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媚告别了昭君,悄悄地在皇宫里四处徘徊,此刻的她,刚刚凝神聚体,还是个灵体,一般的人根本看不到她,所以她轻易地晃过四处巡逻的侍卫,到李公公的住处,将方才被昭君弄得破烂的窗子和里面的家具恢复原样,刚刚弄完,便见李公公唉声叹气地走了回来。
    李公公回到自己屋里,又忍不住叹气起来,对着自己的镜子说道:“这后宫女人的事啊,还真是麻烦,害的我今天连面都没敷,还得帮娘娘想法子对付那个丫头,只怕明天我这脸上又得长出皱纹了!”他说得哀怨,看着镜子里白生生一根胡须都没有的面皮,突然听到耳旁传来“扑哧”一声轻笑,吓得他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连那面铜镜都摔在了地上。
    “是谁?什么人在这里!”他紧张地四处张望,却发现门窗紧闭,整个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
    而那个勾人心魄的笑声突然又响了起来,而且近得就好像在他的耳边,还故意恶作剧般地在他的耳朵里轻轻地吹了口气,吓得他顿时跌坐在地上,几乎魂不附体。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喜媚娇笑一声,在他身边转了一圈,如一阵阴风绕体,吓得李公公浑身哆嗦“我不过想问你到傅昭仪那里做什么去了,你又何必怕成这样?”
    李公公又到处看,还是连个影子都看不到,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勉强地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声呻吟“鬼啊!”就晕死了过去。
    “你才是胆小鬼!”喜媚又气又怒,她一向自视甚高,一听自己被当成鬼那种丑陋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可是现在的功力又不够在平常人面前现身,只能狠狠地踢了他几脚,使出搜魂术,读取他刚才的记忆。这搜魂术乃是女娲娘娘所创,可以读取一切生魂的记忆,只是对魂体伤害颇大,喜媚的功力不够,更是容易伤人,她所读取的记忆,将生生地从他的魂体中剥离,很容易造成他失忆甚至失魂。不过她可不关心这人的死活,读取了自己需要的记忆后,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原来姐姐这个肉身的模样竟与这皇帝那个死去的妃子一样,呵呵,想不到还会有这么好玩的事情,既然那皇帝现在得到了姐姐的画像,又那么思念故人,我这就去做个好人,让他来个梦中相会吧!”
    元帝怏怏地回到寝宫,白天看到画像的好心情全被刚才飘忽不定的琵琶声给搅和了方才那琵琶声优美轻快,如水流珠落,引人入胜,分明就是当年良娣喜爱的流水,他一路追去,却忽远忽近,杳无踪影,到最后也没找到是什么人弹的琴。回来再命人四下查问,却得知其他的人根本没听到什么琵琶声,更是搞的他心神恍惚,郁郁寡欢,连饭都吃不下去,只是对着那画像发呆。
    看着那画中人清丽脱俗的笑颜,他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无需为国事操劳,更没有那么多人在他面前勾心斗角,摆弄是非。那时的良娣最喜欢荡秋千,她坐在秋千上飞起的时候,就如同这画中的飞仙,飘逸出尘,只可惜天妒红颜,她还那么年轻,就被那些妒忌成性的妃子们下咒害死,气得他一怒之下将太子宫中的所有妃嫔都杀了,幸好现在选的这位皇后品性贤良淑德,为人宽厚,不但不计较往事,还每每为他选妃纳嫔,所以就算他现在宠幸的傅昭仪如何哀求,他还是保留了她们母子的地位。
    也幸好如此,他保留了对皇后的尊敬,今日他才能有机会再次见到良娣的画像,只是画中她依旧青春美丽,而他已是发鬓灰白,身体虚浮,不复昔日之勇了。
    他恋恋不舍地看着画面上那人,却没有注意到房中的烟气越来越重,越来越浓,慢慢地形成如雾一般的黏稠缠绵,围绕在他身边盘旋徘徊。
    元帝为了安心享受这难得的重逢,早就把身边的太监和宫女都打发了出去,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恍惚中,哪里还看得到周围的变化。
    “良娣,为什么你走了这么多年,朕都不曾见到你入梦来?”元帝深情地抚摸着画中人的面庞,少年心事终成结,无论见过多少美人,拥有后宫三千佳丽,可是他的心中,始终最重的是那在花样年华就已陨落的她“朕对你一片痴心,多少年来都常挂心中,可是就从不见你到朕的梦中来,难道你还在恨朕,还在恨那些害你的人吗?朕已经为你报仇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来见朕呢?”
