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的会议室里,led灯炽热地燃烧着,打在脊背笔直的女人身上。与之形成对比的,是眼里是一片无悲无喜的清明。
    “我知道了。”董慧如呼出一口气,将耳边的碎发捋在耳后,抬起眼,面色从容地看着面前的律师与经理人。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尽管董慧如还是那个常年行走在象牙塔之间,被书香环绕的学者先生,但她的骨子里谁又说没有被熏陶上商场上的那一点杀伐果决呢?
    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出了医院的大门,潮湿的空气里反射着街边的人造光,看起来也是如今日一般,朦朦胧胧的如同太虚幻境般不真实。
    半晌,其中一个人开口道。
    “连总真的把a基金都移到连太太名下了?”
    黄律师看了他一眼,静默的眼底写着赤裸裸的“无可奉告”。
    “我就是好奇。”问话的人呵呵一笑,“那里面可不少钱呢。”
    另一人掏出一根烟,又顶了顶鼻子上的细腿银边眼镜:“雇主的事情是我们能置喙的么?”
    小李摸摸鼻子,嘟囔着:“不就是问问么。”
    搞那么严肃做什么。
    黄律师嗤笑一声,一口白牙尖尖:“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得了。”
    董慧如回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扑了个空,打开手机看见连枝发来的微信,才知道连天已经被转移到了icu。
    她竟在下面待了这么长时间么。
    女人揉揉额头。
    “手术还是比较成功的。就是需要静养。”刚换上白大褂的医生在icu门口被连枝拦下来问个不停。
    说起来连枝小时候他还见过她。没想到眨眼间已经当年的小肉丸子已经抽条张开了。
    “那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
    如果这突然的意外对董慧如来说是无尽的奔波与疲惫,那对连枝来说就是无尽的焦虑与折磨。
    女人不该把男人当作自己的所有。所在在离开他时也能做到从容与体面。
    董慧如悟到了,可连枝还没有。
    这是年龄差距下的鸿沟,也是爱恨纠葛下的现实。
    “出血已经止住了,内脏的情况还需要后续观察,目前看没什么大问题。但是……醒来的话还得看情况。”
    “什么叫看情况?几年?几周?还是几个月?”她暴躁地像一条小兽,将无处消磨的恐惧变成色厉内荏的獠牙。
    “枝枝——“远处走来的女人手里拿着黑色的文件夹,秀气的眉微皱着。
    她看向她的女儿——少女被刘海遮掩些许的眼睛闪着燎燎的光,眼下是淡淡的青色。
    “让我们进去看看他吧。“董慧如对医生说。
    或许万事都是守恒的。
    谁又是一直幸运的呢,光鲜的外表下会是内里的创伤。情欲之乐尝的久了,终究要再降落人间,受到人世的审判。
    男人躺在病床上。头顶监测着生命的机器滴滴作响,氧气罩下呼吸微弱,像一只没有什么生气的大布偶娃娃。
    连枝看见的第一眼,不自觉的地看向董慧如,笑了一下。
    这是劫后重生的喜悦。
    又没有撑住,咬着唇,嘴角下拉。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我以为,他会死的。”连枝靠在董慧如怀里,鼻子里是雨后湿漉漉的味道,无措地说着话“我不要,我不要他死。妈妈,妈妈,你帮帮我,好不好?”
    医院的走廊里,连枝的头埋在母亲胸前,呜咽地哭着。她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心爱的东西被打碎了,找不回来时那份慌张。
    那时候董慧如说,不要哭了,妈妈再给你买一个。
    小连枝摇摇头,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说,我不要,我就要那一个。
    董慧如想,有什么不同呢……新老更替本就是常态,没什么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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