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皇城,周谦公立刻喊住了要回卫戍营的赵无畏。
    “赵将军且慢,老夫有事找你!”
    赵无畏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守卫,凑过来低声说道:“周大人,恕末将直言,这个时候您还是离我远一点吧,否则安西王会迁怒您老的。”
    “呵呵。”
    周谦公一阵轻笑,缕着胡子说道:“苟利国家生死已,岂因福祸避趋之,身为臣子,理当冒死以谏,理当秉公直言,岂能因自身福祸而三缄其口?赵将军不必为我担心,我自有分寸!”
    “周大人当真是我辈楷模,不知您老人家找我何事?”
    周谦公说道:“赵将军,我来问你,昨夜赵柱子真的没有出营吗?”
    “绝对没有,我们几个商谈军务到半夜,随后各自睡下了,清晨还一起吃的早饭,他怎么可能跑到应天城中闹事呢?而且还是醉酒闹事,这,这简直荒唐的很。”
    “嗯!”
    周谦公点点头,眉头皱的老高。
    赵无畏轻声问道:“周大人,是不是末将哪里得罪了安西王,因此他才想敲打敲打我?”
    “那你有没有做错什么呢?”
    赵无畏想了一会儿说道:“末将并非自夸,但我每日战战兢兢,克己奉公,确实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啊。”
    “你没做,安西王却说你做了,这么看来,他是存心要和你过不去了。”
    赵无畏心里早就这么想了,就是不敢说出口而已。
    “这,周大人,末将不明白安西王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并无得罪他的地方呀。”
    “是,你是没有得罪他,但你却成了他的绊脚石。”
    “绊脚石?您老什么意思?”
    “赵将军可知道安西王在暗中偷偷替换掉了许多掌兵的将军?”
    “我听到了一些消息,还以为是谣传,难道是真的?”
    “嗯,千真万确!”
    “啊,他为何要这样做?不怕别人非议吗?”
    “怕?你说人在什么时候才会怕?”
    “这…”
    “人在想做一件事却不敢做,或者做不到的时候才会怕,一旦有了足够的资本做成这件事,就不会再怕了,反而会很期待,你明白我的意思么,赵将军?”
    赵无畏想了一阵,猛地抬头看向周谦公。
    “您老说安西王要造…”
    “不要乱说!!”
    这个“反”字还没说出口,周谦公就打断了赵无畏。
    “唉,可是安西王的种种做法,让老夫不得不防啊,眼下城主不在城中,千万不能出什么乱子!”
    赵无畏说道:“周大人,恐怕有人就是盯准了城主不在才敢兴风作浪啊,咱们可不能坐以待毙啊。”
    赵无畏这句话反倒提醒了周谦公。
    对啊。
    此时不乱何时乱?
    难道等城主回来再发难?
    看来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候了。
    “你说的对,赵将军,安西王要替换别的将领我无话可说,但若要换掉你,老夫誓死不从,皇城卫戍营可是咱们最后一道防线了,万万不能再丢失了。”
    赵无畏甚至事关重大,认真的点点头。
    “末将从即刻起,只遵您老一人的号令,直到城主归来再说。”
    “嗯,咱们小心行事,千万不要被人抓住什么把柄!”
    天魔岛,天魔大殿。
    沐风正在和无心发牢骚。
    “大哥,我就差把天魔岛和北风荒原翻一遍了,可还是没找到睚眦的影子,我是没办法了,这畜生是你招来的,你自己去找吧。”
    “不至于吧?有狼女和公爵大人帮忙,你竟然连一只神兽的下落都搞不清?这要是让御风和刘老三知道了,怕是要嘲笑你。”
    无心还是很清楚沐风的软肋的。
    “别!别!千万别告诉他俩,我在城中休息几天,接着去找还不行么?”
    “呵呵,随你,我问你,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公爵大人呢?”
    “他呀?去缥缈峰了,说要去监视兽人,我就纳闷了,误会不是都解开了吗?还去监视人家干什么,万一被发现了,岂不是尴尬的很?”
    “你就不必为公爵大人操心了,他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好吧,对了大哥,无双呢?她似乎不在城中呀。”
    “她去乌州探望凡柔去了。”
    “什么?去乌州了?”
    “对啊,很奇怪吗?”
