    “让他长长记性!”
    围观的人东一句西一句,让本来就没什么主见的掌柜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还有,就算他想放人,门口被人堵住了也出不去。
    他正犹豫着呢,只听门外一阵马蹄声。
    紧接着有人嚷嚷了一声,“哈哈,卫戍营的将士到啦,有好戏看啦。”
    得,这回不用放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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