    “臣妾已经来了!”突然之间,元帝听到一个哀婉柔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声音飘忽不定,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却又是那样的真真切切,似乎只要他一伸手就可以再抓住她的手了。
    “良娣!是你吗?”元帝一下子站了起来,心头涌起一股激动,急急地说道:“是你来了吗?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良娣,我一直在想你啊!”他一激动之下,连朕的自称都不用了,就好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子对自己心爱的人苦苦追求。
    那声音幽幽地长叹了一声,似乎带着无限的哀怨和悲苦,听得人从心底里就不由自主地产生共鸣,恨不得拿出自己的全部,只要能抹去她的悲伤,自古为博红颜一笑,不惜烽火戏诸侯,倾城倾国,不过如是而已。
    “良娣,真的是你?”元帝手伸向空中,虽然触摸不到她的影子,但是能感觉到她就如一缕风一片云,就在他的身边“你还在这里?良娣,良娣!”他叫着她的名字,感觉着她的气息,喜极而泣。
    “皇上!”那声音在他身边又转了一圈,那片雾气也越来越重,慢慢地经凝结成一个飘忽的影子,雪白的人影飘然欲仙,与那画像中人倒有九成相似,人影聚形之后,双眼满含雾气,盈盈欲泣,让人看了当真心疼得恨不得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元帝一看到她,更是欣喜若狂,扑上去想抱住她,却是扑了个空,双手穿过她的身体,只抱到虚无的空气,而她的身影一晃,还是那样飘浮在他的面前,只是脸上的哀伤更重,抽噎着说道:“皇上见谅,臣妾如今和皇上人鬼殊途,本不该相见,只是皇上对臣妾恩深情重,臣妾才能上来与皇上一见。”
    元帝痴痴地望着她,忽然又笑了“只要能看到你就好,良娣,若是他日朕也西去,便能与你重逢,我们再一起投胎转世,来世再做一对夫妻。”
    那人影悠悠地叹了口气,泪光盈盈,更显得楚楚动人“皇上,您是一国之君,怎可为臣妾一个女子伤了身子,那臣妾的罪孽就更重了。臣妾此次上来,就是请皇上您忘了臣妾,臣妾十七年前就已转生,我现在不过是皇上心中的一缕记忆,皇上若是好生注意,或许你我还有再见之期,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望皇上保重!保重!”
    “良娣!不要走!”
    元帝见她的影子越来越淡,急忙上前想抓住她,却又是抓了个空,这次那影子却真的散了,再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只有那哀婉缠绵的声音在他耳边久久回荡不息。
    元帝一个踉跄,猛地睁开眼睛,突然间发现自己还是坐在书桌旁,面前还是那副飞仙图,画中的人依旧笑意盈盈,那里是刚才那个哀婉缠绵的女子,他猛地一醒,才知道方才一切种种,不过是一场春梦,如今已是了无痕迹,只有他腮边似乎还有点点泪痕,让他依稀还记得梦中情形。
    元帝抚上画中人的面庞,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原来你早已转世,难怪不能入我梦来,十七年了,良娣,你现在在哪里呢?我要怎样才能再找到你呢?昨夜的琵琶声,莫非就是你在提醒我?”他猛地抬起头来,高呼一声“来人!”
    三个太监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其中两个连帽子都没戴正,眼睛还半睁半闭,显然是从梦中惊醒,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三更半夜地把他们叫进来。
    元帝却精神奕奕,兴冲冲地指着桌上的画像说道:“你们现在就去找人把这幅画临摹下来,画上一千不,一万张,分发全国,若是又与画中女子相似的十七岁少女,就立刻送进宫来,不得延误!”
    “遵旨!”
    几个太监急忙接过画像,赶紧去安排干活,临走之时,回头看见元帝一脸的神往,那种快活的神情是他们入宫十多年都不曾见过的。
    当天晚上,后宫所有的人都知道了皇上要找一副画中的女子,而这次入选的美女全部都成为宫女,无一幸免。
    第二天开始,画像被临摹复制传送全国,而皇宫里只留下了一幅挂在了皇上的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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