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热热闹闹的正厅内此刻一片沉寂。
    凌惊鸿夫妇高坐上首,凌彻与花朝对坐在下手边,厅内四个身着宫妆的美艳女子不知所措的跪在下头,接受众人无言的打量,来传旨的内侍干笑着打破沉默:“王爷,世子,若没有什么事奴才就要回宫复旨了。”
    凌惊鸿挥了挥手,内侍如释重负正要转身告退,凌彻忽冷冷道:“把你带来的人一并带回去。”
    :“王爷,这。”内侍为难的看着那四个女子,不知如何是好。
    凌惊鸿深深看了一眼儿子,淡淡道:“你去吧。”
    内侍如释重负,几是落荒而逃。
    凌彻不由分说上前拉起花朝的手,甩下一句话:“既是父王把她们留下,那父王自行处理吧。”说完,径直向后堂走去。
    未待凌惊鸿发话,凌王妃已斩钉截铁道:“王爷,这四人万万不能留在府中。”
    :“公主与彻儿大婚不过三月余,太后突然赐下宫女给彻儿做妾,纵使皇恩浩荡,却未免太过不近情理,王爷定要想法子回了太后才是。”凌王妃挥手命众人退下,焦急道。
    凌惊鸿注视着儿子与儿媳的背影,缓缓站起身来,负手转向那紫檀花开富贵屏风,沉思不语。
    花锦楼中。
    花朝将琛儿抱在怀中,待他睡下才交给月娘。细细嘱咐了半日才命众人出去,萤儿不安的偷瞥着凌彻阴沉地面色,欲言又止,到底还是退了出去。
    漫漫皑皑的白雪覆盖了王府内外。
    花朝卸了妆,顺手抓了一把沉水香笼在铜炉内,放下鲛绡帐子,依偎在凌彻身边。望着纱灯里的烛光,叹息着微笑:“彻。我心中很是欢喜。”
    :“唔。”凌彻翻身揽住花朝,呼吸着她身上好闻的气息,渐渐平复了怒气。
    花朝用纤细的手指在他宽阔粗糙的掌心来回画着圆圈,她虽对方才发生的那一幕愤恨不已,对凌彻与父亲地关系亦充满了疑问,但她知道,此时什么都不适合多问。骆倾城不会放过她,这是毋庸置疑的,忍到现在才发作,是因着新皇坐稳了帝位地缘故,骆倾城向来是睚眦必报的人,若不是父皇留下的那道遗诏,花朝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心寒的厉害。
    :“别怕。你放心,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害的了你。”凌彻似感知到花朝的情绪波动,将她揽的更紧些,眉宇间俱是深深疼惜。
    花朝闭上双眼,喃喃道:“我不怕。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次日一早。
    花朝醒来地时候,身边已不见了凌彻。
    :“公主。”萤儿听见响动,打了热水来伺候花朝净面。
    花朝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世子几更天儿走的?”
    :“世子是酉时起身上朝的,还嘱咐了咱们不要扰您歇息。”萤儿麻利的为花朝盘起流云髻,见左右无人,悄声道:“今儿个一早,王爷吩咐将太后送来的宫女安置在西南角的小佛堂了。”
    花朝倒颇感意外,本以为凌惊鸿不会逆了太后的意思,谁知
    :“世子和王爷一同上朝地吗?”花朝又道。
    萤儿摇头道:“世子骑马。王爷乘轿。咱们来了这些时候奴婢从未见过世子与王爷一同上朝。”
    花朝不再做声。
    :“公主。”萤儿低声唤道。
    花朝回过神来:“什么?”又道:“昨个瞧你就有话要说,这会子没人。想说什么只管说就是。”
    萤儿本是藏不住话的人:“公主可还记得大婚那日?花轿快到宫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了,世子不要你下轿,奴婢那会子正站在外头,您可知发生了什么?”
    :“你不说,我倒忘记问了。”花朝扶正了髻上的金钗,笑道。
    萤儿着急道:“奴婢本来是想烂在肚子里的,可瞧昨儿个的情形,奴婢很是担心呢,太后和二公主只怕是卯足了精神和您过不去呢,您可要放在心上。”
    原来,那日众目睽睽之下,永平长公主盈玉一身缟素在宫门前拦住花轿,手中一柄雪亮地银剑直指住轿门,若不是凌彻眼疾手快将她手中利刃夺去,一场喜事只怕顷刻间就酿成了悲剧。
    :“世子怕你心里不舒服,大婚之日竟出了这样的事儿,因而下了令,不许任何人向您吐lou半句,可是奴婢想来想去,公主还是知道的好,好歹提防着些。”萤儿道。
    花朝听了这话,不觉又喜又叹,脑中一片混乱,喜的是凌彻对自己一片体贴之情,叹的是自己与盈玉本是同胞姐妹,如今竟到了这般你死我活的地步。
    :“公主,您怎么了?”萤儿见她半晌无语,紧张道。
    花朝微微笑着:“没什么,咱们该去给王妃请安了。”
    到了王妃所居的静苑,桂妈妈早迎上来跪在一旁:“公主起的早。”
    花朝命凝翠扶起她,笑道:“母亲起了吗?”
    :“回公主,王妃娘娘在后头小佛堂念早课呢,公主先进去歇歇,过会子王妃就回来了。”桂妈妈扶着花朝的手,将她引至暖阁。
    花朝坐了塌上,随手拿起绣了一半的针线道:“这是母亲做地?”
    :“是,给小王爷做地帽子。”桂妈妈一旁服侍着。
    花朝一时兴起,接着针脚绣起来,口中道:“母亲每日必到佛堂做早课吗?”
    :“是,打大小姐薨了之后,王妃娘娘每日都去为大小姐念经祝祷。”桂妈妈感叹道。
    花朝猛然闻及岚若,又想起煦哥哥,心内酸楚,手不禁一抖,在雪也似的指头上扎出血珠来,萤儿慌着上来夺了针线,又命了取了药酒来给花朝涂上,桂妈妈直吓地面无人色,跪在地上连连道:“是奴婢失言,奴婢失言。”
    :“桂妈妈快起来,不干你的事。”花朝竭力温言道。
    桂妈妈心有余悸站起身来,不敢再多言半句。
    花朝见她惶惑不能自禁,遂问她些王妃的日常起居,所喜之物,如何消遣打发辰光,桂妈妈渐渐恢复了常色,笑道:“王妃娘娘喜静,也不大与各府女眷,诰命夫人们来往,寻常不过念念经,做做绣活,如今又照看小王爷,说起来,王妃娘娘和公主是天生的缘分,公主是花神临世,王妃娘娘平日最喜摆弄花木,您瞧这一院子的花啊草啊的,都是王妃娘娘一手修剪的。”
    :“王爷和世子常来陪母亲吧。”花朝笑道。
    桂妈妈笑道:“世子孝顺王妃娘娘是出了名儿的,王爷太忙,常在宫里头出入,寻常也是难得来一次的。”
    正说着,飞红急冲冲闯进来:“公主,皇后娘娘驾到,现在正厅候着王妃和公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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