    “我明白了,你要我去追睚眦纯粹就是想支开我对不对?大哥,你可太不仗义了,我也想去乌州,你为什么不让我和无双一起去。”
    “我可是为你着想,乌州太危险了,以你现在的修为,还是留在我身边比较安全。”
    “那无双自己去救不危险了吗?”
    “不危险,有睚眦陪着她呢。”
    “可是….什么?什么!!谁陪着她?”
    “你耳朵聋了?睚眦!睚眦啊!”
    “大哥,你纯粹是在耍我,太让我寒心了,好,你不让我去,我偏要自己去..”
    说着,他转身就要向外走。
    “哐啷!”
    门突然被撞开,吓得沐风猛地跳到了一边。
    “来者何人!”
    闪开的同时,他还把剑抽了出来。
    来的是睚眦!
    背上还驮着昏迷不醒的凡柔。
    “睚眦!你这个畜生,竟然打伤了凡柔,老子要宰了你!”
    说着沐风挥剑冲了上来。
    “住手!”
    无心大喝一声,将凡柔报下来放到椅子上。
    “不好,凡柔伤的很重!沐风,你和睚眦到门前守着,我要给凡柔疗伤。”
    “这,好,睚眦,跟我来。”
    说罢,无心念起法咒,一汪晶莹剔透的泉水将凡柔整个笼罩了起来。
    泉水如雾气般浸润着她的身体,慢慢的,她惨白的脸色变的红润了,嘴角的血也消失不见。
    可凡柔仍是昏迷不醒!
    无心见状,皱眉之后大吼一声。
    一只火凤凰从他的身体中飞了出来,将凡柔紧紧的围住。
    这火凤凰可是无心的元神!
    可是没想到,凡柔仍是不曾醒来。
    “咳咳!”
    无心用元神施法过度,反噬自身,猛咳几声后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来。
    睚眦闻声冲了进来,沐风也紧随着跟了进来。
    这一幕把他吓坏了。
    在他眼中神一样的魔尊竟然也有受伤的时候?
    而且看上去他伤的还很重。
    “大哥,你没事吧大哥?”
    无心失望的摇了摇头,脸色如大病一场般蜡黄。
    “凡柔的心被封冻了,我救不了她!”
    “啊!”
    沐风闻言心中惊惧不已。
    是谁将凡柔打成这样?
    又是谁能让魔尊都无计可施?
    这个对手太可怕了。
    “大哥不要着急,你且安心等待,说不定天魔仙君能救凡柔。”
    想到天魔仙君,无心多少有了一丝希望。
    “对!仙君!快去找仙君!一定要救活凡柔!”
    “大哥,仙君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如何去找他?我先安顿好你,仙君知道后一定会不请自来的。”
    “嗯,也好!你先闪开,让我施法保住凡柔。”
    沐风有些不解的闪到一边,无心大喘几口气,猛地一挥手。
    凡柔的身体立刻被一层厚厚的冰晶笼罩了起来。
    而无心也一个不稳,倒在了地上。
    “大哥,大哥!睚眦,守好大殿,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谁敢擅闯,格杀勿论…”
    乌州,皇城早朝上。
    早朝的时辰已经过了一刻钟,但赵无畏还是迟迟未到。
    皇云戟也不说话,就在堂中静静站着,一脸的冷峻。
    群臣你看我,我看你,似乎嗅到了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周谦公早已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了。
    他不停的看向殿外,可并不见赵无畏的影子。
    唉,自己昨天刚交待了他要小心行事,今天就出了岔子,这不是自找麻烦么,安西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想到这里,他拱手说道:“安西王,想必赵将军是有什么急事,耽误了上朝,咱们还是不等他了吧。”
    “有急事也该派人来告假,早朝岂是想来就来,想旷就旷的?等着,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急事。”
    “安…”
    “不必多说了,皇兄让我暂掌国事,我自当不辜负他的交待!”
    “是!”
    又等了将近一刻钟,赵无畏总算是来了。
    不过他却是灰头土脸的,身上的衣服也破了几处。
    群臣见状,纷纷议论起来。
    “这个赵无畏也太不像话了,这么晚才来,简直是藐视安西王。”
    “来晚也就罢了,你看他穿的,这,这成何体统,简直是大不敬。”
    赵无畏无心理会这些谈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末将上朝来迟,请安西王治罪!”
