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溯!你给我听着,咱俩之间的梁子算是正式结下了!老娘跟你没完!”
    在一片由惊诧。嘲笑。看不惯。同情。鄙视。等等负面情绪所交织而成的注目仪式中,额上青筋不停暴跳的莫央,猛地一甩裙摆,腾腾腾的几个大步冲到了走廊边,趴在扶手上,冲着仰天大笑而去的那个讨厌鬼,卯足了浑身的力气,震天响地怒吼了这么一句之后,便再也懒得去管其他的人还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直接又跺着地动山摇的大步冲回了自己的房间,最后,惊天动地的甩上了房门。留下了满院子神情各异的陌生人等,还有一个略感讶然之后,又微微摇头苦笑的黑衣男子。
    迈步来到那个被摔得已经有些松垮的可怜房门前,举手刚轻轻地叩了一下,便听房内传来了一阵物体砸落在地的闷响,以及一声中气十足的:“都给老娘滚远点儿!”
    扬了扬谢飞入鬓的眉梢,永夜的嘴角漾起了一丝难掩的笑意:“莫央,我也要滚远点儿么?”
    屋内虽然顿时没了砸东西骂人的动静,却也并没有任何的回应。侧耳静默了少顷,永夜又故意扬声道:“好吧,那我滚喽!”
    话音刚落,便只听几下嗵嗵嗵的脚步声,随后,紧闭的房门被霍然拉开。眼睛红得像只兔子,头发乱得像被雷劈过的莫央,就这样气鼓鼓地站在了永夜的面前。
    此时此刻的莫央对天溯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此恨绵绵无绝期!
    她自认绝对不是个小心眼爱生气会记仇的人,所以,之前天溯对她的种种耍流氓吃豆腐甚至看光光等等欠整死的行为,她都可以只是明里暗里的随便发发飙便直接了解,就此作罢。即便是让她当众出糗丢面子,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反正谁也不认识谁。就算是丢人丢到西伯利亚去了那又怎样。
    可是啊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她在永夜的面前丢份儿,而且还是在女人最为在意地外貌方面丢份儿!
    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花为识香者开,甭管是谁知了谁,谁悦了谁,谁识了谁,总而言之,让她莫央在她看上的男人面前丢人丢面子丢份儿就是不行!就是深仇大恨!就是此仇不报非女子!
    立在门外的永夜,似乎冷不防被正怒发冲冠。双目充血,神态凄厉的莫央给吓了一跳,一时之间有些愣怔得说不出话来。
    而他地这种反应。落在莫央地眼里。则一点磕巴不带打地给理解成了两个字:嫌弃。于是乎不由得越发悲痛欲绝起来:
    “我现在很丑是不是?你被我吓到了是不是?我告诉你。我本来地样子比现在要丑上几十倍。几百倍!怎么样。怕了吧?!怕了地话就赶紧走开啊。还傻呆在这边干嘛?自虐啊?!哼!男人都是一个样。只知道看外表。全部都是货真价实用下半身思考地动物!”
    “动物?”一次只关注一个问题地永夜。总算是在她机关枪似地扫射之中抓住了一个重点:“你在说什么?男人怎么会是动物呢?”
    “因为人本来就是动物!是哺乳动物!人是由猴子变地!这就是进化论你懂不懂?”
    “哦那就是说。你也是动物喽?”
    在连吼带叫。连蹦带跳地发泄了一通之后。莫央面对着一脸认真在跟自己探讨问题地永夜。忽然之间有了一种很深地无力感。是地。很无力。在发飙跳脚。无理取闹方面地无力。
    她今儿个总算是完全明白了什么叫做一物降一物。想她莫央这种有事没事都能一蹦三丈高的炮筒子性格,居然只要一碰到这个话语不多,表情很少,反应速度令人崩溃地万年寒冰,便会彻底的没了脾气。即便已经怒火万丈。也能被他轻轻的几句话就给浇熄成了一堆再也不会复燃的死灰。
    见莫央在直愣愣地死盯着自己一会儿之后。终于绷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永夜的面上也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轻松。含着三分捉弄。七分宠溺,柔声问道:“不跟我生气啦?”
    “我本来就不是在生你的气!”
    “那天溯本就是个口不择言之人。若当真事事与他计较,岂不是自讨苦吃么?”