    皇云戟瞟了他一眼,冷笑几声。
    “赵将军,大家伙儿都在等着你呢,你无故晚到,总得给我们个解释吧?还有,你这身衣服又是怎么回事?太有失体统了吧。”
    安西王这话说话,群臣更是纷纷指责起来。
    “就是,身为皇城卫戍营的主将,竟然这么不懂规矩,简直放肆。”
    “待城主回来,我等一起上书,求城主罢免了他,把皇城的安危交到这种人手里,岂不是胡闹。”
    赵无畏听罢有些无奈的说道:“回安西王的话,末将并非故意迟到,而是在路上遇上了几个混混横加阻拦,因此才来晚了,至于衣服,也是和那几个无赖打斗时刮破的,请安西王恕罪!”
    此言一出,皇云戟冷笑起来。
    “荒唐!上朝的路上既然被几个泼皮无赖给拦住了?皇城脚下,你又穿着朝服,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再说了,就算真的有人拦你,你也不至于落到这么狼狈吧?几个混混都对付不了,你如何保卫皇城?”
    赵无畏心说今天真是背到家了。
    昨天他和周谦公说完话回到营中后,心里暗暗嘱咐自己,这几日一定要更谨慎一些,不要再触怒了安西王,因此今天一大早他就出门来上早朝,没想到路过街市的时候几个无赖拦住了他,硬说他所乘之马溅起的灰尘弄脏了自己摆在路边的肉摊,缠着他要银子,赵无畏可不是怕事的主,见到这种泼皮自然要教训一番,没想到这几个人功夫十分了得,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他们打跑了,不过人虽打跑了,他的衣服却被他们撕扯破了几处,眼见来不及上朝了,他只好硬着头皮进了皇城。
    “赵无畏,你发什么楞?本王在问你话呢!”
    皇云戟一声怒喝,赵无畏才回过神来。
    “启禀安西王….”
    他将事情经过仔细说了一遍,心说但愿能得到安西王的谅解。
    没想到皇云戟压根就不信。
    “笑话!街上这些摆摊的都是些寻常百姓,平日里他们见了你这样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怕是躲都来不及,哪敢和你顶嘴?一定是你弄脏了人家摊上的肉,又不肯赔钱,才逼得这摊主发了狠,赵无畏,你这是仗势欺人,本王岂能容你,来人呐…”
    “安西王且慢!”
    周谦公果断的站了出来。
    皇云戟像是早就料到了他会站出来阻拦自己。
    “呵呵,周大人,城主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不用说赵将军了,您老心地善良,但是不能坏了乌州的法度,所以,还是不要替他求情了!省得败坏了自己名声!”
    皇云戟这帽子扣的可不小,又是败坏朝廷法度,又是毁坏自己名声,但周谦公不为所动,还是决定直言进谏。
    “禀安西王,老臣真是因为不敢败坏了朝廷的法度才要开口觐见的。”
    “哦,说来听听!”
    “安西王,乌州向来是赏罚有据,今日之事,还有颇多疑点,容老臣问过赵将军之后安西王再发落不迟,若他果真犯了律法,老臣绝不敢偏袒!”
    “好!本王也是对事不对人,周大人请问吧!”
    “谢安西王!”
    说罢,他走到赵无畏身边。
    “赵将军,老朽有几句话要问你,当着安西王和诸位同僚的面,你务必要如实作答,否则你这欺上瞒下之罪是逃不掉的。”
    “是!末将对天起誓,若有半句虚言,让我落得五马分尸的下场!”
    “你说在街边与卖肉的摊主起了争执,那我问你,这摊子在什么地方?”
    “就在顺德街上,摆在一家脂粉店面前!”
    “记准了?”
    “末将每日上朝都从这条路走,这脂粉店记得十分清楚,但这肉摊,似乎没见过。”
    “那摊主有几人?”
    “有四人!”
    “摊上挂了多少肉?”
    “这个我没特意看过,记不太清楚了,似乎只有三五斤肉的模样。”
    “他们与你打斗的时候,用的是什么兵器?”
    “两人用刀,两人用剑!”
    “你说这几个人武功十分高强?”
    “是,容末将说句放肆的话,这四人比起皇城中的守卫来都毫不逊色。”
    “你不会是为了给自己开脱,才特意抬高他们吧?”
    “末将不敢,打斗时有许多人看到了,周大人若不信,现在就可派人到附近的商家去打听一番!”
    问到这里,周谦公已经心里有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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