    “切!我哪里有这么小气,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他去死磕,又不是吃饱了撑地没事儿干”
    永夜不禁面露困惑,看上去似乎是真的被绕糊涂了:“那你这是”
    嘟了嘴,一脸沮丧地转身进屋,半死不活地趴坐在桌边:“我是在跟自己制气呢”
    永夜随着她迈进了房间,却并未关上房门,而是任由其大敞着。目光掠过了一地的狼藉:“好端端的,为什么生自己的气?”
    “因为我发现我实在是太没用了!这也不会那也不会什么都不会,整个儿就是一个废物寄生虫!”
    莫央本来还只是一时负气随便说说,没想到说着说着竟然真的勾起了自己浓重的挫败感。
    想当年,她的小日子过得虽然也算得上是浑浑噩噩一塌糊涂,但好歹是自食其力地在混吃等死着。而且,即便再懒惰再依赖,却也一直以独立自主为荣,以依附他人为耻。
    可是,自打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里之后,她却一夜之间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点心。除了闯祸和连累别人之外,什么都做不了,也哪儿都去不了。甚而至于,连最最基本,最最简单的生活自理能力都快要没有了。做人做到了这个份儿上,也实在是失败得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旷古绝今了吧
    “为何要这么说呢?”弯腰将脚边地那面铜镜捡起来,轻轻地放在桌上,永夜温言安慰道:“那些东西你只不过是暂时忘记了而已,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一定要多给自己一点时间才行,别着急,慢慢来”
    一看到镜中那个一脸衰样,披头散发地疯女人形象,莫央刚刚才平息了一点的邪火又加倍地串了上来。伸手将镜子翻转狠狠地倒扣在桌上,显得很是烦躁地打断了永夜:
    “慢慢来慢慢来可我就连梳头扎辫子这种事情都学不会,其他地那些东西,恐怕再给我八百辈子的时间慢慢来也没戏!”
    “梳头?”
    看着莫央这被其自己刚刚发飙蹂躏而成地混乱发型,再想想她这通突如其来的脾气的导火索,永夜这才总算是弄明白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不由得轻声笑了出来。
    “你居然还笑?!我现在的样子很好笑是不是?”
    “不是不是!”永夜忙不迭地连声否认,及时地扼杀了莫央又一轮的爆发:
    “其实据我所知,有很多千金小姐是不会自己给自己梳发式的。而你的身边一直都有人服侍着,所以,不会这件事真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根本用不着如此沮丧的。倒是我们,没有事先考虑到这一点,实在是疏忽大意了。”
    经他这么一开解,莫央的心里总算是稍稍平衡了一些,小声地念叨着:
    “本来嘛!没事搞那么复杂做什么呢?哼!居然还敢说我刚刚的发型是不男不女的变态鸡窝头!这个缺德冒烟的可恶东西!”
    又骂了几句过了过嘴瘾之后,她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将注意力转移到目前亟待解决的问题上了:
    “可是,这玩意儿我一时半会的也不可能就学的会呀!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不人不鬼的满世界跑吧?”
    永夜想了想,有些迟疑:“要不然先从宫里面挑个人”
    “咱能另外再带着个活人一起上路么?我看还是算了吧,再说了,我也不习惯让人跟前跟后的这么伺候着。”
    莫央一边随口否决了他这企图带上个电灯泡拖油瓶的提议,一边开始满屋满地的找起东西来:“梳子被我给扔到哪里去了?”
    “先用这把好了。”
    “咦?咋瞧着这么眼熟呢?”从永夜的手中接过了那把小巧精致的白玉梳子,莫央翻过来掉过去地研究着。
    “我今天一早出去,便是为了此物。”永夜的笑容和语气都很淡,淡得甚至有些飘渺:“这是皇上派人特地给你送过来的。”
    “哦!我想起来了!”他这么一提,莫央顿时恍然大悟:“这不就是那晚苍寒从我房里顺手牵羊拿走的那把么?要是不说我还真的给忘了哎?他干嘛忽然又巴巴地给还回来?总不会是做贼心虚或者是良心发现了吧?”
    永夜的回答依然是淡淡的:“来人并没有多说,所以我也不清楚。”
    终于察觉到空气中所弥漫着的气息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的莫央,两只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歪着脑袋踱着方步,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打量了永夜一圈,最后,停在了他的正对面,昂首凝视着他那双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眸。先是嘿嘿嘿地奸笑了三声,接着挤眉弄眼,嘴歪鼻子斜地冲着正越来越不自在的永夜说了句:
    “你在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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